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雙手的那一刻,說實話,我其實有些害怕。


    害怕的是我不知該怎麽養孩子,雖然,我想過的,我想過,有一天,我有自己的孩子,我定不會像琪姐和唐哥那般,每天秀恩愛不管自己的孩子!可是後來,我又想秀恩愛,因為我自己就是在琪姐和唐哥秀恩愛過來的,我覺得自己蠻好的,雖然琪姐會任性,可那都是讓唐哥慣的,所以——


    我曾琢磨著我要找到像唐哥那樣的男人,那樣,我成為第二個琪姐,那就太美好了!


    可是,誰能想到,唐哥死後,我不得不把自己活成了唐哥。


    而眼下,我就真不知道該怎麽對待悔兒。


    直到一陣陰風吹過,悔兒稍稍猶豫伸出手朝我,抱住我那一刻,我感覺……好像抱住了天地。


    尤其那熟悉的香味和付墨蚺也一樣一樣的,這感覺,這味道,讓我莫名心跳加速兩秒,更眼眶發酸,終於……我抱到了我自己的孩子!


    不自覺的眼淚劃過,下一秒就被付墨蚺的指腹緩緩抹去了淚。


    “沒什麽好哭,家人團聚,應當開心。”


    付墨蚺說的時候,我這睜開眼,就看到他在我旁側也蹲著。


    他那眸光盈盈一如初見春水瀲灩,他背後柳樹依依,雖然我知道,這隻是短暫的平靜,可還是一把拉住他,這次抱住我大半個世界——


    “嗯,我們一家人……一定會在一起的。”


    還有琪姐……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當然,我也沒忘了,這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吸食了我的元神,可我並不怨恨他什麽,隻等鬆開後,看著付悔。


    看著他的手,腳,胳膊,腿兒,在腦子裏記起來我懷孕的那段時間,那肚子吹皮球一樣的時候,他踢過我,而肚子再大,也塞不下現在的付悔,這才多少天啊,他就這麽大了——


    “真不可思議,他一轉眼就長得這麽大了。吃什麽長的呀?”


    當我對付墨蚺說的時,付墨蚺擰著眉,表情不是很好,隻是別開臉看付悔,父倆對視一眼,而我這被幸福衝昏了腦子,起初沒感覺,直到到我又詢問:“悔兒,你平時都吃什麽呀?長得好快哦!媽媽以後也給你做好不好?”


    說的時候,我聲音盡量的溫柔,可親,並且,一雙眼忍不住的在他臉上打量,然後我發現悔兒的尖下巴還是很像我的,賊尖!那尖下巴有如神來之筆,讓他更顯得妖氣橫生,隻是,他的回答讓我的心一下涼卻——


    “回娘親的話,平日裏,孩兒心肝脾胃肺都有吃過,最喜吃的是新鮮嬰兒肉,偶爾娘……孟婆幹娘也會給拿來腦髓,那是孩兒最喜歡的,鮮嫩可口,入口即化,不過,孩兒一般生食,不用娘親操勞。”


    他一句句有條有理的說出來那刹,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說什麽?”


    說的時候,大概是我表情變化太大,悔兒往後退退,而我幾乎是直接站起來的,低頭大喝他:“你怎麽能吃這些東西!你!你……”


    說的時候,我抬手指著他,渾身發抖。


    他往後退了幾步,蹬蹬蹬的繞著跑到付墨蚺後麵:“父親,孩兒怕!”


    當他躲閃撲在付墨蚺肩膀看我時,我整個人都是抖得,也記起來付墨蚺那別開臉,他是早知道,早知道這些——


    心肝脾胃肺!嬰兒肉!腦髓!


    他早知道,吃這些可以讓他快速長大,就如同當初我也是吃了嬰兒肉,才把他快速生下來,可是……


    “付墨蚺,你還說你沒騙我!”


    這麽大的事情,他居然沒有告訴我!


    “不怕,你母親是人,她隻是一時接受不了。”付之心這會兒應當是退下了,安撫的聲音是我熟悉的溫潤,是付墨蚺,他沒有回答我,而我抓著頭發,感覺頭都炸了:“什麽什麽叫一時接受不了?我是一世都接受不了!付墨蚺,這事兒不是怕不怕,我一輩子也不會接受,他吃的那些……你……你還是騙我!”


    我是真沒想到他會這樣!


    而付墨蚺再拍拍付悔的肩膀,站起來看我,“簡簡,悔兒跟我們有所不同,他既為陰氣鬼胎,是以人肉腦髓為食是正常,若不食,怕不僅僅是長不了這麽快,還會夭折,因為……人鬼不容產子,這是六道不容的事。”


    付墨蚺說的時候,我一下有些透不過氣,“我不管什麽六道,我……隻知道你還是瞞著我!這麽大的事,這麽大!你明知道我接受不了!”


    那個時候,我大喊著,但是,萬沒想到更難受的還在後頭,付悔在我對付墨蚺吼著說的時候,居然又一次,有條有理給我說道——


    “娘親,你不要誤會父親,這天地六道輪回,天道、人道、畜生道、阿修羅道、餓鬼道、地獄化生道中,畜可為精怪,阿修羅、惡鬼、地獄化生魔均可滅人,食人,這就如同你們人類的食物鏈般,隻不過六道之中,人是最下等,我知道阿娘是人,我不會以你為恥,不過,請你也尊重我作為食物鏈上層的本性……”


    “本性!”


    我重複著,連連退了好幾步,然後感覺天都塌了一般,因為我從沒想過這件事,而終歸,這還是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走……我……需要安靜一會兒。”


    我那一刻真真是忍著沒有把咒冊拿出來,因為我的良知我的良心還有我整個靈魂無一不在告訴我——


    我這是錯的!


    我錯生了這個可怕的食人魔,他的每一餐都是人的浩劫,他……是人的敵!


    “簡簡,你別這樣,不行就把他繼續給孟……”


    付墨蚺說的時候,我直接抬起手來,心口咒冊出,直接拿在手——


    “我的錯,我自己來解決,你讓開。”


    我說的時候,看著那翻版的付墨蚺,付悔,他正滿臉惶恐的躲在付墨蚺身後,多無辜,多惹人憐,如出一轍的表情和眼瞳,可是——


    “別怪媽狠心,你……”


    我說不下去,而他這時候的話,讓我心跳又一頓,他說,“我早就知道媽媽是壞人!就因為我是異類,所以我就要被除掉嗎!若你是我,你也一樣會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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