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褚堅守著承諾。


    尺素中途過來請了一次,說是那些人看起來有點危險,大概挺不過去了。


    隔著門聽著尺素的話,簡褚沉默著。


    問他能做些什麽?他能做些什麽!


    他救不了所有人,他早知道這一點,但為何所有人都認為他是救世主,他隻是想做到問心無愧。


    可壓力也越來越大,簡褚都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簡褚是得了鮫人族的傳承,但不代表就是無敵的,所有人都忘了,也是他沒有告訴過旁人。


    他其實很弱的,真實修為可能都沒水淼淼高,占雨師這個尊稱是給他的嗎?是給他體內另一條血脈的!


    但所有人都相信他,依靠他,認為有他在就不用害怕。


    那他呢!他害怕時他無助時又該依靠誰?


    簡褚握緊水淼淼的手。


    水淼淼的直覺是準的,她或許都沒發現,她所有下意識的行為,都是護著簡褚哄著簡褚。


    在單樂鎮時就是這樣。


    雨中,琅琳嬕聽到簡褚是占雨師後,就不在放肆了。


    攻山時,九重仇會質疑簡褚沒有出力。


    而水淼淼的印象是大火中的簡褚,孤立無援,可憐無助,後麵要糖,更似個小孩子一般


    水淼淼對占雨師沒有概念,但對簡褚,感覺他像個處於叛逆期的青少年,在強裝大人。


    或許是水淼淼把簡褚跟簡玉澤畫上了等號,簡玉澤易碎,簡褚看起來也挺易碎的。


    那藏在白布之下藍眼睛,就如同鮫人淚一般,屬稀世奇珍,卻脆弱無比,好像風大一點,就會支離破碎······


    簡褚拒絕了尺素,他去看一眼了又能做什麽,扛不過或許就是她們選擇的解脫方式。


    公子是打算護三水了嗎,尺素強忍著闖進去的心思,想起昨晚,水淼淼直接給惡心吐了的反應,就氣的渾身直顫,


    “尺素姐?”


    “你來做什麽?”尺素沒好氣的看著端著托盤走來的燭盼。


    燭盼反應遲鈍的沒有察覺到尺素的怒氣,單純的道,“我想著三水姑娘的藥,應該要換了,時間長了就沒效果了。”


    “昨晚是沒跟你說清楚嗎!”


    “說什麽?”


    尺素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三水她反感惡心鮫人,是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不會沒人說給燭盼聽。


    “我是聽珍珠講了,可這跟我的工作有什麽關係嗎,沒人告訴我不用了。”


    尺素一時間竟然覺得燭盼這話沒有問題,


    “不是,她讓你近身嗎!上趕著白送!那麽一個膽小的人,怕是會尖叫著把你趕出去!”


    “沒有啊,三水姑娘挺和氣的。”


    尺素覺得自己多年修養毀於一旦,就非要我自己說,你不用照顧三水了,這樣自己打自己的臉,燭盼才聽的懂嗎。


    “燭盼嗎?進來。”簡褚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


    尺素想說的便硬咽了回去,看著燭盼那簡單的目光,無奈的擺著手,“照顧你的三水姑娘去吧,對了,你剛才說藥?什麽藥?”


    “三水姑娘好像被什麽傷到了眼睛,這個敷上會讓她好受一點。”


    “眼睛,不應該是來點止吐的湯藥嗎?”尺素諷刺的道。


    “這個我也會。”燭盼全然沒有聽出來尺素話裏的嘲諷,反而帶股自豪感,“我有一方,兄長說用來止孕吐絕對管用,反正都是惡心反胃,應該是一樣的,可被公子和三水姑娘阻止了,三水姑娘說她吐是外因來著,不知何意。”


    “唉,早知道,當初應該多跟兄長學一點的,尺素姐?”


    燭盼疑惑的看著,仿若失了魂的尺素,捂著心口一言不發的離去。


    尺素想不通,真心想不通啊,賊人為何要綁燭盼,她這個智商就算變成鮫人又能如何?


    變成鮫人後,除了那些繁複的限製,不能沾水又不能離水之類的,也不能說一點好處都沒有。


    首先,就像是新生一樣。


    到那一刻你會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死了一次,不在屬於人類了,身上原有的疤痕暗疾會伴著死亡被一並抹去,然後新生。


    對女子來說,身子白嫩變白皙,也能算是好事一件吧。


    但這完全還隻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會發現自己對靈力的親和力增加了,修煉速度是‘死亡’以前的百倍不止。


    愈合能力也是,一些小傷,幾個呼吸間,就能恢複如初,就像從未受傷過一樣。


    還有一些別的,像是很基礎的水下呼吸說話的能力,畢竟是鮫人啊。


    視野也廣了,夜視能力更是厲害。


    還有力氣,赤手空拳隨隨便便就能攔腰截斷一顆,需要三人環抱的樹。


    鮫人天生比人類厲害,壽命更長。


    若不是基於這一點,簡褚不會帶上她們的,早丟漁寮地了,關鍵還是那凕海凚林為何突然無法通行了。


    就像是它知道了有人在試圖混淆鮫人血脈,早早封閉起了路,以防止正統外流。


    不能進入凕海凚林,這便讓簡褚的壓力更大了。


    簡褚的傳承是從凕海凚林裏得來的,關於鮫人的一切,都是凕海凚林告訴他的。


    凕海凚林一封,簡褚就像沒了主心骨,如大海上一葉孤舟,孤立無援,不知該駛向何處,又在何處停泊,隨時便可因一個浪花而傾覆,


    而現在,簡褚找到了他的掌舵人。


    天際微微泛白,被雨包圍的山林,還是灰蒙蒙的。


    在床邊坐了一夜的簡褚,聽著外麵的動靜,使勁眨了眨眼睛,以清醒。


    是未央,她說她在窩點找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想請簡褚去看一下。


    簡褚凝視著水淼淼,沉默了半晌,他終是默默站起身將水淼淼的手放到被子裏。


    未央的請求,簡褚沒有理由拒絕,可能有線索,等結束了一切,他就可以卸下責任,安安心心的帶三水回家了。


    他可以把一切最好的給他,而不是窩在一個深山老林裏的一個破宅子裏。


    簡褚輕聲喚醒在一旁小榻上坐著睡著的燭盼。


    “公子?”


    “幫我照顧好三水。”


    燭盼點著頭,這是她的工作啊,她不會在犯昨天的錯誤,一定會寸步不離的跟著三水的。


    “走吧,辛苦你了。”


    未央看著走出來的簡褚,神色疲倦,卻仍表現著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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