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聽到特別有用的訊息,普世靈帝生了些許失望,負手歎息,“世事異變,興許哪天這萬事萬物就成了劫灰。”


    湛長風道,“任何天地大劫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這緣由,大概一直藏在從古到今的曆史當中,而時下的生靈,唯靠自身渡過去。”


    “九天征伐是準聖們想出來的渡劫之法,扶公盟是那群堅持萬道爭鳴之士想出來的渡劫之法,帝會是部分王侯帝君想出來的渡劫之法,我想立的衛道庭,卻是祈願和平、守護傳承之人想出來的渡劫之法,由此看來,九天生靈都在忙著生存,若依舊逃不過這天地殺劫,也是命數使然。”


    “你卻不像是認命的。”普世靈帝抬起手掌,掌心上化出一道玉簡,“這是一眾王侯帝君的資料和通訊方式。”


    湛長風接了過來,他又化出一道玉簡,“這是雲水會成員的資料和通訊方式。”


    雲水會裏是天道盟暗中扶持的個體或新興勢力,是天道盟所擁有的外部力量,也是天道盟內部力量的預備役。


    它存在的目的,一是為天道盟管理層輸送新鮮血液,二是與有潛力的高手和勢力打好關係,鋪展天道盟的人脈。


    湛長風本身便是雲水會的一員。


    但自從天道盟未來會轉型成新天庭玄霆雷省的消息出來後,雲水會的位置就尷尬了。


    它不屬於天道盟的內部力量,沒有直升玄霆雷省的優待,而未來的新天庭,也不允許玄霆雷省自己備著那麽一個人才庫。


    且玄霆雷省的天官名額有限,即使天道盟內部,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天官資格的。


    這些年來,天道盟勉勉強強從雲水會裏提拔百來位進入內部,參與天官之位的競爭,然另大半雲水會成員,成了雞肋。


    停下幫扶,斬斷這些人脈,有些可惜。


    繼續留著,也沒大用了。


    普世靈帝不介意將雲水會成員都“賣”給湛長風,這可能是雲水會的一個出路,“你有兩個接收之法,其一,我隻給你他們的資料和聯絡方式,你自己接觸他們,其二......”


    他頓了頓,“我召集全部的雲水會成員,宣布雲水會並入你那衛道庭,你能留住多少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靈帝陛下大方得令人惶恐。”湛長風唇角微翹,“待我做一做準備,再請靈帝陛下代為引見。”


    “可以,你隨時聯係我。”


    湛長風離開了雲山大界,卻未去朱天,而是前往了顥天。


    顥天乃終南道祖鎮守之地,虛空坐落著一座老來宮,是終南道祖的道場。


    老來宮以一條隕石帶為依托,瓊樓玉宇錯落,祥雲紫霞輝映,靈芝玉髓長在牆角,鸞鳳瑞獸停在簷頂,其中有座棲真大殿尤為恢弘,它整個兒浸在沃日般的仙光中,道樂縹緲玄妙。


    湛長風執著一封拜帖,道,“太一長生帝君,請見終南道祖。”


    棲真殿中,兩個紮著雙髻的道童扒著門框,探頭探腦往外瞧,距離太遠,他們看不見湛長風的身影,唯覺一道通天貫地的帝威佇在宮前虛空中,光看一下就灼了眼。


    “你聽到那名號了沒,是拿到過不朽天子劍的長生大帝。”


    “是失去不朽天子劍的長生大帝。”另一個微胖的道童糾正道。


    “她怎麽找上來了,有門中道者得罪她了?”


    “也許是她得罪我脈道者,來請罪的。”


    “咳,頑劣童子,還不快去煮茶。”殿內刮來一道疾風,將他們吹上空,落到了一間茶園裏,倆道童也沒不適的,拿了簍子開始采茶葉。


    那廂,一道雲梯從棲真殿鋪向虛空,抵至湛長風跟前,有蒼老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來者是客,請長生帝君入內一敘。”


    湛長風自然恭敬不如從命,袖袍一蕩,拾階而上,走入深廣的棲真大殿中,在煙雲嫋嫋的深處,見到了一張雕山刻水的紫榻,上麵盤坐著一位披頭散發、麻布裹身的道者。


    這道者須發皆白,眯著眼,似乎視力不好,正努力看清她的模樣,“啊,你就是帝長生了,今日遠道而來,是為何事?”


    湛長風剛要開口,他卻抬掌製止,“不急,我這兒好久沒人來了,來來來,先陪我下下棋論論道。”


    他一揮手,天地轉換,二人立時出現在一片樹林中,麵前一個愛樹墩上正放著一副棋。


    終南道祖沒什麽形象地一屁股坐在滿是落葉的地上,一隻手架在屈起的膝蓋上,順勢扳住了穿著白襪的腳丫子,另一胳膊肘支在樹墩上,揮著手招呼,“快來快來,你跟爛柯下過吧,我贏了爛柯後就沒遇到過對手,恰好你也贏了他,我們合該一戰。”


    湛長風來此,是想遊說終南道祖成為衛道庭成員的,這時就更不好拂他意了。


    她盤坐了下來,拿過一罐黑子,“我也想向上尊討教討教,請落子。”


    “嘿,你竟然讓我先落子,後生很有自信啊。”終南道祖捏了一子,“你這人,不是淩霄子的嫡傳,但我看得出來你跟他有點關係,我可也贏過他。”


    啪嗒,白子落定。


    湛長風略感驚奇,“上尊好眼力,不過我也贏過他。”


    “極好極好,你該敗於我手,快落子。”


    黑子入局,棋盤上刀光劍影初現,愈演愈烈。


    湛長風與他在棋盤上一來一往,隨口談及的道理也積成了幾座山,真真是下棋論道兩不耽誤。


    二道童躡手躡腳端上了茶,又悄悄退去,轉眼間,這局棋也到了末尾,黑子形勢大好。


    這時終南道祖伸手將一顆黑子換了個位置,口中念叨著,“你不能下這裏,放這兒放這兒。”


    湛長風感覺被冒犯了,“你怎麽動我的棋子。”


    “你瞧瞧,這話說得,它上麵貼你名了嗎,貼了也可以換嘛,你懂不懂有種棋子叫奸細,還有種策略叫策反。”終南道祖堅定地攔住她的手,不讓她換回來,“落定無悔,你不能改了。”


    到底誰在改?


    這臭棋簍子的做派......


    湛長風十分質疑他話中的真實性,爛柯老祖和淩霄子會輸給他?


    終南道祖得意地看著扭轉過來的局勢,安慰她,“意外總是那麽猝不及防,別把規矩視作理所當然,要習慣要習慣!”


    “上尊莫急,還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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