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輕柔地拍打著船身, 在安靜的夜色中發出柔和的波浪聲。


    月光下的大海洋,碧波蕩漾, 遠處隱隱約約仿佛傳來海妖空靈悠遠的歌聲。


    一切顯得如此祥和安寧。


    遲萻從黑暗中醒來,就發現自己抱著一個酒桶,背靠在欄杆, 腦袋暈暈沉沉的, 無法集中精神,差點忍不住就此睡去。


    她動了動身體,遲鈍地感覺了下, 發現自己現在好像喝醉了,渾身軟綿綿的, 提不起力氣,腦袋的思緒都有點兒打結。


    “司昂……”她習慣性地喚一聲。


    良久, 沒有感覺到那男人的擁抱和氣息,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現在已經來到新的世界。


    過了好一會兒,遲萻才將心裏那股委屈難受的情緒壓下, 忍不住揉了揉腦袋, 將懷裏的酒桶丟開,扶著欄杆,搖搖晃晃地爬起身。


    站起來後, 她看到一片茫茫無際的海洋。


    月光如水, 灑在靜謐的海麵上, 波光瀲灩, 呈現屬於夜色中的大海的柔情,讓人心中徒然地升起一種溫柔的情懷。


    遲萻打了個酒嗝,扶著船欄,胃部一陣燒灼的難受,忍不住對著大海幹嘔幾聲。


    嘔吐過後,身體好像更難受了,虛脫得差點又滑倒在地上,也不知道先前喝了多少酒。她一邊捂著嘴,壓下那股嘔吐的欲望,一邊觀察周圍,發現此時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條大船上,而這條船此時正飄浮在茫茫無際的海麵上。


    她周圍還有很多像她一樣喝得爛醉的人,看穿著打扮,像是中世紀時的船員,他們懷裏都抱著酒桶,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酒味撲鼻而來。


    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腦袋被酒精腐蝕得遲鈍,連反應也遲鈍幾分。


    半晌,遲萻地搖搖晃晃地朝船艙走,腳步都像打著飄一樣,便想去找點解酒的東西。


    雖然身體醉醺醺的,讓她的反應變得比平時遲鈍,不過殘存的理智讓她知道,她來到新的世界了,就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麽樣的,是不是安全的。當務之急,先讓自己清醒一些,省得醉得發生什麽事情都不知道。


    遲萻在船上摸索著,時不時地打著酒嗝,終於摸索到廚房。


    她慢吞吞地走進去,差點被靠在門檻上抱著酒桶喝得爛醉的男人給絆倒,想也不想地一腳將這障礙物給踢飛,沒想到身體軟綿綿的不給力,反而自己摔個正著,腦袋磕在地板上,疼得她眼淚都飆出來。


    手腳虛軟,身體仿佛不受自己控製一樣,遲萻慢吞吞地爬起身,捂著腫了個包的額頭往裏走,很快就看到廚房裏頭還有幾個同樣醉醺醺的廚師,抱著酒桶躺在地上睡得正香,屋子裏飄蕩著的酒味,薰得她更醉了。


    遲萻越過他們,勉強維持清醒,翻箱倒櫃地尋找一番,終於找出一瓶果醋,抱著就喝了幾口。


    果醋的酸勁兒直衝腦袋,終於讓腦子清醒幾分,隻是身體仍是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


    遲萻想著,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否則醉成這樣,真的要出事。


    月入烏雲,海風吹過,空氣中飄浮著異樣的氣息。


    遲萻正抱著果醋飲著,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道慘叫聲。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趕緊將果醋放下,拖著仍是打著飄的身體走出去,剛走出廚房門,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出去太冒然了,應該找點武器。


    她又折回廚房,在角落裏找了一根燒火用的鐵棍,拖著它走出去。


    遲萻剛出廚房門,就和一個迎麵而來的人撞上,手中的鐵棍掉在地上。


    她下意識地想趴到地上去找那根鐵棍時,就被人抓了起來。


    那是一個褐發的少年,將她扯起來,看清楚她時,驚呼一聲:“喬伊,你怎麽在這裏?”


    遲萻一臉懵懂地看著他。


    那少年臉色像變色龍一樣變幻好幾下,看得遲萻想要一拳揍過去時,然後他扯住她的手,將她拖出去。


    遲萻醉得厲害,雖然喝了幾口果醋,但作用並不大,腳仍是飄的,反應能力近乎全無,整個人就像個醉鬼一樣,所以被那少年扯著走了一段路時,她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要掙紮。


    結果自然掙紮不開。


    這具身體就是個沒什麽力氣的普通人,加上現在喝醉,軟綿綿的,根本沒力氣反抗。


    那少年將她拖到甲板上。


    就著月光,遲萻看到甲板上到處都是屍體,血流了一地,不知何時摸上船的海盜正在屠殺船上的成員,那些喝醉的船員在睡夢中輕易地被結束生命,清醒過來的船員倒是有一些,正和海盜戰在一起,可惜酒精腐蝕了他們的身體,讓他們的反抗看起來格外的可笑。


    “喬伊,對不起……”


    遲萻雙手被人綁起來時,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向麵前綁她的少年。


    那少年一雙灰藍色的眼睛愧疚地看著她,對她說道:“喬伊,我不想讓海盜殺了你,我也不想殺你,但如果你留下來,他們會逼我殺你的。所以……祝你好運!如果你能活下來,希望我們以後再也不要相見。”


    “喬伊,再見!我們下輩子再做兄弟吧!”


    遲萻腳下一個踉蹌,扭頭看去,就見血色的火光中,那少年一把將她撞下船。


    身體從半空中墜落,遲萻暈乎乎的腦袋還來不及細想什麽,嘩啦一聲,海水已經淹沒她的身體。在海水的刺擊下,遲萻被酒精腐蝕的腦袋終於清醒幾分,同時也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嗆了口水後,很快就閉氣,努力地控製下沉的身體,掙紮著往上遊去。


    嘩啦一聲,遲萻好不容易從水裏鑽出來,轉頭望去,就見到不遠處的月光下的那條船,船上依然是殺聲一片,不斷地有屍體被人從船上丟下來。


    直到船上的殺戮平息下來後,船也緩緩地朝遠處而去。


    遲萻泡在海水裏,夜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酒意終於退去,腦袋清醒得不行。


    身體又要沉下去的時候,遲萻困難地朝不遠處遊去,用被縛著的雙手將遠處飄來的一個木製的大酒桶抓住,然後抱著它飄浮在海麵上。


    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遲萻看著漸漸遠去的那條船,心裏有些無奈。


    雖然她已經習慣每次穿越到新世界時,會麵臨到各種危險,可是沒一次像這樣,被人拋在海裏,周圍除了屍體外,就隻有一個一米高的酒桶給她。


    遲萻看了一眼被綁住的手,手舉到麵前,然後用牙齒努力地咬那綁著手的繩子,花了一些功夫,方才將它咬下來,讓雙手恢複自由。


    接著,遲萻試著爬到那有一米高的酒桶上,酒桶是圓形,剛爬上去,沒有掌握好平衡,酒桶就翻了一麵,她自然一腦袋栽進水裏,趕緊浮起來,重新攀住圓溜溜的酒桶。


    再次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遲萻看著天上的月亮,思索著自己現在該怎麽自救。


    難不成開始來一場海上飄流記?


    雖然還沒有這個世界的記憶,不過遲萻做事不喜歡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先不管原主和先前那個將她撞下海的少年是什麽關係,至少現在,要先找找看附近有沒有島嶼,上岸再說。


    遲萻當下抱著酒桶,找了個向方,便推著酒桶遊過去。


    遊了會兒,遲萻便明顯地感覺到體力流失得十分嚴重,這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嬌弱得緊。她趴在酒桶上休息時,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胸部,明顯感覺到身上還穿著一種護胸的內襯,這內襯將胸脯勒得扁扁的,再套上衣服,看起來就像飛機場。


    聯係先前撞她下海的那少年的話,遲萻便明白,在這個世界,估計原主同樣是隱瞞女性的身份,將自己打扮成男孩子。


    遲萻休息了會兒,又繼續努力奮鬥。


    天上的月亮開始西斜。


    遲萻又累又渴,加上先前還喝了那麽多酒,一陣陣睡意湧上來,困乏得差點忍不住趴在酒桶上睡去。


    突然,腳上一疼,遲萻臉色發白,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爬上酒桶。


    就著月光,很快就看到腳裸上正在沁血的傷,那裏仿佛被不知道什麽東西生生啃去一層皮肉,露出裏麵紅白色的血肉,這種剝皮一樣的痛楚,讓她疼得冷汗直冒。


    遲萻心中發緊,捂著腳上的傷,警惕地盯著海麵,努力地維持著身體的平衡。


    一會兒後,遲萻終於看清楚先前攻擊她的東西,是一種海蛇,目測有幾米長,在海水裏一晃而過,腦袋從水麵探出來,張開嘴時可以看到裏麵的尖牙。


    幾條海蛇很快包圍住她,腦袋從海水中浮出來。


    遲萻皺著眉,手心沁出汗漬,發現自己現在處境非常糟糕,茫茫大海,她現在除了被她坐在身下的酒桶,沒有武器,怎麽對付這些吃人的海蛇?


    一條海蛇從水裏竄出來,如閃電般朝她撲過來時,遲萻顧不得其他,一拳揮過去,擊中海蛇滑溜溜的身體,海蛇重新掉回海裏,它揮來的尾巴拍中她的肩膀,頓時一陣火辣辣地疼著。還沒等她緩過來,又有海蛇從海裏撲出來。


    遲萻顧不得疼痛,聽聲辯位,以肉體抗著海蛇的攻擊。


    越是危急時刻,她越是沉著。雖然這具身體沒有什麽力量,但好歹自己的反應能力還在,遲萻勉強地避開這些海蛇的攻擊,至於偶爾被它們咬下幾塊肉,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先活下來再說。


    漸漸地,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裸.露的手腳都有不同的傷,血淋淋一片。


    遲萻忍住疼痛,沒有絲毫氣餒。


    就在這些水蛇久攻不下,脾氣越來越暴躁、攻擊也越來越密集時,突然遠處傳來悠揚悅耳的歌聲。那歌聲如同一場悠遠繁華的美夢,拉人入夢,在腦袋裏徘徊不休,遲萻的腦子有片刻的暈眩,很快便在疼痛中清醒過來。


    而那些海蛇的攻擊,在這歌聲中慢慢地停下,然後沉入海裏。


    遲萻鬆了口氣。


    她幾乎虛脫一般地抓著酒桶邊緣,穩住身體,手腳上的傷流出來的血滴落到酒桶上,落進海裏。


    血腥味可能會引來海裏的獵食者。


    遲萻忙將身上的衣服脫下,將那些血一一擦去,重新穿上,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可怕。


    遲萻忍不住歎氣,覺得這個世界好像挺不友善的,她才剛來,就被人撞下海,接著受傷,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東西在等著她。


    正想著,突然聽到海麵上又傳來異樣的動靜,遲萻以為又有獵食者過來,渾身緊繃地盯著周圍的海域,直到看清楚浮出海麵的生物時,她才慢慢地放鬆下來。


    浮出海麵的是有微笑天使之稱的海豚。


    而且這隻海豚有些特別,額頭上有一條閃電狀的白色標誌,非常顯眼,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與眾不同。


    遲萻因為失血過多,臉色有些蒼白,不過仍是笑眯眯地對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海豚道:“嘿,你是來找我的?”


    海豚用喙部輕輕地碰了碰她流血的腳,依然是一副微笑的樣子。


    “謝謝。”遲萻覺得它是在關心自己,心情很好地道謝一聲。


    海豚用喙推著酒桶一會兒,然後朝她張嘴像是叫了一聲,接著重新沉下水裏。


    遲萻以為它是要離開,心裏有點兒失望,不過也沒有太過在意,她小心地挪動身體,仔細檢查受傷的地方,隻要有流血的,都將血漬仔仔細細地擦幹淨。


    過了會兒,確認傷口不再流血後,遲萻便琢磨著,要不要繼續下水。


    總不能一直坐在酒桶上,等著路過的船救她吧?還不知道這一帶有沒有船經過呢。


    就在遲萻決定重新下水奮鬥一把時,突然水麵上又浮起層層波浪,接著就見那隻海豚回來了。


    遲萻看一眼它額頭上的那白色閃電標誌,笑著說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海豚張開嘴,遲萻這才發現,它的嘴裏還銜著一樣東西,朝她所在的地方移了移。


    遲萻伸手取過來,發現這是一種海底的植物,有著紅珊瑚一般的外形,不知道它有什麽用,不過看這隻海豚笑眯眯的樣子,她便伸手摸摸它的喙部,說道:“這是送我的禮物?謝謝了。”


    海豚用腦袋頂了頂她。


    在這隻海豚用腦袋頂了她好幾次後,遲萻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它的意思,“這東西對傷有用?”


    海豚笑眯眯地看著她。


    遲萻隻得將這根像紅珊瑚樹一樣的植物放到眼前研究了下,然後用指甲刮了刮上麵的硬皮,出乎意料,這東西的外皮非常脆,稍用點力就能戳一個洞,從裏麵流出一股濃稠的紅色汁液,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遲萻試著將那汁液滴到手背上的傷口上,瞬間一股清涼蔓延,蓋過火辣辣的疼痛,接著就能看到傷口以肉眼所見的速度在慢慢地轉好。


    遲萻有些吃驚於這種植物的治療能力,再看一眼旁邊依然笑眯眯地看著她的海豚,整顆心都輕鬆下來。


    接下來,遲萻盤腿坐在飄浮在水麵的酒桶上,一隻海豚在後麵推著那酒桶前行,酒桶在水中飄飄蕩蕩,遲萻努力地保持著平衡,沒有再像第一次那樣栽倒在水裏。


    將那紅珊瑚似的植物裏的汁液都塗到傷口後,那些傷很快就開始愈合,新的皮膚長出來,看起來還有些紅嫩,卻已經沒有什麽大礙。


    遲萻雖然還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麽樣的,但先前那吃肉的海蛇,還有這擁有神奇治療效果的海中植物,都表明這個世界不是她所熟知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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