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整個古華皇朝來說,宣和二十八年末是一場大災難,連天暴雪下了好多天,很多的莊子甚至整個被埋了,村民們無處逃生,沿途到處可見被凍死、餓死的。


    稍大些的城池也是人滿為患,到處都是一片蕭瑟狼籍。


    朝堂之上爭吵紛紛卻無一人能拿出對策,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天災比人禍恐怖的多。


    人,對掌管命運的上天是畏懼的。


    然而這樣的事,終究有些人是不受影響的。


    就比如身在閨中的顧疏煙以及上門送銀子的陸銘。


    一大清早,連綿的大雪下了幾日,府上忙成一團,顧疏煙讓人點了火來化雪,這才沒有將府裏的屋舍埋掉。


    對於這場雪,她有著很多的隱憂,王嬤嬤的心情不好,小漁在旁邊偷笑,顧疏煙正在吃早飯,問她怎麽回事。


    小漁好心情的解釋,“嬤嬤一早找不到門出來,原來是被雪埋了……”她一邊偷笑,一邊看王嬤嬤。


    王嬤嬤瞪著她握掌,小漁掩嘴繼續笑,“嬤嬤好不容易找到門,讓人把雪清理了,誰想一打開,嘩的一下,這下,哈哈,將嬤嬤埋底下了。”


    “嘻嘻嘻……”


    小漁再也忍不住嘻嘻直笑,就連顧疏煙也彎起了眉眼。


    王嬤嬤用手指戳了下小漁的額頭,道:“死丫頭,就知道看熱鬧。”


    “呀,小姐,你看嬤嬤,這能怪奴婢嗎?又不是奴婢讓雪去找她玩的。”


    “你給我站住……”兩人一老一小倒圍著吃飯的桌子轉了起來,逗得顧疏煙輕笑出聲。


    “走,去前院瞧瞧銀子。”放下碗,顧疏煙起身說道。


    小漁一溜煙跑進內室拿了雪袍為她披上,係好帶子戴好帽子才讓她出門。


    顧疏煙無奈,看著王嬤嬤道:“嬤嬤,這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了,看,把小姐擋在門前不讓走。”


    王嬤嬤雖然嘴上在罵,可眼裏的笑意擋都擋不住。


    顧疏煙來到前廳時,林絳雪正在屋裏走來走去,怒火中燒,而陸銘也是臉色極為難看。


    見她進來,立刻上前道:“顧小姐麵子還真是大,竟然讓本王在這裏等半個時辰。”


    顧疏煙回頭看了小漁一眼,小漁立刻回道:“小姐,王爺一早就來了,可您一直咳嗽咱們又是弄藥又是忙別的,給忘記了。”


    顧疏煙配合的咳了兩聲,福了福身道:“讓王爺久候,是臣女的不是,請您見諒。”


    “哼!”陸銘隻能冷哼一聲,甩袖站在那裏,顧疏煙不置可否的輕笑,看向林絳雪,道:“二姐姐為何不坐?”


    林絳雪剛準備開口,王嬤嬤的聲音已傳了進來。


    “還不快點端進去,這麽冷的天讓小姐怎麽受得了,若遲些凍著了,看我要你們好看。”


    簾子掀開,四個侍女手中端著火盆走了進來,前廳立刻暖和了起來。


    顧疏煙若無其事的坐了下來,小漁又拿過一個暖瓶塞到她手裏,道:“小心坐近些,別著涼。”


    看到這一幕,林絳雪氣得臉色霎白霎白的,恨不得將顧疏煙吃掉。


    顧疏煙一抬頭就看到她這幅表情,“咦?二姐姐不冷嗎?離火盆那麽遠。”


    她又看了看陸銘,露出了然的神色,道:“王爺也不冷,哦,夫唱婦隨是吧?”


    “小漁,讓人將火盆都靠著我這邊,別熱著二姐姐和王爺了。”


    小漁低頭垂眸,道:“是。”而後她飛快的跑到林絳雪麵前,將離她最近的那個火盆提了過來,送到顧疏煙麵前。


    “王爺……”林絳雪已經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得一跺腳轉身撲進陸銘的懷裏,嬌聲喚他。


    陸銘煩燥的拍了拍她的背,道:“顧小姐真是好本事,竟然讓人將賬單送去本王府上。”


    顧疏煙聽罷,詫異的抬頭,“這麽說,王爺是來送銀子的。”


    王嬤嬤在旁補充,“一共一萬四千七百兩。”


    陸銘滿臉的黑線直衝衝的掠過,林絳雪扭頭喊了一聲,“你不是說不用王爺還了嗎?”


    顧疏煙不解的眨了眨眼,問道:“妹妹是這麽想的,可是姐姐那日卻說,如果妹妹不讓王爺還,讓你以後沒法麵對王爺,這不,我就沒讓嬤嬤去把賬單要回來了。”


    “……”林絳雪恨不得自己耳朵有問題,這是什麽話,她是這個意思嗎?


    她是這個意思嗎?


    看她的表情,陸銘就知道她被顧疏煙套進去了,心中有些不滿,這就是他當初選擇的正妃嗎?


    就這點腦子?


    攔著她欲開口的嘴,陸銘冷哼一聲,道:“顧小姐莫要顧左右而言它,不就是銀子嘛,本王有的是。”


    “那……”顧疏煙眼巴巴的望著他,陸銘發現一提到銀子,這屋裏的人都兩眼放光,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來當了做銀子。


    “本王今日沒帶銀子。”


    “那王爺是來找我家小姐敘舊的,我家小姐來年可是要入宮的。”小漁一句話將陸銘噎的不知該說什麽了。


    氣得扭頭就走,林絳雪見此也輕哼了一聲跟了出去。


    “王爺,等等我……”


    待他們走後,顧疏煙看了一眼小漁,小漁和王嬤嬤才大笑起來,“小姐,這陸親王是什麽意思?欠咱們錢不還來這裏耍威風的?”


    王嬤嬤接過她的話,道:“我覺得不是,應該是想賴賬。”


    堂堂一朝的王爺,為了一萬兩銀子被人說成想賴賬,恐怕陸銘還是第一個吧!


    大街上人來人往,坐進馬車裏,陸銘才想起他來找顧疏煙的目的,竟然敢把這件事傳到父皇的耳朵裏,這女人還真是不簡單。


    怕他不還嗎?


    哼,走著瞧!


    在第二日陸銘便派人將銀耳送了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陸銘的舉動引起別人的注意,此後直到除夕當晚,所有欠下的賬都收了回來,讓數銀子數到手抽筋的小漁高興的合不攏嘴。


    王嬤嬤取笑她沒見過世麵,小漁則回她沒福氣。


    兩人整天吵嘴鬥得不亦樂乎,日子就在平淡中慢慢的流逝,過年倒是熱鬧了許多。


    顧疏煙抽空問了一下顧叔二哥的消息,她發現顧叔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遇到了什麽事,她心中咯噔一下,卻沒有多問。


    離入宮的日子越來越近,顧疏煙卻覺得越來越煩燥,本來早已在心中模擬了無數遍的場景卻越發的讓她難已接受。


    輾轉反側,尤其是今夜,月朗星稀,清風依舊,本是個好天氣,她卻覺得心中悶悶的,怎麽也睡不著。


    就這樣漸漸月上初梢,她微微眯上眼還沒睡熟就聽到有腳步聲匆匆而來。


    她立刻坐了起來,果然半晌後小漁打開了房門進來,“小姐,顧叔讓你去前院。”


    “出什麽事了?”顧疏煙邊問話邊穿衣服,小漁也幫她,“不知道,顧叔讓您立刻去。”


    顧疏煙心跳個不停,直覺發生了什麽事,連鞋都忘記穿就準備出門,小漁在身後喊著才幫她穿上。


    來到前院,早有人等在那裏,卻沒有將她引去大廳而是往正屋走。


    顧疏煙狐疑的跟著,嘴巴抿得緊緊的也沒有多問,直接來到了主屋才停下。


    顧叔迎了出來,道:“小姐快進來。”


    顧疏煙連忙腳步匆匆的往裏頭趕,一進門就看到坐在首位上的中年男子。


    滿頭的亂發胡亂的貼在臉上,看起來很髒亂,胡子也長得滿臉都是,不認真看會以為他是要飯的,僅一眼,顧疏煙的腳就像盯在原地,一步也移不動。


    小漁正扶著她,誰想一下沒跟上顧疏煙的手就落了。


    再回首,她正直直的跪在地上,“父親……”


    坐在上首的正是一路風雪兼程的顧城,他也是直直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女,年輕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可那雙蘊滿了淚水的雙瞳卻泄露了她的情緒,悲傷。


    “煙兒。”說起這個女兒,顧城有著很深的感情,小時候的顧疏煙調皮搗蛋,特別可愛,在五歲以前就是顧城的跟屁蟲,他走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


    一度讓人以為這是一個小公主般的可人,會被父母疼在手心裏長大。


    可一昔之間,雙親遠離,哥哥們也不在身邊,就連熟悉的家都不能呆,她被送到了姑姑家裏,從小與別的女孩共同生活,寄人籬下。


    這世間之事,誰又懂誰的苦?


    顧疏煙淚流滿麵,看著顧城向她走來,卻倔強的不願起身相迎,她的眼前有兩幅畫麵,一幅是父親在前世被綁在柱子上千刀萬剮的情景,一幅是如今這幅糟糠的形象。


    她不知道哪個真實,哪個是假,可每一幅都讓她心痛不已。


    心口不再如以往那般悶悶的疼,而是像被人用錘子在敲打,一下一下,錘在她的心上,也釘在她的眼睛裏。


    視線漸漸模糊,再也看不清讓她心痛的形象。


    “煙兒,我的女兒……”


    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


    “小姐。”小漁驚呼一聲,將顧疏煙摟進懷裏,衝著外麵的丫環喊道:“快去城東仁和醫館請周大夫立刻過來,就說小姐暈過去了。”


    “是,是。”


    立刻就有人應了出去。


    顧城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剛才還又哭又跪的,此刻卻昏迷不醒,有些不明所以。


    “煙兒,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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