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又進入了夢中,這次卻是到了地獄之門,滿山遍野的怪石嶙峋,到處都是那樣的醜陋。高的岩石處都是灰不灰,黑不黑的顏色,而低的地方卻是深不見底的坑口,從裏麵冒出濃濃的煙霧彌漫著四周。空氣中傳來一股特別的味道。


    就是在那個可怕的地方,我被兩個小鬼抓著手臂推到深坑邊:“女人,不知道你是在哪裏嗎?我這地獄之門,快滾開!下次如果你再來這裏搗亂,小心把你推進十八層,讓你永世不得重生……”我被人拉著住深坑裏看下去,下麵根本就沒有底……我掙紮著往後躲去,大叫一聲:“不……我不下地獄……我沒做過壞事……”


    “你沒做過壞事?你為了錢竟然去當夜上海的小姐?你為了錢竟然去傍大款,你破壞人家婚約,你為有婦之夫生孩子,為了你死了多少人你不知道?你還敢說你沒做過壞事?十八層地獄你不去誰去?”後麵的兩個小鬼話音未落一把推我下去……


    我感覺到失重的痛苦,恐懼和疼都伴著我,大叫一聲:“米弘源,救救我……”


    “醒了?終於醒過來了。小姐,你都昏迷了一晚上了。”


    我從床上猛然起身,感覺到頭暈目眩又一頭栽倒到床上。勉強睜開眼睛,一張幹淨的臉在我的眼前,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和氣地看著我:“雲小姐,你發燒了,是保羅神甫為你祈禱了,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我坐起來:“我這是在哪裏?對了…在教堂,…我要找亨利!他在哪裏?讓他來見我!如果他不來和我說明白,我就不走。就算是死在這裏我也不會走的!”


    環顧著四周,這裏好像是一個女人的房間,當然這是我的直覺。可是女人的房間裏為什麽卻隻有黑白兩色的衣服掛在櫃子裏?


    我再仔細看一眼幹淨的臉,這是一個女人,很漂亮,但是除了五官之外所有的肢體部位都被黑色的麵料罩起來,我脫口而出:“修女?”對啊,天主教堂裏男人就是神父,女人不是修女是什麽?可是為什麽米弘源,噢,就是亨利他要要留下在這裏?難道他真的變成了天主教的神父?為什麽?


    “你好,我是夢瑞亞,你是誰?”大眼睛修女是那麽漂亮,和氣,讓我想跟她發火都發不出來。


    “我是妮娜,教會醫院的護士,是被上帝派來照顧你的。”妮娜手裏拿著一隻小托盤,裏麵放著兩粒藥。


    我愣住了:“這是什麽藥?我不用吃藥。”藥?真不知道米弘源又耍什麽花樣?我可不吃他的藥,萬一……


    “妮娜,我要見亨利……”


    “夢雲亞,稍安勿躁,我想有一個人你應該想見。”她伸手示意我跟著她走。我從床上站起來,這才發現,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換上了一條長長的修女袍子,腳上卻是什麽都沒穿。


    跟著妮娜走過了長長的走廊,來到一玻璃門前:“你看看,你一定認識她吧?”


    玻璃門裏竟然會是吳蓮芝?可是今天的吳蓮芝好像不一樣,她臉上平淡的表情讓她顯得很優雅,這種優雅我曾經在她代言中看到過。


    我看著看著忽然發現了異樣,吳蓮芝手裏抱著一個娃娃,確切的說,她抱的是一個布娃娃。她可真漂亮,母性的光輝在她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我剛要推門進去,妮娜攔住我:“不可以進去,你沒看到這會亨利不在嗎?這會兒是她沒發現亨利沒在屋子裏,如果她看到亨利不在,會……”妮娜用手比劃成一把刀,往自己的脖子上割了一下。


    我嚇得頓住腳步,可是心中的疑雲更重了。我總算明白了一個事情,吳蓮芝在這裏,米弘源也在這裏,那就是說米弘源真的是為了吳蓮芝來這裏的。我隻要盯住吳蓮芝,那就一定能見到米弘源。


    於是我沒問,也沒猶豫,直接推門走了進去。直接對吳蓮芝說:“嗨,吳小姐,你好嗎?”


    吳蓮芝正沉浸在和孩子的互動中,一看到我走到她身邊,啪地扔掉洋娃娃:“你是誰?米弘源呢?米弘源在哪裏?他是不是又去找雲夢雅了?行,你不讓她回來,那我就……”她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刀,對著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刀。我眼看著那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我嚇傻了,但是也就愣了那麽一下下,就立即上前抓住她的手,要搶過她的刀。可是她的勁可真大,大得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的刀對著我的眼睛就紮了過來。


    她的個頭比我高,身材也比我壯。此刻她的眼睛裏一股瘋狂的癡,挺嚇人的。


    我也被她手腕上流出來的血嚇呆了。就那麽一愣神的功夫,她的刀尖已劃到我的手臂。我沒有鬆開手,而是死死的抓住她的手,嘴裏喊著:“吳蓮芝,你真瘋了?”


    旁邊的幾個修女護士都上來,這才把吳蓮芝按住,妮娜說湊到我耳邊小聲產:“吳小姐得了精神分裂症。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她在這裏誰都不認識,隻認識一個人,就是米先生。”


    不知道什麽時候米弘源回來了,他冷著臉對我說:“你全知道了!知道了就回去吧。我之所以沒有和你麵對麵說這件事,就是不想讓你知道她如今的處境,我不想讓你對她雪上加霜。”


    米弘源瘦了,甚至比之前在走私軍火的路上更憔悴,更讓人心疼。今天終於麵對他的時候,我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修女們把我扶出門口,可是我不想走,我好不容易見到他,一定要問個明白。我掙脫修女,位住米弘源的手臂,我這才發現他的手臂上,臉上,前胸都有被刀傷過的痕跡。我哭了:“你這是怎麽了?是誰把你傷成這樣子的?”


    我拉他的時候,一眼沒注意到吳蓮芝的刀又舉了起來,對著我的臉劃過來,米弘源一伸手擋住,那刀在他的舊傷上又劃出一道新傷。我回手就打了吳蓮芝一個大嘴巴:“我讓你裝瘋賣傻,我讓你心狠手辣。你能唬住他,你唬不住我。”


    吳蓮芝被我打得一個咧趄先是一愣,又往米弘源的懷裏拱了拱,“弘源,她是個瘋子,好凶噢,讓她走……”她的手裏還握著那把刀,對著我揮了揮,差點又割到我的手臂上。


    我趁著米弘源扶住了她的手臂,上前勇敢地把她的刀搶下來。可是下一秒鍾,吳蓮芝馬上跳著腳,對我又是咬,又是打。嘴裏喊著:“把我的寶貝兒給我,你快點給我……”我把刀放在身後,她到處轉了一圈沒有看到刀,一頭就往牆上的柱子撞去,被人拉住,她又趁人不注意朝窗戶框上撞去。這一撞真是不要命的,我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接下來就是頭破血流。米弘源上前抱住她,把她的臉靠在自己的懷裏,“不怕,有我在,誰也傷害不了你。”他一揮手,修女護士上前來給吳蓮芝打了一針。吳蓮芝終於睡了過去。


    米弘源示意我走出了病房,在走廊裏冷臉問我:“怎麽樣?都看到了吧!和你的幸福比起來,她的一條命難道就不值錢?”


    “我的幸福與她有什麽關係?我又不想要她的命。”


    “雲小姐,回去吧。我求你了。和你認為的幸福比起來,她畢竟是一條生命……”說完他把門關上,隔著玻璃窗口,我看到他麻利地為吳蓮芝包紮傷口,然後又為吳蓮芝換了衣服。熟睡著的吳蓮芝乖巧的如一個小嬰兒,任憑他的擺布。


    門外,我的眼淚止不住,一直無聲地流著。良久,有一隻手拍了後我的肩膀:“雲小姐,別在這裏站著了,到小客廳吧,米先生有話讓我傳達給你。”


    我木然被妮娜帶到小客廳裏,她倒了一杯水給我:“吳小姐自從瘋了以後別的人都不認識,隻認識米先生一個人。米先生不在她就撞牆,跳樓,割傷自己。”


    “為什麽給她那把刀?”


    “唉,你也看到了瘋狂的人都是偏執狂,你不也試過搶了她的刀嗎?她就認那把刀,手裏沒刀她就撞牆,撞地,總之不顧一切地拚命傷害自己。而且隻有米弘源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才會安寧下來。”


    “那她這個樣子能病多久啊?”


    “精神分裂症是個終生病,這個病症是會跟著病人一生的,米先生真是個好人,他已經決定了說他會陪吳小姐一生的。按理說,我們教會是不收留已婚和離婚男人的,隻是因為吳小姐,我們的主持大人才決定留下米先生的。米先生說,為了吳小姐的一條命,他願意住在這裏一輩子。”小妮娜的臉上看著門裏麵,而米弘源一直沒有回頭。


    既然米弘源選擇了留在吳蓮芝的身邊,那我就算找到他又能怎麽樣?我就算是等死在這裏又有什麽意義呢?


    雖然我的身體又餓又累,又輕曆了這麽沉重的打擊,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可是我覺得一分鍾都不能和米弘源吳蓮芝呆一個空間裏了。


    我看都沒看米弘源,稍加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接過妮娜遞過來的包包,打開門就往外走。妮娜一把從後麵抱住我:“外麵還嚇大暴雨,你不要命了。”


    我看著外麵的山雨,還在一個勁地下著,我想拿出手機打個電話,可是手機早已被澆得透濕。我看著手機裏黑了的屏幕,小聲說:“雲夢雅,是時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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