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聲、我幾乎是立刻把被子裹緊在身,然後連人帶被的滾到窗欞和床的夾縫間,就露出倆眼睛看著屏風,等著進門的人,然而外頭並沒有腳步聲,甚至沒有一點點聲音,好像隻是風吹門,這讓我心髒無比的緊繃,更是喊了一句:“誰!”


    屏風之後,居然傳來小黑的聲音——


    “是我。王妃娘娘醒了?”


    我這一怔,因為那稱呼,不過隨後就鬆了口氣,順帶翻個白眼:“廢話,不醒能問你嗎!”


    小黑聲音一頓,清清嗓子,好似有些尷尬:“咳咳,娘娘衣服在床尾對應大衣櫃的左邊櫃,已經收拾好了。”


    我這哦了一聲,一扭頭看見那櫃子,但因為沒穿衣服,裹著被子也不好出去,又隔空問他:“傅爺呢?”


    傅爺,他之前讓我喊的稱呼,現在覺得還蠻好聽。


    “王爺不在家中,娘娘先起來吧。”小黑聲音跟沈禦臣還是蠻像的,唯一區別就是一個有腳步聲一個沒有,一個比較尊敬一個比較冷酷,隻是我實在想不出沈禦臣那臉喊我娘娘是什麽鬼樣子,所以,說了句“別喊娘娘”後,才道:“什麽家、這是哪裏的‘家’?”


    說著,我從窗戶瞅著外麵的陽光好像還有水池,皺了眉,不明白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北都市,x區27號宅,愛妻的諧音。王爺在陰婚後第一天就已買下,飯菜在餐廳備好,王妃換衣梳洗後,出來就好。小黑先出去等著……”小黑不喊娘娘直接喊王妃了,他說完就撤,而伴隨關門聲我有些懵,懵這好家夥居然給我帶首都來了!


    北都是我曾經向往的地方,幾乎是每一個想成功的都會想要在這裏拚搏一下,而x區這地兒房子老貴老貴!


    桃子啊桃子,你這是傳聞中的傍上大款麽!


    換衣服的時候因為知曉這裏是“陽間的傅王府”倒也沒什麽怕的了,並且我在沈禦臣家的衣服居然都被帶過來了,迅速換好衣服,我又看到自己手機,也看到沈禦臣一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霞事已平,徒可歸矣。”


    文縐縐的話讓我起先一愣,隨之皺眉,直接打電話過去,問他什麽叫“已平”,平息嗎?那紫霞到底是撒謊、還是沒撒!


    打電話的時候,我環顧起四周,目光被旁側的收藏櫥櫃架上一溜兒的瓷玉器、還有些紅藍寶石鑲嵌的物件吸引了,觸目下那些個玩意個個精美細膩,而摸著更是觸手生溫,格外的舒服!


    電話沒人接,自動掛斷後,我撮著手裏那個看起來是小泥人的東西,忍不住咂舌:“應該是真古董吧、這要是窮了、賣了就發財了!”


    盡管我早感覺出傅斯年這人不差錢、卻真麵對這麽大一間古色古香的首都屋後,才終於感覺到自己像是賺到!這婚結的其實不錯啊,紫霞說的一點也不差,傅斯年又帥又有錢,並且還深情……紫霞,哎,說真的,紫霞如果真是因為她爹被逼的做那種事,我應該可以原諒她,畢竟如果換位思考,俠阿姨當時提出的條件不是“讓傅斯年愛上我”而是讓“沈禦臣愛上我”甚至是“讓我睡了沈禦臣”這樣的條件,我會怎麽做?那時候的我,還沒跟傅斯年結婚,如果條件真是那樣,我應該現在早就跟傅斯年掰了!想一想我如果跟沈禦臣那動不動就變臉的家夥在一起,我就覺得可怕……


    “王妃,好了麽。”


    神遊的時候,忽然聽到“沈禦臣”的聲音,嚇我一哆嗦,是小黑版的沈禦臣呐。


    “哎,來了!”我這哎了一聲,立刻快步走出去跟小黑沿長廊走,而才走出來我就看見外頭果然是有小橋和水池,看起來十分高檔,“這房子不少錢呐。”老話說的好,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我說完想到當初我沒房租連住的地方都沒,但是真要是跟老傅在一起,我花不花他的錢呢?好像有點不好,那不然賣個古董?這麽思索時,我又下意識的把玩起手中的小人兒,卻誰知道——


    “房子不值錢,王妃手裏的玉人本來有男女一對,能換兩間,若非王妃說過對房子的要求是三室一廳,王爺可能會換間更大的……”


    小黑說完後我滿臉的驚呆,“這……兩間?”


    此時已非彼時!原本隻是覺得好玩的小東西,忽然變身豪宅,我幾乎是瞬間塞給小黑:“我……你!你拿好!收好!千萬別掉下來!”


    小黑腳步頓住,站在那兒沒動,我也沒動,然後莫名感覺到尷尬,我這真是……窮慣了!給老傅丟臉!


    “呃,飯廳在哪兒?”


    自顧往前走,我試圖打破尷尬,可小黑聲音在後頭,伴隨開門聲一起:“就在這。”


    我好像是更尷尬了……


    “嗯,吃飯吃飯!”我不知道別人怎麽看,但是我吃飯的時候最怕別人看,如果別人看,我會吃不下去!於是吃了沒幾口,我就想讓小黑出去,卻一扭頭看到小黑低頭樣子,腦海裏劃過什麽,放下筷子道,“小黑!來!”


    小黑並未有動作,還是那麽遠的距離:“王妃何事吩咐,直說。”


    我眼珠子轉轉。先問:“傅爺什麽時候回來?”


    小黑道:“不知道,但吃完飯後,王妃的道術老師會上門進行指導道術訓練。”


    我這一怔,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道術訓練?沈禦臣也來了!”


    那怪不得他不接電話呢!我正想著,卻聽小黑否決:“並非沈道長,王妃先吃飯,時間不夠了。”


    我這好不容易有獨處的時間,哪能放過他:“不急,我吃飯很快,趁著傅爺沒回來,你要不繼續給我講講我們上次沒說完的問題!就是……”我說的時候,在心裏想著他上次說的事兒,什麽骨笛危險、傅斯年等我很久、還有有人對傅斯年不利等等、等等,卻是想到最後時,忽然一愣——


    臥槽!我和以前不一樣,我的想法,傅斯年全部聽得到!


    於是,當這邊兒小黑說著“先吃飯以後說”時,忽然間,那邊兒的門口傳來一個沉冷如冰霜的聲音:“想不到,墨管家的舌頭這麽不聽話……既然如此,不如割了。”


    傅斯年好像是忽然出現在門口的,就像是他之前每一次的出現,都是那麽神出鬼沒,手裏又持著煙杆子,紅玉色的,配著白皙的手指和白煙盤旋,顯得妖氣衝天。


    衣服也是紅的,暗紅,紋著金紋蟒的袍,再加上那束發的綴瑪瑙紅金冠,整個人恍若是個紅狐狸變化成的妖美男。


    妖精一步步走過來,逆光,墨黑深邃的眼瞳在白煙散去後,冷光如梭。


    “自己割,還是本王幫你。”


    一句冰冷的話,伴隨扔在地上的刀讓我非分之想立刻煙消雲散,幾乎是立刻抓著他道:“斯年,你、你開玩笑吧!”


    “我何時開過。”


    傅斯年冷冰冰的看也不看我,而我心髒突突的跳兩下,是啊,他幾時開過玩笑!那他就是認真的?


    小黑已經撿起刀,並且掀開了麵紗,那張和沈禦臣一模一樣的臉擼出來,臉色難看至極,“屬下、自己動手。”


    傅斯年嗯了一聲,轉身,單手捂住我的雙眼,“夫人別看,影響食欲。”


    我一把拿下他的手,“已經影響了,傅斯年,你怎麽這麽殘暴!不就是知道你點兒小秘密,我是你媳婦,我本來就有權利知道,你不能割舌頭!”


    “殘暴……”傅斯年重複這兩個字時,白色煙氣從薄薄的紅唇中溢出,好像時間都停止了似得,煙霧盤繞在我們之間,他幾乎是瞬間把我抓到懷裏:“為夫向來殘暴,夫人是認得第一天麽?”


    傅斯年的眼神嚇到我了,格外強硬而冷漠,我這怔住,並且餘光瞅見小黑已經拿起刀在唇邊,少見的,竟然對我笑——


    “有勞王妃為我說話,但錯就是錯……這最後一句話,希望王妃閉上眼,免得影響食欲。”


    我本來被傅斯年駭住,可是這一聽,暴脾氣就上來了——


    “不許割!”


    “傅斯年,你敢讓他割,我跟你沒完!”


    所謂的被騙愛的都有恃無恐大概就是這個樣了吧,我也是在明知道他寵我、慣著我的情況下,才敢這麽要挾他,因為我知道,小黑這事兒說白也有我的責任,是我泄漏我跟小黑的秘密,可是我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傅斯年居然也笑了,冷笑一下,絕對比晉東的笑麵虎樣子還要嚇人——


    “抱歉了夫人,這件事,為夫不慣著你。”


    說完他忽然手中白光一閃,那瞬間,我隻聽到一聲悶哼,隨即,眼前一黑,但是黑之前,我已看到了有一大片血紅從小黑口中飛出來……


    眼前是黑的,好像也是紅的,鼻子裏有血味,也有傅斯年的煙味還有他格外漠然的聲音——


    “鬼有鬼的規矩,你既然不遵守規矩亂說話,本王隻能釜底抽薪,讓你不再多言。收拾幹淨,出去。”


    傅斯年說的手,我還愣著,我不敢看那半截舌頭落在我眼前、還是地上、桌子是的場麵,我隻知道,我一下懵住了,生氣、惱怒已經少了很多,隻有害怕!


    那一刻,我忽然想到很多很多事,比如傅斯年當初毫不留情的把小黑打到出血倒地不起;


    又比如傅斯年忽然砍掉那個豆腐花小哥的腦袋……


    其實,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吧,隻是我並未發現罷了!


    “夫人錯了,草菅人命這種事為夫做不來,頂多是草菅鬼命。”大概是屋子收拾好了,傅斯年說的時候放下手,我一直睜著眼呢,看著空蕩蕩並沒有血跡的屋子,腦海裏卻還是半截舌頭,還有剛才那噴血的畫麵。而傅斯年沒事樣的給我夾菜到盤子裏:“夫人,這酸辣魚片很不錯……”


    當傅斯年把紅紅的魚片兒夾到我餐盤裏時,我看著那魚,腦袋裏想的還是小黑剛才被砍去舌頭的一幕,雖然沒看到整體,但腦海裏的幻象已經讓我一股惡心的感覺從胃裏翻湧出來,在傅斯年給我夾第二片魚時,我幾乎是一把推開他,轉身跑出去!跑得沒有目的,也不知道要去哪裏,而橫衝直撞的忘記了那是水池子,就直接踩滑掉了進去!!


    “啊!!”


    “咕嚕嚕……咳咳……”


    我並不擅水性,池子雖不深,卻因底下都是淤泥根本使不上力氣,反而越掙紮,越是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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