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練它呢?”聲音輕飄飄的在大殿回蕩,九重仇直起耷拉的頭,沒敢轉身,這聲音語氣太像娘親了。


    萱兒是沒有記憶的,她沒有恢複,卻在養刃齋的試煉裏以旁觀者的視角重頭到尾的觀看了一遍,她知道刀的厲害,還有一切的仇恨。


    萱兒出現在大殿門口擋住了光源。


    “不是應該報仇嗎?為什麽不練它呢?”這也是萱兒的困惑,這不是娘死前的遺言嗎。


    “不是報仇。”九重仇捂住耳朵,“爹讓我不要練,而是去向世人證明,證明我們非魔,去證明我們的清白。”


    “他就是太軟弱了!”萱兒不忿的道,“何況你不練刀,又要如何證明它的無辜呢?”


    九重仇怔住了,似乎是這個理。


    是嗎?


    不是。


    刀不無辜,水淼淼已經證明了,它是因殺戮而鍛的,無辜的是那些李家人,練刀隻是再次證明刀是殺戮的而已。


    可萱兒不明白,她憤怒,若九重仇早些時日練刀,早就應該擁有傲視群雄的能力了,自己是不是也就不會有那些遭遇了。


    “娘看見後會傷心的,傷心你竟然也如此懦弱!竟然將她的遺言忘的一幹二淨。”


    “我不是我沒有!”那被水淼淼簡單處理的傷口因顫栗而繃開,九重仇暈了過去······


    聞人仙托了冷凝癡讓她看著水淼淼不要亂跑,但水淼淼拉著冷凝癡的手幾晃幾晃的,冷凝癡就與水淼淼來到了藥廬。


    藥廬前四孠見到水淼淼到也不意外,“穆安公子已經回人境小築了。”


    “嘖,這一個個的,你說你這藥廬也是個恬靜的地方,怎都不願在這待呢。”


    雖然沒有接到小哥哥,但與四孠閑聊間水淼淼得到一個消息,聞人仙的傷已經大好了,但賢彥仙尊說怕複發之類的,要求小哥哥多留些時日。


    你說小哥哥要是早離開古仙宗了,還會有今日的事嗎?水淼淼突然好想去找賢彥仙尊吵架。


    轉身離去時,聽到藥廬內傳來嘶嘶語的聲音,水淼淼停下腳步問道,“屋裏還有人?”


    “是九重仇公子和萱兒,暈著送來的,應該是醒了。”


    “怎還暈了,我去看看。”


    走進藥廬,朝裏間走去,繞過隔斷,萱兒正在喂九重仇喝藥。


    九重仇一如既往的拒絕了,但感覺似乎溫柔了許多,接過藥碗,也不管是燙是苦仰頭一飲而盡。


    萱兒拿著手帕,要去擦拭九重仇的嘴角。


    “咳咳。”水淼淼覺得自己應該出聲了,指不定一會兒還會發生什麽。


    九重仇抬頭看到站在隔斷旁水淼淼,眼神似乎有些閃躲,身形往後挪了挪,水淼淼挑起眉,這心虛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朝萱兒招招手,萱兒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隔間,水淼淼感覺自己格外像個棒,棒打鴛鴦的棒。


    冷凝癡在外間,四孠正好給她診脈。


    水淼淼知道冷凝癡在跟聞人仙學東西,但不知道學的是什麽,需要三天兩頭往藥廬跑。


    坐到榻沿上,水淼淼從懷裏掏出手帕扔給九重仇,“擦擦。”


    九重仇接過手帕真的就擦起了嘴角,然後疊起來,“洗幹淨還你。”


    “不用,你留著,日後還需要呢?”


    九重仇看著手中淡茜紅還繡著蝴蝶的手帕,皺了皺眉,試探的問道,“能換一個顏色嗎?深一點就好,這粉嫩的讓我怎麽在外麵掏出來?”


    以為九重仇是不喜不想帶在身上,這答案,比直男還直男,水淼淼身體向後倒,依著床頭架,輕撐著臉頰,就這麽看著。


    她不說話,九重仇也不說話,二人就這麽靜靜的遙遙相望,默契總是用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等九重仇在一次避開自己的視線,水淼淼就有話直說了,“你知道你現在一臉心虛的像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嗎?”


    “我沒有。”九重仇氣勢如虹的否認著,又縮了回去,囁囁的道,“我,我隻是夢到我娘了。”


    “哈?”


    “她喊我練刀。”說出這話的九重仇感覺整個人是如釋重負。


    “你在,為這個心虛?”水淼淼心情複雜,半晌後,才幽幽的問道,好想穿會幾分鍾前,掐死自己,她還搭進去了一塊手帕。


    九重仇沒動靜,相當於默認了。


    “刀白了。”九重仇小聲的道。


    水淼淼笑了笑,“你若覺得可以練,你會躲閃我嗎?”


    九重仇低垂著頭他不善言辭的重複著,“可刀白了,而且有人告訴我,不練刀,如何證明清白。”


    水淼淼擰起眉頭,一時沒有理解因果關係。


    將九重仇整個身體轉的麵向自己,水淼淼捧起九重仇的臉頰,“我曾也這樣以為,就是因為這句話,我害的你以刀築基。”


    “不是的”九重仇著急解釋。


    “聽我說。”水淼淼揉著九重仇臉強製熄了音,“刀它不是好的,跟你練不練沒有關係,它是單純因殺戮而造就的。”


    九重仇看向水淼淼認真的道,“有你在,我不會被刀迷惑的。”


    水淼淼忍不住的笑著,“謝謝你信任我,但我做不到。”


    “你跟我講過在凡界的事,我不想勾起你傷心的事,但我想你父親竟然讓你去證明但又不讓你練刀,他就是清楚的,他不可能交給你一個無法完成的事,他是讓你獲得足夠的實力後去調查當初事情真相,為家族證明,而不是證明這把刀的清白與否,重點不在刀。”


    “可不練刀,我就沒有實力。”


    “可當你靠它獲得實力,就隻有殺戮,不是說你會被控製,這麽多年來你都沒有動用過它,就知道它迷惑人的口才有多爛了,刀它就是刀,可這刀就是靠殺戮獲得力量的,你練它的那一刻,就是妥協······”


    “可是我。”九重仇眼圈濕潤了,他想到了父親想到了母親想到了妹妹,他們一家四口終是分道揚鑣了。


    母親和妹妹嫌他軟弱,讓他報仇,而父親給的道路太難了也太漫長了,他怕他會忘。


    “不要想那麽多了。”水淼淼拍拍九重仇的臉,收回手思索著,“你突然想練刀,一定是有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就說九重仇是水淼淼調教出來的,九重仇也曾這般想過,但他想不出任何解決方法。


    還被人一遍遍奚落為廢物為懦弱。


    說真的,有幾個人能做到神刀在手而不為所動的,水淼淼當初就覺得沒什麽還鼓動了九重仇,賢彥仙尊也覺的刀沒什麽,都是世人太大驚小怪,他才隨大流的。


    而九重仇能堅持本心已經強於所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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