“你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我們姐妹興許再也見不到了,離京還有段時間,就陪我說說話吧!”


    林如雪以眼神攔下她,兩人相視而坐,宮裏的碳火燒得正旺,映得她臉上紅撲撲的,霎是好看。


    “是,娘娘。”


    顧疏煙笑著應下。


    “也不知道怎麽會挑這麽個日子,這雪下得,路肯定很難走。”


    顧疏煙卻笑著回道:“路再難也得走下去不是,娘娘要保重!”


    “這深宮之中,誰能全身而退?說真的,在這宮裏不過一年多的時間,我卻感覺像過了千百世那麽久。”林如雪真情流露,眼底有一絲悲涼。


    “娘娘,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在哪都是人生,您這境遇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就不要多想了,有時候一種選擇隻能一條路走到底。”


    顧疏煙輕語著,勸林如雪也是在勸自己,這次遠去九黎,雖然說是應旨而嫁,可她心中真的就沒有悔意嗎?


    但正如她所說,有時候有的選擇隻能一條路走到底,不隻為自己,也為她所關心的人。


    “你說的我又何嚐不知道,隻是皇上如今的態度不明,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林如雪看著顧疏煙,她一直都知道這個妹妹的不凡,她落落站在外麵,有著看透一切的眼睛。


    顧疏煙想了想,沒有言語,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墨蘭上前告之,該離開了,顧疏煙才站起來告退,末了回頭說了一句,“娘娘千萬保重,太子府還有個太子妃,未歸。”


    顧疏煙離開了,林如雪卻蹙起了眉頭,問彩茵可了解太子妃,彩茵服侍在側,道:“回娘娘,太子妃鮮少在人前出現,奴婢隻知道她一心向佛,幾乎都住在佛堂之中,太子對其極度的客氣,甚至帶著尊敬,讓人費解,不過四小姐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的,她是不是知道什麽?”


    林如雪也在想這件事,“太子妃會是那個變故嗎?”


    誰也回答不了她的這個問題,顧疏煙剛才沒說,她就算追上去問她也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上京城外,今日並不是什麽大日子,因著下雪的緣固,進出城的人也少了許多,隻有零星幾個,整個皇城由外看顯得有些孤涼,沉重。


    兩輛孤零零的馬車停在那裏,在等它的主人,應顧疏煙的要求,送行的隻有顧晨等少數人,她將莊園留給了墨蘭和小漁打理,王嬤嬤也留在了顧府,隨行的隻有侍琴和侍畫兩個婢女。


    任其他人反對,也沒有讓她改變心意。


    霍晴最終還是來送行了,那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扭捏著,說了很多傷人的話,顧疏煙都聽著笑著,雪花紛落似能洗淨人世間的一切罪惡,潔白如斯,看著霍晴那糾結的神色。顧疏煙在心中歎息上前輕輕的一抱,她卻瞬間哭得像個孩子。


    “你就這樣走了,讓我們怎麽辦,晨哥哥本就是因為你才來上京的,你這個壞女人,你就這樣走了……”


    她喃喃著,還是王嬤嬤上前才將她勸走。


    顧疏煙上了馬車,和他們告別時,鳳蕭蕭才遲遲現身,很不屑的說道:“一個郡主出嫁,你們古華也太寒酸了吧,連個送別的都沒有。”


    顧疏煙懶得理他,這麽多天都沒見他出現,“十三皇子這是在挑我古華的刺嗎?要真是,今個就不走了,待疏煙稟過皇上之後,再挑個良辰吉日好好的送送您。”


    “伶牙俐齒,多時不見,你還是這樣。”鳳蕭蕭倚在車轅邊上,痞痞的笑著。


    顧疏煙放下簾子,懶得去理他,說了聲走,車夫便一揚馬鞭絕塵而去,鳳蕭蕭一聲輕呼就閃身到了一旁,瞪著那遠去的馬車,他的臉瞪時就變了顏色,若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采花大盜給馬兒踩到,他以後還怎麽在江湖上混,這個女人真是欠收拾。


    顧疏煙知道此去不會安寧,隻是她沒想到,這人還沒出上京的範圍,就有人找事,落雪無聲,可風聲卻時不時的傳來,馬車停在了一邊,侍琴打了窗口的小簾子往外瞧了一眼,欣喜的說道:“小姐,是,世子爺。”


    侍畫也看到了,“他和十三皇子打起來了。”


    顧疏煙坐在馬車裏輕笑,他這是用另一種方式送她呢。


    兩人並沒有打多久,就聽到外頭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就是鳳蕭蕭一聲唉嚎,“我說,你到底是誰,本公子就奇了怪了,這江湖上什麽時候出了你這號人物?”


    顧疏煙在馬車裏輕笑,這鳳蕭蕭還真是人死嘴不爛,什麽話都敢問。


    果然下一刻又聽到一聲比剛才還淒慘的叫聲。


    車簾被掀開,侍琴和侍畫很有眼色的下了馬車,九公子一身的風雪鑽了進來,舒服的歎氣,“嗯,馬車還不錯。”


    “所以,你對他手下留情了。”


    馬車的空間很大,能容得下四五人,坐他們兩個倒是沒問題。


    九公子哼哼了幾聲,道:“那是,本公子的武功除了打不過那個變態,至今還沒發現哪個人能穩勝呢!”


    顧疏煙知道,他說的是沈星宇。


    “話說,王爺的武功真的很好嗎?”反正她看不出來,隻知道這些人都是空裏來霧裏去的,轉個身就沒影了。


    “嗯,那是個變態,也不知道是誰教出來的。”九公子一直對沈星宇的師傅好奇,但就算與他交手數次,他也沒摸清他的路數。


    顧疏煙卻笑了,鳳蕭蕭還在外麵咬牙切齒著,“南陽侯世子,你給我出來,你們古華還有沒有男女之防,那是本公子的王妃。”


    “不想再挨揍就滾遠一點。”九公子坐在馬車裏,吐字如冰。


    顧疏煙略帶暖意的目光看著他,“你就別氣他了。”


    “好了,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九公子倒是幹脆,說完這話人就下了馬車,不多時,重新啟程,馬車裏多了個鼻青臉腫的人。


    正是鳳蕭蕭。


    他滿臉的幽怨,委屈至極的瞪著顧疏煙,順道將兩個看熱鬧的丫頭也一並帶上瞪。


    “我說十三皇子,您的眼睛不疼嗎?”


    鳳蕭蕭神情一怔,反應過來顧疏煙在笑話他之後,立馬丟給她一個更幽怨的眼神,“本公子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是誰害的?還有膽敢嘲笑本公子。”


    “怎麽著,十三皇子打不過世子爺,就打算在我們幾個弱女子的身上找存在感嗎?”


    鳳蕭蕭快抓狂了,最後氣得拂袖而去。


    已是隆冬時節,沿途所過之處不是一片蕭索,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沒什麽風景可言,此去一路向東,倒是越發的冷了。


    古華上京,順親王府邸卻熱鬧非凡。


    繼順親王扳倒了太子之後,順親王妃和府裏的侍妾又同時報出有喜,順親王陸銘近日的臉上都掛著笑。


    此時已是臨幕,看過林絳雪之後,陸銘有些意興闌珊的回到書房裏,左相正坐在一邊,露出討好的神色。


    顯然已經等了不少時辰。


    “左相的心思,本王都明白,你也是被逼的嘛,畢竟那靜雯公主是個不清楚的,怎麽選擇都有得說,父皇又寵她如斯,這樣的結果也是情理之中的。”


    皇後離世,太子被廢且禁了足,宮裏的風言風語就多了起來,靜雯公主也不太愛出宮,可她身邊的宮女卻到了皇上麵前,說要讓皇上作主。


    有人欺負她們家公主,如今宮裏沒了皇後,公主就是說什麽也沒人信,她們這些做奴婢的自然要保護好公主。


    聽說有人欺負靜雯公主,且打罵過她,皇上就怒了,當下讓人去將動手的人找來,卻是牽扯上了兩位小妃子。


    誰都知道靜雯公主是個不清楚的,她的話不可信,而她身邊的宮女就是怎麽說,隻要靜雯公主沒怎麽樣,皇上一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宮裏的女人沒哪個是沒後台的。


    以前皇後在時也隻是小懲大誡,不會妄動的,沒想這次皇上鐵血之心,竟將兩名妃子處死了。


    且人還沒死,就讓人出宮去報了喪。


    這一舉動惹來了很多人的猜測,看來這靜雯公主以後的身份地位會很不一般。


    說白了,天家的公主基本上都是皇上用來拉攏朝臣番王的一顆棋子,別看平時那是無盡的榮耀,可臨到事頭也不過是多給些嫁妝。


    所以,這些公主的歸宿大家都是知道的,隻是眾人都沒想到,皇上會突然這麽重視。


    不僅如此,接下來更是公開要為靜雯公主招婿,此事最終落到了南陽侯府上。


    老侯爺便將此事交給了自己的孫兒南陽侯世子來辦。


    本以為這事還要經過層層篩選,沒個數月怕是沒結果的,誰想,這世子爺上來,三下五除二,跟選秀一樣,隻舉行了三場應試就選中了五個侯選人。


    將之呈給了皇上。


    他的任務倒是完成了,可左相卻垮下了臉。


    其中竟然有他的二兒子。


    這不,上次在大殿上,靜雯公主差點選中他,他都在心裏盤算著要不要答應之時,公主又走開了。


    可這次不一樣,自己那敗家兒子可是蹭蹭蹭的自己在那強出頭,還美其名曰,爹,我給咱們家也贏個公主回來,讓顧城那個老匹夫總是昂著鼻孔看您。


    好吧,心是好的,可辦了壞事呀!


    這不,惹了現任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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