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顧疏煙差點被毒害,幸得沈星宇及時發現,才救了她一命,因那下毒的婢子自殺身亡,此事無極而終。


    顧疏煙讓王嬤嬤低調處理此事,她卻留下了那個茶杯以及部分點心,沈星宇臨走時要了些去。


    如今當是有了答案。


    顧疏煙起身,來到小桌前,邀他入座,親自為他添了杯茶,才緩緩開口,“更深露重,勞煩王爺了。”


    太多的客氣,想來他也不喜,顧疏煙隻是淡笑著沒有再多說什麽。


    “你這茶太燙,不好喝。”沈星宇飲了一口,表示不滿。


    顧疏煙看著燭光下他的模樣,回道:“這裏自然比不得王爺府上的東西好,外麵天太冷,您就將就著喝些!”


    “那是十日醉,入藥之人隻需飲一次,十日之內必定毒發身亡。”


    沈星宇直接將查到的結果告訴她,隨後說道:“有沒有覺得本公子是你的福星?”


    顧疏煙先是一愣,隨後輕笑道:“王爺說的是。”


    回想數次見麵,沈星宇已經救了她兩次。


    “你這麽笨,怎麽還總是有人想殺你?”


    燭光下,他臉上的麵具閃著詭異的光芒,顧疏煙忽然在想,他為什麽要戴麵具?


    前世裏她與他並無交集,對他幾乎一無所知,自然也不清楚他為何戴麵具。


    隻是這般唐突的話,她還是沒有直接問出來。


    淡淡的搖頭,顧疏煙再為他添了杯茶,道:“興許是我前世裏結下了仇家。”


    沈星宇臨走時,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會派人來保護她。


    顧疏煙直接回絕,將定王氣得幾天不見人影,她倒樂得自在。


    這段時間府上很忙,因著大小姐林若雪要嫁人了,而且嫁的還是當朝定王府的大公子,排場自然不能小。


    說起嫁妝,自然就要找府裏管事的人,然而自從大夫人故去,府上的事情便交給了紀姑姑,可紀姑姑本不是負責這一塊的,當下也是一愁莫展。


    熬得日夜顛倒,依然沒有眉目,氣得林則連上早朝都心不在焉。


    原本林則是準備讓紀姑姑跟著去順親王府提點顧春的,誰想那日發生了那樣的事,順親王直接派人將顧春接了過去,並嚴令不用帶任何丫環仆人,他府上多的是。


    擺明了不樂意尚書府的人跟著。


    紀姑姑這才留下來,暫理內院之事,太夫人也插手進來,雖然進展緩慢,倒也在進行著。


    眼看著時間一天天的臨近,雙方已經交換了禮單,可尚書府的東西愣是準備不齊全,讓林則大發雷霆。


    “我養你們都是做什麽吃的?”


    花廳裏跪了一地的內宅管事,最前麵則是紀姑姑,聞言連忙說道:“老爺息怒,夫人在世時,所有的事情都是夫人在打理,奴婢們隻需聽命行事便可。”


    林則一聽,拍著桌子就站了起來,吼道:“聽命行事,你們都沒有腦子嗎?”


    “怪不得以前不得夫人喜歡,確都是些沒腦子的奴才。”


    他也是氣急了,這還了得,諾大的尚書府找不出一個管事的來,坐在一旁的太夫人也是一臉的愁容,試探著問道:“則兒,不然讓鳳丫頭幾個人也出來幫忙吧!”


    “你是說鳳姨娘?”鳳姨娘是林若雪的生母,也是同林則一起長大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然而地位太低,能封為姨娘已經算好的了,如今讓她出來主事,也算是太夫人對她另眼相看了。


    林則自然明白母親的意思,隻是……


    他還沒回應,就聽外麵一個樂嗬嗬的聲音響起,連帶著花廳裏的管事們身子都抖了抖。


    “奴婢隻是出去了半個月,這府上就亂成這樣嗎?長女出嫁,竟要一個姨娘出來主事,太夫人年紀大了,老爺您也糊塗了嗎?”


    太夫人聽到這個聲音,也是滿臉的怒容,卻未開口。


    出現在門外的是一個青年女子,一身錦衣外戴披風,掀開擋風的帽子,露出一張笑顏。


    “容兒回來了。”相比其他人的害怕和厭惡,林則卻是滿臉的笑意,連帶著數日來一直緊繃的神情都放鬆了下來。


    顧容,生於顧家,夫人的貼身侍女,一生未嫁,與尚書夫人一同來到林府,主理府上大小事情,與其說以前的林府是由夫人親自打理,不如說是容姑姑一手掌控。


    然而夫人和林則都未曾說過她一句,可見其在林府的權力之大。


    她狹長的單鳳眼掃過花廳裏的眾人,腳步不緊不慢,最後才看向林則,微微欠了欠身,道:“奴婢參見老爺。”


    複又轉向高坐在那裏的太夫人,薄薄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見過太夫人。”


    “哼……”太夫人扭過頭,不去看她,這般作派讓林則微微蹙眉,心道:他母親果然不適合管理家宅,與一個下人置氣,也算是獨豎一幟了。


    對此,容姑姑並不生氣,緩緩站起來,褪下披風,身後早有丫環接過,侍候在側。


    “容兒,你回來的正是時候,若雪要出嫁了,這不,這幫奴才卻什麽也沒打理好,嗬嗬……”


    林則自己都有些說不下去了,沒辦法,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是娶了顧家的女兒,做的最錯誤的事,也是娶了顧家的女兒。


    順了官途,卻逆了後宅,很難說清楚到底是對是錯。


    如今這事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容姑姑的目光落在紀姑姑等人的身上,揮了揮手道:“都起來說話。”


    “是。”


    底下眾管事雖然都已起身,卻沒有人敢抬頭看她。


    這般情景落在太夫人眼裏,讓她更加不滿了,甚至背著容姑姑瞪了林則一眼。


    林則也知道自己以前太縱容姑姑了,可那也是迫不得已啊!


    “夫人早就為幾位小姐的嫁妝定了禮單,你們隻需按照上麵的備著就是,怎麽如今倒鬧得尚書府雞飛狗跳,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聽她訓斥,管事們立刻說道:“是奴婢們不爭氣,事情一多難免有些亂。”


    “亂?”容姑姑冷笑一聲,狹長的鳳眼微眯,拉出一條美人線來,看著說話的管事道:“你是管哪一塊的,說說怎麽個亂法?”


    被點明的管事立刻垂首說道:“回姑姑,奴婢是負責繡品的,那金線難得,府上的用完了,跑遍了整個上京卻是沒有拿得出來的,這可急壞了奴婢。”


    “嫁衣不是早就縫製完成了麽?這是怎麽回事?”說到最後,容姑姑的聲音已然冷了下來,就連那微微眯起的眼睛也泛著寒光。


    “回姑姑,那箱子也不知何時進了老鼠,愣是將嫁衣咬了一個破洞,奴婢們已經在趕了,就是胸前那幅花開富貴硬生生的缺了中間的芯。”


    容姑姑知道那件嫁衣,胸前的那朵花繡得很漂亮,而最出彩的便是那黃色金線的花芯,沒想到這裏出了問題。


    “伊藍,去查查哪裏有這種金線。”她扭頭對跟著自己進來的丫環吩咐。


    被叫做伊藍的丫環立刻上前,道:“回姑姑,這金線本就名貴,是從邊城顧家送來的,奴婢想四小姐那裏應該還有些。”


    “哦?疏煙那裏,我等會去走一趟。”


    “謝姑姑。”那管事聽事情有了著落,也長出了一口氣。


    容姑姑的目光掃過來,道:“這次我替你平了這事,下次若再出事,你就卷鋪蓋走人。”


    “是,姑姑。”


    聽著容姑姑一件件的將事情理順、解決掉,林則隻覺得外麵並不明媚的陽光也亮了起來,待容姑姑將事情處理完,已過了飯點。


    打發了那些管事,林則立刻讓人端飯菜上來,“容兒一路辛苦了,先用些飯菜休息一下。”


    太夫人早已離開,隻剩下容姑姑和林則,她臉上的笑意一收,微眯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林則,忽然問道:“老爺,夫人,是怎麽去的?”


    顧疏煙這幾日不閑也不忙,林絳雪沒有再找她的麻煩,下毒要她之人也沒有眉目,小漁和王嬤嬤侍候在側,日子過得倒還合心意。


    突然聽聞容姑姑回府,她幾乎是有些急切的起身,要去見她。


    卻被王嬤嬤攔住,說容姑姑在前院處理事情,已經留了話稍後會來,於是顧疏煙便一直在等。


    飯菜熱了放涼,涼了又蒸熱,一直到夜幕降臨,才見到她想見的人。


    容姑姑已經換了衣衫,挑著夜燈出現在她屋裏,見麵就拜了下來,“小姐。”


    大夫人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雖然出身將門,可生性溫婉,很多事與生性叛逆的顧疏煙根本說不到一起,所以很多時候,都是容姑姑暗地裏支持她。


    對顧疏煙來說,在林府的這八年,是她最單純也是最快樂的日子,也是留下回憶最多的地方。


    “容姑姑。”一聲輕喚,她連忙扶她起身,眼淚就這麽自然的流了出來。


    見到王嬤嬤時硬忍著,見到小漁時紅了眼眶,在見到容姑姑後,終是沒忍住。


    熱淚滑過她的臉頰,讓她想起,前世的自己為了嫁給順親王陸銘,不聽勸說,和姑姑幾乎反目,而她最後竟為了救顧氏一門,獨自跑到順親王府外,聲稱那封信是自己放的,不關顧家的事。


    那麽牽強的理由,隻是想讓她少些自責。


    她如今還記得,姑姑承認自己私通外敵後,被陸銘下令剝去衣裳,遊街三日,後又暴屍七天的下場。


    “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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