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人如其名,明眸皓齒,淺笑嫣然,氣質非凡,多一分俗媚,少一份傲然,她身材纖細修長,獨立當中不驕不躁,很是安然,當真是玲瓏有致,別有一番風情。


    屋子裏的人太多,你一言我一語的,顧疏煙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似乎是來看熱鬧的。


    所幸也沒人故意針對於她,不多時,太夫人被林氏姐妹說服,勉強答應玲瓏被提為尚書夫人。


    這一番好言相勸下來,時辰也不早了,太夫人也有些乏了,林則見此便請眾人稍作休息,用過午飯再走。


    太子看著林若雪,微笑著說道:“若雪帶本宮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可好?”


    林若雪笑著點頭,在前麵引路。


    林絳雪和陸銘是輕車熟路了,顧疏煙也翩然轉身,回到了她先前住的地方。


    這裏時常有人打掃,倒還算幹淨,王嬤嬤和小漁也坐了下來,道:“王妃,這林尚書還真是有心了,竟然將您住過的地方都保留的這麽好。”


    看得出來,她很開心,畢竟人走茶涼這種事,讓人聽起來總是會不舒服的。


    顧疏煙側身躺在軟榻上,笑著說道:“嬤嬤的眼力不行了哦。”


    她指著窗角,王嬤嬤狐疑的望了過去,瞬間就臉色難看,有些氣憤。


    小漁走到近前一瞧,“蜘蛛。”她不可思議的將那蜘蛛網拉開,裏麵正躺著一隻已死掉多時的蜘蛛。


    “真是欺人太甚了。”王嬤嬤臉色鐵青,就想出去與他們理論。


    顧疏煙沒有轉身,隻是淡淡的說道:“罷了,嬤嬤,知道是什麽人就好,不必太過認真,咱們又不與他過一輩子。”


    “可是,這林尚書也太過分了,這屋子明顯是新打掃的,王妃不在了,竟然連屋子都懶得打掃嗎?”王嬤嬤不憤的說道。


    小漁則在一旁接話,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嬤嬤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是要花王妃錢的,再說,這又不是咱們家,咱們隻是客人。”


    小漁將‘客人’兩個字咬得極重,王嬤嬤反應過來,一拍腦袋說道:“對啊,這是林府,不是咱們府上。”


    徐徐清風循著窗口慢慢的吹進來,帶著絲絲涼意,讓人心曠神怡。


    幾女說說笑笑,正在王嬤嬤說這飯什麽時候能吃時,就聽到外麵有敲門聲。


    “誰?”王嬤嬤邊走邊問。


    “如嬪娘娘到了。”外麵有宮女小聲的回話,顯得很有規矩。


    王嬤嬤本來不好的臉色瞬間就恢複了正常,她最喜歡有規矩的人,開了門,將林如雪迎進來,顧疏煙已站在了地上,“嬤嬤,你們先出去吧!”


    而林如雪根本沒有讓她隨身的宮女跟進來,一時間屋子裏隻剩下她們兩人。


    “娘娘請坐吧!”


    顧疏煙來到桌前,很隨意的抬手,請她入座。


    “這裏又無人,妹妹就不必這麽多禮了,坐吧!”


    見顧疏煙坐下來,林如雪緩緩的開口,“咱們都見過那玲瓏了,你,是怎麽看的?”


    顧疏煙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是你讓姑父喚我回來的?”


    起初她還以為林則是真的想讓她來勸太夫人,看了剛才屋子裏眾人的表現,她就明白了,一定是林如雪借林則之便要見她一麵的。


    林如雪輕笑,“妹妹果真聰慧,怪不得定王要一怒為紅顏了。”


    顧疏煙沒有接她的話,沉默半晌,說道:“娘娘去看過冷姨娘了,她可好?”


    “妹妹。”林如雪聞言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你是在威脅我嗎?”


    顧疏煙坐在那裏雲淡風清的回道:“娘娘多慮了,您若是能查出冷姨娘的問題,我自然不會多事。”


    “不過,娘娘既然幫過我一次,那我定要回報一些。”她也站了起來,靜靜的看著林若雪,道:“冷姨娘並不是突然得病,是中了慢性毒藥。”


    這時,王嬤嬤端著茶點送了進來,兩人都坐了回去,各有鳳儀。


    王嬤嬤離開後,林如雪才睜著大大的眼睛問她,“你知道她中了什麽毒?”


    顧疏煙但笑不語,就在林如雪露出急躁之意時,她才開口,“我自然知道。”


    “你要怎樣才肯告訴我?要我替你做什麽?”


    顧疏煙輕笑,“你知道了也無用。”


    “這個不用你管,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麽?”


    “娘娘是不信我的話?”顧疏煙搖頭淡笑,眸光清澈如水,古井無波,“我們當初說好的,你幫我一次,我也會幫你一次。”


    “這次就算你不找了,我也打算進宮一趟,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林如雪狐疑的看著她,思慮片刻,才開口說道:“好,既然妹妹不談條件,那就告訴我,我娘她到底中的什麽毒?”


    這次她能出宮,是林則親自向皇上請了旨,說她的娘親病重,怕見不了最後一麵,宣和帝才勉強應了下來。


    “赤練霓虹。”顧疏煙淡淡的吐出四個字,卻將林如雪驚得臉色慘白。


    “一代毒仙子赤練的奪命毒藥,霓虹。”她似乎不相信,“不可能。”


    林如雪連連搖頭,“我娘她隻是一個平凡的婦人,怎麽會有人用這麽狠毒的藥來害她,你一定是弄錯了對不對?”


    “你告訴我,你一定是弄錯了對不對?”


    林如雪越想越不願意相信,這怎麽可能?


    “對不對?”她看向顧疏煙,慘白的容顏,兩行清淚就滑落,滴嗒一聲,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看到顧疏煙的表情,她順著椅子直直的滑坐在了地上,手邊的茶杯被她的袖擺掃落,‘碰’的一聲發出刺耳的響動。


    在外麵守著的宮女與王嬤嬤同時問道:“娘娘,您沒事吧?”


    “王妃,您怎麽樣了?”


    見裏麵沒有動靜,兩人便推門而入,誰想還沒繞過屏風,就聽到一聲冷斥,“都給本宮出去,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準進來,也不準任何人過來打擾。”


    那宮女低頭退去,王嬤嬤卻沒有聽話,依舊在往裏麵走,顧疏煙蹙眉,“嬤嬤,你也出去吧,守好門不要讓人進來。”


    “娘娘還要保重玉體,若是讓皇上知道了,那尚書府全府上下的人恐怕都要跟著遭殃了。”顧疏煙蹲下身子,將林如雪的雪衣掀起,露出潔白的皓腕,上麵有一道輕輕的痕跡,有血絲正在往外滲。


    她將自己的錦帕拿出來,輕輕的係在上麵,慢慢的放下她的衣袖,將腳邊的碎茶杯都踢到了一邊,這才慢慢的扶林如雪起來。


    “你有辦法是不是?”空氣中散發著悲鬱之意,半晌過後,林如雪才猛得回頭看向顧疏煙,眼裏帶著驚人的光芒,“你能保住我娘的命,自然有辦法救她的,對不對?”


    這還是顧疏煙第一次從她的眼裏看出情緒,以前的林如雪一派天真無邪,偏偏又不與人主動親近,給人一種似近非遠的感覺。


    如今她的眼睛裏竟有了希冀和渴望。


    似乎顧疏煙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帶著無盡的希望看她。


    顧疏煙微微垂眸,眼神有些閃躲。


    “你真的有辦法?”林如雪也顧不得什麽了,上前抓住她的手,便欣喜的問道。


    想得到她一個肯定的答複。


    “哎。”顧疏煙歎息過後,便解釋,道:“我既然選擇了告訴你,那便不想騙你,隻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或許宮裏太醫院收錄的雜症更多,會得到些什麽消息也說不定。”


    “可是,我娘親她……”林如雪像失去了一身力氣的娃娃,連連倒退,差點被長裙絆倒。


    “這個你可以放心,我會盡力保住她的命,不過大夫說了,隻能保她半年的時間。”


    林如雪這時對顧疏煙是極其信任的,她早幾日便知道了冷姨娘生了重病的事,便早就準備好了一切,這次借林則之便回到府上,剛才已經讓人去查探過了,可是宮裏的女醫竟也查不出她到底怎麽了。


    隻是人事不省,身體並無大礙,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是這樣的境況,已經讓她相信,顧疏煙請的這個大夫非同一般。


    “對不起,我知道消息的時候,冷姨娘已經中毒了。”顧疏煙目光沉著,帶著深深的歉意。


    林如雪也淡定了下來,“我爹娶了一個妻子,幾個姨娘在這些達官貴人中也算少的,自從母親故去,鳳姨娘又厚葬之後,他便遣散了其他的侍妾,整個府上就剩下我娘親和賀姨娘。”


    “我還一度猜想會不會是賀姨娘做的?”說到這裏,林如雪回眸冷笑了一下,道:“如今看來,那玲瓏的嫌疑倒是更大些。”


    顧疏煙接話,“她不過是倚鳳閣的頭牌,與冷姨娘又沒什麽過節,娘娘想必是多想了。”


    “不,她的身份肯定不是這麽簡單,否則爹爹是不可能娶她的。”林如雪卻不同意她的看法。


    少時,外麵有傳話聲,請她們去用飯,卻被王嬤嬤攔了下來。


    “如今多想也是無益,誰會無緣無顧對冷姨娘下手,莫不是娘娘在宮裏得罪了誰?”


    林如雪搖了搖頭,道:“她們才沒這麽閑的時間,看來是身邊的人了。”


    “娘娘,我也會讓人留意消息,在民間找些高人來瞧,你回宮後萬事小心。”


    林如雪柔柔一笑,道:“想不到,事到頭來竟是你在幫我。”


    顧疏煙搖頭,“我隻是在還你的人情,當然也是在幫自己,不是嗎?”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把那件事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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