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一聲拜見,太子與順親王皆同時看向顧疏煙,自然看到了她眼中的驚訝。


    隻是一閃而逝,並沒有太多的情緒。


    宣和帝端坐其上,道:“免禮。”隨後看向太子。


    太子連忙前道:“父皇,這位姑娘正是定王的另一個表妹,弱水姑娘。”


    “弱水,不是被關在牢裏嗎?”天牢守備林參將上前,細細的瞧了弱水一圈,道:“回皇上,此女正是逃出天牢的弱水。”


    弱水聞言,重新跪倒在地,先是磕了三個頭,這才抬起頭來說道:“皇上,民女私出天牢乃是大罪,可當日的情況民女也是身不由已,還請皇上明察。”


    “林謀,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參將立刻上前回話,“回皇上,這弱水姑娘那日的確是被人救走的,可是她一直陷入昏迷當中,所以微臣也知道她私自逃出天牢的罪能否成立!”


    顧疏煙冷眼旁觀,卻明了接下來的事情一定會衝著她來,這個弱水,才是最危險的那一個,她,救錯了人。


    太子上前替她開罪,“父皇,請先聽兒臣一言。”


    宣和帝拂袖冷言,說道:“你說。”


    “父皇,能否先聽弱水姑娘說清楚事情的人龍去脈,您再定她的罪如何?”說到這裏,他眸光一深不經意的掃了顧疏煙一眼,道:“畢竟查出定王府私製皇袍之事才是當務之及。”


    順親王陸銘亦站了出來,“父皇,兒臣覺得皇兄說得對,還是先聽聽這位姑娘說些什麽吧!”


    “好,那你說,若胡說八道,朕定然讓你兩罪並處。”


    弱水盈盈一拜,道:“謝皇上恩典。”


    隨後她猛得看向顧疏煙,‘碰’的一聲對著她磕了一個響頭,再抬頭時額頭上立刻多了一聲青紅之跡,讓人心顫。


    “王妃,請不要怪弱水,弱水與表哥從小一起長大,不想看著兩位表哥被人陷害,毀了定王府的名聲,在府上之時,您對弱水也是視若姐妹,弱水實不願傷害您。”她一邊說一邊搖頭,美眸中蘊著淚水,眼中一片晶瑩,襯得她格外的可憐。


    顧疏煙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臉上帶著淡然的笑意,道:“你做這麽長的戲,不就是想說下一句嗎?盡管說就是,這麽多人,難道還怕本妃吃了你不成?”


    她輕描淡寫的說完,底下已是一片議論。


    “她這是威脅人吧?”


    “不錯,看那弱水姑娘被嚇得全身發顫,想必在府上之時也沒少受她的管教。”


    “聽說她性格無比囂張,大庭廣眾之下就敢明搶妹妹的未婚夫,說喜歡人家,自然不好相處。”


    宣和帝微微蹙眉,拍了拍案幾,道:“都不要吵了,平日裏也沒見你們話這麽多,都給朕住嘴。”


    “皇上息怒。”‘啪’的又是一片拜倒在地的聲音。


    顧疏煙則在心中冷笑,這位老皇帝還真是喜歡生怒,動不動的就讓人跪倒一片,如今望去,能站著的卻隻有太子、順親王和她了。


    至於弱水早就將身子縮成一團,看起來當真是被她嚇到了。


    “你接著說。”宣和帝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些,指著弱水說道。


    弱水半晌也沒敢吭聲,直到太子冷斥才反應過來,跪伏在地上,說道:“是定王妃,是她將皇袍放在弱水妹妹的房間裏的,是民女親耳聽到的。”


    她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真的是她。”


    “怎麽會是她呢?害了定王府,她自己也討不到什麽好處啊……”


    有人信,自然也有人不信,覺得弱水在亂說,“小姑娘,你莫要亂語,要知道她身為定王妃,定王府出了事她也難逃幹係。”


    弱水一邊抹眼淚一邊回頭看向問話的大人,回道:“民女不知其中的緣由、利害關係,民女隻知道,什麽是事實,民女親耳聽到、親眼看到的事情自然要相信,更是不敢隨意欺瞞聖上。”


    宣和帝一臉的嚴肅,指著她問道:“那你說說,你都看到了什麽,又聽到了什麽?”


    眾人的目光一起投向顧疏煙,卻見她麵色平靜,沒有一絲異樣,有些人便有了想法,或許這小姑娘是亂說的。


    弱水不經意的台頭看了顧疏煙一眼,卻剛好看向她,她忙就低下頭,又重新跪好,說起了她所知道的事情。


    “民女自小便在定王府長大,與大表哥最是親近,但與二表哥關係也不錯,隻因寄人籬下,便心生幾分慚愧,平日裏也不敢隨意走動,直到那日二表哥要迎娶王妃姐姐之時,大表哥突然失蹤,二表哥緊接著叮囑了管家幾句也跟著不見了蹤影。”


    “你這姑娘,說這些做什麽,這與皇袍之事有關係嗎?”有人耐不住性子,指著她就想罵幾句,卻被太子阻止。


    “寧大人稍安勿躁,且聽她說完再議。”


    畢竟是當朝太子,雖然還沒有登上皇位,卻也不是誰都敢得罪的,這位寧大人訕訕的退到了後麵。


    “你繼續說,無用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太子出言,看向弱水,提點了這麽一句。


    弱水點了點頭,身子跪得直直的,雙手交疊在身前,素衣墨發顯得極其樸素,臉上未施粉黛,再加上臉頰邊上那兩行未幹的痕跡,倒平憑了幾分秋水動人的意蘊。


    本就盈弱的人兒看起來更加的可憐兮兮了。


    她眼神裏閃過幾分掙紮,太子聲音一冷,道:“弱水姑娘,本宮希望你如實說出來,皇上聖明,自然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當然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民女記下了。”她磕了一個頭,再次抬頭眼中再無掙紮,卻一幅赴死的絕決。


    這戲演得可真是……


    顧疏煙自始至終都不曾開口,隻是靜靜的站在大殿中央,沒有她坐的地方,她便隻能站著,在人群中個頭雖小,卻不容忽視。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被千百雙眼睛盯著,怪異、討厭。


    “兩位表哥失蹤後,管家便讓雪辭替二表哥去迎親,王妃姐姐到府後的第二天,一大早民女同尋情妹妹去拜見她,不想,不想民女被她身邊的丫環扇了一巴掌還踢了幾腳,民女倒也罷了左右不過是撿回來的,算不上府裏的親戚也就是個外人,可情兒妹妹可是正兒八經的表小姐,王妃身邊那丫環竟然說她穿著孝衣咒表哥和王妃。”


    說到這裏,她已是兩眼通紅,“定王府所有人都知道,情兒妹妹她素來喜歡白衣,一年四季從不穿其他顏色的衣衫,這件事發生之後,那幾日時間民女與情兒妹妹都不敢去見王妃姐姐。”


    她一口一個王妃姐姐,一口一個情兒妹妹,可見其姐妹情深,可聽在顧疏煙耳裏卻是另一番光景。


    她一邊喊著自己隻是一個撿回來的女子,是個外人,卻一口一個表哥的喊著,恨不得把所有見過麵的人都搭上親戚關係。


    聽著沒什麽意思,等顧疏煙回過神時,才發現她終於講到了重點。


    “民女見表哥們都沒回,王妃姐姐既不著急也不讓人出去找,民女便想著是不是王妃姐姐將消息瞞了下來,不想告訴我們,民女知道不該這樣想,哪個女子會不關心自己的夫君,可民女也擔心啊,所以……”


    她吸了吸鼻子,偷偷瞄了顧疏煙一眼,顯得很害怕,不過還是大著膽子說道:“所以,所以民女便悄悄的來到主院,見院子中無人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便向後堂走去。誰想竟聽到王妃姐姐說了兩個字。”


    “哪兩個字?”太子著急的上前,問道。


    空氣中散發著緊張的氣息,眾人大氣也不敢亂出,緊張的看著她。


    弱水深吸了一口氣,道:“皇袍。”


    “果然啊……”


    玉明殿又是一片嘩然……


    “接著呢?”太子見此唇角微微挑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問道。


    興許是前麵說的太過結巴,再談起倒順了許多,弱水吞了吞口水,道:“王妃姐姐正在與她的丫環商議,那丫環說看情兒妹妹不順眼,就拿她開刀,當時民女嚇了一跳,以為她們要對情兒妹妹下手,剛準備悄悄離開,卻聽到王妃姐姐說,不急,那件事不是沒人去做嗎?就選她好了。既然她那麽喜歡她表哥,那就替她表哥盡盡情意吧!”


    “民女當時看得真真切切,王妃姐姐手中當時正拿著那件皇袍,而且還特意叮囑那丫環,讓她務必小心,而且要等她離開後才能放到情兒妹妹那裏,這樣才不至於惹人懷疑。”


    “你既然聽到了此事,為何不早點說出來。”太子冷眼掃了顧疏煙一眼,問弱水。


    弱水突然嚶嚶的哭了起來,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平日裏民女在府上就是一個隱形人,寄人籬下就算說了什麽也不會有人相信,更何況這種事情,要是說出來,民女,民女怕是早就沒命活到現在了。再加上那時兩位表哥都沒在,二表哥身邊的雪辭倒是一個可靠人選,他心向著二表哥,可他那時對王妃姐姐言聽計從,臣女實在不敢多言,隻得時刻注意著王妃姐姐的動向。”


    “果然沒過幾日,王妃姐姐便失蹤了,府上所有的人都出去尋找,可就那日同她商量皇袍之事的丫環沒有動靜,她整日都呆在府中,臣女想著要不要想個辦法告訴總管時,宮裏就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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