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嵐三指搭在商雲手腕,確定脈象後用力閉了下眼。


    商雲“啊啊”了幾聲,示意衍嵐看她的手語:“你快跑吧,高考之前不要回來,躲開那群畜生。”


    衍嵐沉默後搖頭,神色認真地打手語:“我先陪你回家,或者直接去醫院,拖得越久傷害就越大。”


    商雲神色猛變,慌張地搖頭,“啊啊”地說了幾聲,連手語都變得混亂。


    衍嵐勉強看懂商雲是讓自己不要告訴別人,不要告訴家人,她的父母受不住打擊也掰不過簡尚輝。


    00年這個時代,沒有網絡,媒體報刊都和當地的富商權貴相勾結,連曝光以熱度相挾都是天方夜譚。


    衍嵐退步:“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想去找教導主任,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在學校也很正直和善,一定能幫忙,”商雲眼中閃過希冀,“我自己不敢去,你能陪我去嗎?”


    衍嵐凝眉。


    一個學校一個年級發生這麽大的事,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一次兩次,教導主任真的會不知情嗎?


    商雲小心翼翼地試探:“可以嗎?”


    衍嵐最終點下頭,“好。”


    也罷,即使想要去試試,那最後事與願違也是一種結果。


    ……


    “你是說簡尚輝和其他三個男生欺負你……商雲啊,你是不是想的太嚴重了,我覺得你可能是年紀太小了,對這方麵的認知出現了錯誤。”


    教務主任辦公室前,看完商雲手語的中年女人凝眉片刻,隨即舒緩笑道:


    “那幾個人可都是每年的三好學生,可能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你,你說的嚴重了,太嚴重了。”


    商雲變得焦急,手語打得飛快:“我清楚,那明明就是……”


    “你要知道啊商雲,”主任輕而易舉地打斷不能出聲的商雲,自顧自開口,“這個年紀的男孩總是有點好奇心,對【性】充滿好奇,難免有些過火。


    “也許他們根本沒有這種意思,隻是想和你做朋友一起玩耍……你為什麽不和他們說呢?你說你不喜歡,明確地拒絕他們肯定不會再找你啊,是不是你沒有拒絕徹底?”


    從回護的第一句開始,衍嵐就已經料到是這種結果。


    直到商雲說出“懷孕”的那一刻,原本還想敷衍打發的主任驟然變了臉色,提聲嗬斥:“別說了!”


    商雲嚇了一跳。


    “你越說越荒唐,什麽強暴?這麽不檢點的詞要是在以前是要被判刑的!”


    主任寒著臉:“你怎麽這麽不冷靜,情緒這麽不穩定地到這裏告狀,你和別人說了沒有?家長呢?你難道不知道這種事情很羞恥嗎?就是發生了你也不能隨便說出來!”


    商雲麵色慘白。


    衍嵐抬手覆蓋住她攥緊的拳頭,隻覺得冰涼。


    冰涼到可憐。


    明明自己什麽都做沒錯卻在結果上承受了最大的傷害,並且不能崩潰不能歇斯底裏,不然就會有人說“不值得同情”,然後她變成了“瘋婆子”,成了最活該的惡人。


    “是你慫恿她來這說出這種亂七八糟的事的?你知道這種事說出去對學校的聲譽有多大影響嗎?你知道這種事又對商雲有多大影響嗎?她甚至一輩子都要背負著被強暴的罵名!”


    主任突然看向衍嵐,神情猙獰,儒雅的人皮像是在某個瞬間被撕下身:


    “你告訴我她要怎麽活下去?你就不知道換位思考嗎?你這樣做會讓我和她的家長都很擔心的!社會提供這麽多資源來教育你,不是讓你在這裏挑撥離間打小報告的!”


    罪名……


    “‘被強暴’怎麽會是罪名?檢舉怎麽成了過錯?”


    衍嵐扯了扯嘴角,在進入這個副本後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聲音的重要,她不能說話,無法發聲,隻能打手語,甚至怕手語速度過快對方看不清,這從天然角度變成了劣勢:


    “商雲是受害者,她不是施暴者,你為什麽要向她進行指責和猜疑?為什麽要去不斷地強調‘她被強暴了以後怎麽辦’,這不是你嘴裏的擔憂,這根本就是無關的聯想。


    “越這樣說,你向她施加的‘後果’就越大,我想正常人不會把‘這個女孩溺過水’和''‘她後半輩子怎麽辦’聯係起來,因為這兩件事本就毫無關係。


    “而且‘被強暴’和女孩的一生、聲譽、後半生的生活環境,沒一點聯係。就是因為有人一看到就往上扯,它才和這些牽扯越來越深,成為這些受害者不能訴說,隻能向胃裏咽的刀子!”


    “你說出來又怎麽樣?”


    主任躲閃目光,有些煩躁地擺了下手,惡語相向又實話實說:


    “人家那是響當當的關係戶,根本就是你不能動的,你就是再在我這訴苦我也幫不了你。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擺正自己的位置,最重要的是不要恩將仇報——我今天要是幫了你,我的飯碗還要不要?我的生活還要不要繼續?”


    “再說商雲啊,全校這麽多人,為什麽簡尚輝會找上你而不是找別人,你為什麽不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穿的不得體,是不是有過越界的行為?一個巴掌拍不——”


    話音未落,衍嵐在聽到最後的瞬間揚手就打!


    “啪——!”


    一個巴掌清亮刺耳,麵前囂張的女人霎時間傻了眼,還沒回神就被狠扼喉嚨摔倒在地,對上一雙微微泛紅的眼睛,沉著風雨欲來的怒火。


    “你想要幹什麽?”主任驚恐地去掐衍嵐的手,“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什麽?


    衍嵐頭疼地厲害,她聽見有人在哭,不隻是身邊的商雲,還有一張張洇出血淚、瀕臨死亡的熟悉麵容。


    混亂的哭聲變成環繞的噩夢,衍嵐隻清晰地看到惡意的眼睛,聽見震入魂魄的嘶問——


    “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什麽?


    我隻想要事情是它原本的樣子!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應果輪回報應不爽。


    而不是任由權勢壓迫,隨隨便便就能抹去天大的冤屈,把屎盆子反扣在受害者身上,在幾家人的眾口施壓下書寫“有罪,伐之”的原因,隨意把千百人的哀嚎掩埋在不見天日的地下!


    為什麽?憑什麽?!


    手下的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嘣”聲,衍嵐一瞬間分不清自己是在掐懲那些罪大惡極的幻影,那些恨不得剝皮削骨的仇人,還是要掐死一個惡言相向的“老師”。


    【你以後就跟著我,法號鶴憫,“皎奕若白鶴,慈悲憫眾生”。】


    【師父想讓你我想讓你繞過書本看看人間,又怕你真的看清。】


    【冷靜,鶴憫,不要釀就大錯。】


    溫潤平和的聲音回蕩虛空,衍嵐在商雲的哭聲中猛地鬆開手,看剛剛還囂張的主任已經昏死過去。


    衍嵐閉了閉眼冷靜下來,這才伸出拇指擦幹商雲的眼淚。


    總有人追問受害者為什麽不掙紮不反抗,卻不問那些加害者為什麽要動手要施暴。


    社會總是在提倡平等,提倡公平禮讓,但拋開性別與法治,人與人之間為什麽不能多一點善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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