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開誠布公2


    我和關林如臨大敵似的死死守著井口,絲毫不敢放鬆,黃高琪卻一直坐在牆角閉目養神,對井中的陣陣鬼哭充耳不聞,對井口上蒸騰而起的怨氣視而不見。


    短短片刻之後,井中忽然傳來一陣利刃破風般的嘯聲,鬼魂慘叫的聲音也跟著接踵而來。原本就混亂不止的枯井,頓時變得鬼哭如潮、哀聲四起。


    我雖然看不見井下的情景,卻能感覺到有鬼神在井下手持長刀狂斬冤魂,隻有鬼神震怒才會天地變色、鬼哭神嚎……僅僅幾息之後,刺耳的鬼哭聲就飛速向井口疾馳而來。


    “有鬼往這邊逃了!戒備……”我一隻腳踩在井沿上,單手持槍對準井口時,關林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還準備什麽,快點跑啊!”


    我急聲道:“我們跑不過鬼……”


    “跑不過也得跑!站在這兒就是等死……”關林的話還沒說完,井下就傳來了一陣利刃破空的狂嘯,就像是有萬丈刀氣貼地狂卷,在一瞬之間縱橫千裏,從墓穴深處狂擊而來。


    不好!我大驚之下抽身急退,腳掌剛剛離開井沿,井下就傳來一聲爆響,璀璨的磷火形同井噴般洶湧而出,直上半空。


    紛紜飄散的磷火還沒落地,一股狂暴至極的刀氣就隔空向我劈斬而來,我隻覺得仿佛有一尊鬼神在虛空中揚動長刀,形同斬首一般對我砍落下來。


    我看不見鬼神真容,看不見刀光劍影,卻能感覺到刀劍加身,死到臨頭。偏偏我又避無可避,隻能閉目等死。


    長刀斬落就在那一瞬之間,可我卻覺得這一瞬間恍如千年,這是第一次體會到在刀口下等死的感覺,卻讓我終身難忘——我明明知道,長刀落下,我就會身分兩半,心裏卻隱隱有一種想讓長刀快點劈落的希望,等在刀口下的時間哪怕僅有一瞬,也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折磨。


    我額前的頭發被刀氣卷起分向兩旁的瞬間,一陣刀鋒切開皮膚的刺痛也隨之而來……就在我覺得自己的腦袋馬上要被劈開的刹那之間,壓在我頭上的刀氣驀然消失在了虛空當中。


    我雙腿再也支持不住了,身子一軟,摔倒在了地上,身上就像是被水洗過一樣,被冷汗浸得裏外全透。


    我下意識地看向關林的方向時,卻發現他和幾個傭兵也或坐或跪地摔倒在了地上,每個人都是冷汗直流、麵無人色——他們也一樣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


    我們幾個又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井口。剛才帶著鬼神之威的一刀,就是追殺怨鬼的刀氣,可他為什麽會及時收手?


    這時,坐在遠處的黃高琪慢悠悠地開口道:“斬魂幡,不斬活人。你們沒必要害怕。過來一個人扶我起來,下麵的怨鬼應該已經被斬空了,該我們下去了。”


    “這真的……”關林略帶埋怨道:“你怎麽不早用那個什麽幡?我們都差點死在裏麵……”


    “血引幡,至少要耗費十年的壽元……”黃高琪的聲音顯得異常平靜,仿佛是在說別人的事情:“這口血噴出去,我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關林頓時一愣:“黃老,你……”


    “別他麽唧唧歪歪的,趕緊下去,我還有事兒沒做。”黃高琪在傭兵的攙扶下,先一步滑下了枯井。


    等我下去之後,傭兵已經在枯井裏打起的強力電筒把墓穴照得亮如白晝。


    墓穴當中已經變得屍骸遍地,到處都能看見散落的枯骨,那應該就是被斬殺的怨鬼遺骸。再往遠處才是遇難傭兵帶著血腥的碎屍,他們的屍骸雖然還在,魂魄卻已經不知去向了。看來,引魂幡不止幹掉了怨鬼,連帶著把傭兵的魂魄也全部殺滅了。


    引魂幡雖然仍舊紮在地上,卻已經挪動了方位。剛才在墓穴中瘋狂殺戮的鬼神手中所持的並不是什麽長刀,而是那把引魂幡。


    黃高琪指了指引魂幡,示意我過去把幡子收起來,他自己則大步走向了停放在墓穴中心的棺材,撿起地上的一塊骸骨端詳半晌才說道:“果然是這樣!”


    “你說什麽……命女……”我趕過去時,才看見黃高琪拿起來的那段臂骨上印著四個血紅的大字——“怨命之女”。


    我頓時一驚:“張王氏是命女?”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黃高琪表情複雜地搖頭道:“這件事兒,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先出去吧!”


    黃高琪出了枯井之後就把自己關進屋裏再沒出來。我到了這時,才感覺到身上的傷口劇痛鑽心,短短幾分鍾之間就再也承受不住傷口帶來的劇痛,手扶著窗沿跪在了地上。


    懷幾嚇得眼淚直流:“大狗哥,你怎麽了?”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沒事兒,休息一下就好。”


    我的傷口雖然劇痛鑽心,但是我並沒太過在意。


    傷口剛才不疼,那是因為我精神高度緊張,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對敵鬼魂之上,才感覺不到疼痛,現在精神放鬆下來,疼痛必然急速加劇。


    這種事情聽起來不著邊際,但是事實確是如此。很多戰場上的士兵都可以帶傷衝鋒或者死守陣地,這完全是一種精神作用,我的情況大體也是如此。


    隻不過,我沒想到疼痛會來得如此猛烈,短短幾分鍾之後,我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聽見懷幾在我身邊低聲說道:“大狗哥,都怪我……老黃說你的手廢了……要不是我……”


    “大狗哥,我走了……我不能留在你身邊,我在你身邊隻會傷害你……你不用擔心我,我能保護自己……說不定,我還能在你前麵找到錦姐姐……”


    我拚命想要開口喊住懷幾,身子卻像是遇上了“鬼壓床”一樣,心裏明明什麽都清楚,手腳卻偏偏動不了,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忽然覺得臉上一濕,一滴帶著鹹味的水珠順著嘴唇滾進了我的嘴裏。


    懷幾在哭?懷幾從來不會這樣無聲地哭泣!她肯定是傷心到了極點……


    我拚命想要喊住懷幾時,她卻無聲無息地從我身邊悄然離去,等我坐起來時,懷幾已經不見了蹤影……


    “懷幾,懷幾……”我連喊了兩聲之後,見懷幾確實不見了,才覺得不對勁兒。


    我是因為傷口疼痛昏迷,可是剛才的情形卻像是在做夢,尤其像是遇上了“鬼壓床”。我當時雖然沒醒過來,可我身上卻帶著護身靈符,什麽鬼魂能壓住我?


    退一步講,鬼魂既然能壓住我,就能殺我,何必非要玩這種把戲?


    黃高琪!


    懷幾臨走的時候說“老黃說你的手廢了”。我的手筋雖然被割傷,但是並沒有全斷,救治及時的話未必就會全廢。老黃明顯是在嚇唬懷幾!


    我猛一轉身,直奔黃高琪的屋子裏衝了過去:“姓黃的,是你把懷幾弄走的?”


    “對,咳咳……咳咳……”黃高琪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咳嗽著說道:“她現在不適合在你身邊,我暫時把她藏起來了。”


    我眼中殺機頓湧:“適不適合,不是由你說了算!”


    黃高琪無奈道:“你知道,你現在……”


    我不等對方說完就強行打斷道:“我現在什麽都不想知道,隻想知道懷幾在什麽地方!”


    黃高琪道:“她兩次想要殺你……”


    “想殺我的不是懷幾,而且,我也不想跟你討論這個問題!”我伸手按向了槍柄:“我最後再說一遍,你不把懷幾的下落告訴我,那就分生死吧!”


    黃高琪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道:“我剛剛還救了你!”


    我沉聲道:“救命之恩,我拿命還,但是懷幾不能出事兒!”


    “你和衛老鬼還真像!”黃高琪笑道:“你放心,懷幾出不了事兒。我知道她是你的心尖子,還能對她下手?咳咳……你要是還不相信,我可以向天道起誓。”


    黃高琪說話之間,真的向天發了一個毒誓。他看我沉默不語,才又說了一句:“你的疑心太重了。別忘了,我也是五子之一。”


    我微微一皺眉道:“什麽五子?‘白骨棺中契,五子不相聚’究竟是什麽意思?”


    “衛老鬼什麽都沒跟你說?”黃高琪抬頭道:“你家不就你一個傳人嗎?還有,我看你好像不怎麽會用斬魂幡。衛老鬼就沒教過斬魂秘法?”


    我搖頭道:“我家文幡一脈的本事算是失傳了,武幡我學不了。”


    “什麽文幡、武幡?”黃高琪聽我說完之後,不由得歎息道:“看來,斬魂一脈算是名存實亡了。對了,衛老鬼怎麽跟你說的‘白骨棺中契,五子不相聚’?”


    我說道:“我爺沒說太多,或者說,他也不知道什麽意思。我一再追問他,他才說:可能是什麽契約吧,要不然怎麽出了一個棺中契呢?”


    黃高琪大失所望道:“看來,斬魂一脈真的亡了,你知道的比我還少。可是,你怎麽就能弄到鬼火呢?難不成真是天意使然?”


    黃高琪伸手指了指對麵:“坐吧!既然你已經得了鬼火十八擊,有些事情,你也該知道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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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小貓兒,小酸酸,大狗,九爺,終末之冬,邱小豆豆,餘憶,啞,少女野心家.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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