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番外 溫暖不了你的歲月


    田澄不明白,一個男人怎麽能這麽狠心?


    就算不為藍歌想,也得為孩子想想啊。


    當田澄說到那個可憐無辜的孩子時,席雲崢為之一震,刹那間,臉上所有的神色暗下去,變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死寂悲涼。


    察覺到身邊男人的異樣,夏雪悄無聲息地站出來,泛著淚光的眸看向藍歌。


    “歌兒,我真的不知道你那時有孩子,要是知道,一定不會讓你失去孩子,我知道那種……痛苦。”


    前者所有的情緒也隻是那麽一瞬間而已,他的眸子恢複往日的深沉。


    他握了一下夏雪的手,聲音低沉。


    “這世上有因必有果,這便是報應。”


    “好一個報應!”


    藍歌微微仰頭,發絲些許淩亂,聲音竟有些自嘲癲魅,臉色亦是異常發白,一雙清灩的眸子媚眼如絲,又深深藏著說不盡、道不出的悲哀。


    可不悲哀麽,可不好笑麽?


    從十七歲始,她就開始追隨他的腳步,她甚至為這個男人顛覆了整個人生,到最後竟得了一句不鹹不淡的報應。


    藍歌一步一步向前,走到席雲崢和夏雪麵前,站定,猛得抬起右手作勢要摑夏雪,一下子就教席雲崢狠狠扼住手腕,她看著他漆黑如星的眸,淡然一笑,在右手被捉住那一刻,同時揚起了左手,猝不防及之下,就扇在了夏雪如花似玉的臉上。


    要知道,她是個左撇子,左手力氣大一些呢。


    好一個狡猾的藍歌!


    當然在她意料中的是,她的臉上也很快迎來尖銳的刺痛,激烈的掌風帶著強大的氣勁狠狠擦過,臉頰立即火辣辣的痛。


    見得藍歌被打,田澄“哇”得一聲掩住了口,淚滴漸落。


    席雲崢一驚,瞳孔募得一暗,打她的手臂微微一顫,掌心處襲上陣陣麻木的疼,仿佛要從掌心處蔓延至心髒。


    他捏了捏手掌,不再多看藍歌一眼,隨即就要去安撫夏雪。


    男人下一步舉動,她計算無遺。


    她又迅速向前,用力推了一把夏雪。


    夏雪驚慌失色“啊”的一聲,踉踉蹌蹌地往後跌去,他則立即轉身去拉夏雪,正好,她鑽了空子,又是一巴掌打向席雲崢的臉,清脆又響亮,好聽又刺耳。


    這下,滿堂的人都掩住了口,連連發出倒抽冷氣的聲音。


    藍歌竟然扇了席雲崢一巴掌,在江城,誰有那麽大的膽子?


    本以為席雲崢還會再賜她一巴掌,誰料沒有。


    他攬住了夏雪柔弱嬌小的身子,如冰川利刃的眸光懾人,鐵鐵地射向藍歌,萬箭穿心。


    “我允許你打我,但絕不允許你傷她分毫。”


    這便是最後的答案。


    即便他們相識了十數個年頭,她也比不上夏雪分毫,這便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吧。


    她冷笑,眉眼依舊微彎如月。


    笑得花枝亂顫,不過用來掩飾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左手已是虛軟,雙腿也是無力。


    原來打那個男人是要用那麽大的力,下那麽大的狠心,才能做得出來。


    “這巴掌是為我女兒打的。”她依舊是笑,笑姿冰霜絕豔,沙啞的嗓音又頓了一下,“這大約也是報應。”


    見藍歌挨打,喬劍波和席宴青用了全力從席雲崢的保鏢手下衝了出來。


    “藍歌,藍姐,沒事吧?”二人異口同聲道。


    她隻笑,無聲地搖頭。


    “哥,你打我沒事,但我也決不能允許你動她一下。”


    怒吼一聲,席宴青掄起拳頭,就朝席雲崢臉上打去。


    那麽多年的感情呀,他怎麽可以動手打她呢?怎麽可以?


    席雲崢眸光一斂,更見混暗,何時他們兄弟倆打過架,這個女人可真是……


    之後喬劍波也加入,三人廝打在一起。


    席宴青和喬劍波,一個是豪放風流的畫家,一個是斯斯文文的醫生。


    即便二個對付一個,也非善於搏擊的席雲崢對手。


    隨後,那五個保鏢又急急過來鉗住他們。


    這下喬劍波臉上身上出彩更多,席雲崢臉上也破了相。


    唯有席宴青仍沒受傷,再怎麽樣,席雲崢也不會對他動手。


    田澄嚇得楞在原地。


    這場架已結束,輸得是她。


    她心疼又感激地看了席宴青和喬劍波一眼,輕輕道了聲謝。


    恨中夾柔的眸光再細細描繪了席雲崢一眼,收住,轉身,回頭,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眼,恩義愛恨從此放下。


    “席雲崢,你放開他們吧,我這就離開。”


    不再是曾經那個溫怡如玉對她百般嗬護的席大哥,而是席雲崢,到頭來也不過隻剩下一個名字而已。


    聲音輕婉靜柔,像是從靜若空穀的彼端傳來的,似能通透靈魂。


    一笑而過,恩仇皆泯。


    回過頭來時,驚覺熱淚已跌蕩了一麵,隻向前邁開一步,頭一昏,腳下一軟,就這樣栽倒下去。


    全場人都尖叫起來。


    某人高俊的身形猛地一晃,手不受控製地往前一探,從身後攬住了她的身子,她是那麽輕,輕地讓他雙臂震顫。


    “歌兒……”


    從喉頭迸出的聲音粗噶低啞,竟不像他自己的聲音。


    見她瘦削的麵頰透出死一般的慘白,他的眸色又是攸得一深。


    眼皮沉重,視線模糊,周身卻縈繞著他沉香屑一般的好聞氣味,微甜,溫柔迷離的光暈泄在他身上,依舊那般迷人,令人憧憬神往。


    是他,她怎麽能忍住,不再貪婪地多看這人一眼。


    總覺這一閉眼,再也睜不開了。


    她笑起來,純粹也淒戚,音色虛浮,喃喃低語。


    “聽說……總會有那麽一個人驚豔了你的時光,卻溫暖不了你的歲月。這般……結局也好,也好……隻希望……你好……”


    你好,我就好,愛一個人如斯簡單而已。


    後來,身邊人聲沸騰,腳步聲嘈雜。


    再後來,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


    渾渾噩噩地醒過來,周圍是陌生的壞境,空氣中的消毒水味她再熟悉不過。


    昏迷之前,她記得是席雲崢把她送來了醫院。


    她睜開疲倦的眸子,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冷峻的臉。


    他的眉梢擰地極深,嘴唇也緊緊抿著,那樣子是在擔心她嗎?


    男人顫抖著手朝她的臉輕輕伸過去,她兩邊臉頰腫脹通紅,手又猛地僵住,在半空滯了下,好像不知道該撫摸她哪一邊的痛處。


    終是眉頭又沉了下,將手收了回來。


    那想輕聲問出的一句——疼嗎,也隨著唇瓣磕碰了下終是沒說出口。


    藍歌好像看懂了他要問的話,隻是微微笑著,無聲地搖了搖頭。


    多好,就這麽靜默地相視著,不需要任何言語,在彼此的眼裏隻看到彼此。


    多久,兩人沒有劍拔弩張、針鋒相對,藍歌喜歡這種感覺。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從時光指縫裏偷來的一樣,歡歡喜喜,又戰戰兢兢。


    半響地沉默後,還是席雲崢先開了口。


    “你營養不良,血糖低,以至於剛才昏倒了。出院後,好好調理陣身體吧。”


    席雲崢看著這樣消瘦憔悴的藍歌,心裏竟然是如此抑鬱難舒,嘴裏酸澀地像含了一顆變質了的糖果,不知是苦是甜。


    他想,這三年多的監獄生涯也該償還了她所造下的孽了,更何況她現在身體又是這樣的糟糕。


    這樣的結局,就是他希望的麽?


    他心中竟矛盾起來。


    他這樣的口氣,繞指柔,幾乎可以化開她的骨頭。


    藍歌想,他還是關心她的。


    這一刻,莫名其妙地,藍歌忍不住哭了出來。


    靜靜地,隻是靜靜地望著他哭泣,仍舊沒有一點聲音。


    在睜開第一眼看到他時沒有哭,他一句輕如塵埃的關心就讓她感動地哭了。


    藍歌一哭,席雲崢捏成拳頭的手,終究是無法自已地探向她的眼角,溫柔地拭去她眼睛淚珠。


    “歌兒,如果,你沒做那些錯事該多好。”


    席雲崢的心情複雜,低聲歎惋,如果她沒有做這些錯事,那麽他們一定會是一對好兄妹。


    即便過了三年,他還認為當初的那些事都是她做的。


    喉頭突然多了一根堅硬的刺,哽得她都懶得開口去爭辯了,於是隻是淡漠地笑開來。


    藍歌笑起來很美,隻是這樣美的笑容盛開在她蒼白如紙的小臉上,顯得尤為突兀。


    席雲崢心口莫名抽痛了一下,輾轉思索後,動了下嘴皮子,沉聲道,“歌兒,不管怎麽樣,我都希望你跟宴青保持距離。今天他說的那些話,你別當真,你知道他這人向來魯莽幼稚。”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刹那間,在她麵前這個溫怡暖柔的席雲崢化為泡影,“啪”的一聲,她又聽到了那個響亮的耳光聲,又像泡沫子碎裂的聲音。


    她的腦袋裏嗡嗡地疼,卻是更加清楚得明白,他之所以會待在這裏,守著她,等著她醒來,不過是要她放過他那可憐的又魯莽的弟弟。


    究竟是擔心她跟他弟弟來段叔嫂戀,給他臉上抹黑,還是真的擔心他弟弟的前途毀在了她這個臭名昭著的女人手裏?


    真是好笑!


    果真,藍歌慘白的唇越揚越高,透著刻骨的薄涼的笑意。


    “席雲崢,我想,真正把席宴青那些話放在心上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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