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一個車門被從外麵打開,車內的濃煙見到風突然起了明火,火勢借著風力越燃越瘋狂,夏安邦頭上戴著一隻消防的安全帽出現在門口:“雲夢雅,你聽到就答應我一聲。”後麵有兩個消防員大聲喊著:“夏安邦,你快退後麵,想救人就得先滅火……”


    我趴著的位置正好在一個座位的空下麵,空間很窄,兒子在我的脖子和鎖骨的位置壓著。聽到夏安邦的話,我在底下艱難地回答:“我在這裏,但是我被壓住了,出不去了。你快把兒子抱走……”


    夏安邦沒有回答,但是我聽到“啪”的一聲響,接著就感覺到忽忽的風聲在耳邊響起,伴隨著一種特別的氣味充斥整個空間。


    “雲夢雅,別擔心有我在,現在消防員在噴滅火劑,一會我就上去。快點看看兒子怎麽了?他怎麽不哭?”是夏安邦大聲叫我的聲音,我的心裏感覺到很安慰,這才發現兒子沒有了聲音。可是我的手臂一隻好像斷了,另一隻手又被壓在一個人的身下,胸腔裏有一陣劇痛讓我痛不欲生。我隻好大聲的喊叫:“薩米,兒子,小薩米你哭一聲,你快點哭 一聲讓媽媽聽……”


    幹粉滅火器的白色的塵粉一會兒就把車廂內變成了一片霧氣。粉末到處都是,我忽然感覺到呼吸有點困難,“安邦,我不能呼吸……”


    “雲夢雅,不要哭,也不要叫,盡量少張嘴……”隨著一陣風,夏安邦一下子躍到車裏,用力把壓在我胸腹部的人體拉出去遞給外麵的醫護,才回過頭來抱起了小薩米拍兩下。小薩米哇哇地大哭起來。


    我在昏昏沉沉之中鬆了一口氣,最後是聽到夏安邦說的是“小雲,兒子是睡著了。這小子,你說他的心得有多大啊?這麽大的震動,他竟然能睡著?”我聽到他的話,無聲的咧了下嘴,一陣疼痛讓我的笑容變成了苦相。


    他剛抱起小薩米,後麵跟上來的消防員擠進來就要來抱我。


    夏安邦可能一眼看到我身上的浴袍裏麵竟然是空著的,急忙把自己手裏的嬰兒遞給消防員:“你幫我抱孩子,我來抱她……”


    他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蓋住我的雙腿,又把浴袍裹住把我抱出了車。我們剛離開車沒走兩米遠,車頭發動機”砰”的一聲爆起一團火球,車前部的火舌又開始向車廂裏飄去,空氣中飄來肉被燒焦的氣味。


    我早已被醫生安放在擔架上,用一隻好的手臂緊緊地摟抱著兒子,他又睡了,在我的懷裏睡得正香,抱著他溫暖而柔軟的身子我感覺到心裏很安慰。隻要他一切安好,我便是一片晴天。


    起火的車被消防員七手八腳撲滅了火,從車裏一共拉出兩具屍體,一具最嚴重的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了,分不出到底是誰。而最前麵的司機因為窒息而死亡,屍體完整容易辯認,可是卻是我不認識的人。而那個自稱是我父親,還口口聲聲要我拿出文件的人就是那個被夏安邦從我身上拉起來的,他並沒有死,但是也離死不遠了。因為他斷了脖子,斷了幾根肋骨被醫護人員送到醫院去了。


    如果不是夏安邦死命救我,我和孩子也一定沒有命了。


    我被救護車送到醫院的時候,夏安邦一直陪著我的,他一隻手抱著小薩米,另外一隻手,扶著滑車,對醫生說:“快點檢查她的胸腔,也說呼吸困難,我懷疑她也有肋骨骨折的部位。”


    我的神智很清醒,隨著滑車進入手術室,我盡我最大的聲音對夏安邦說:“請你一刻也不要離開兒子,任何人照顧他我都不相信……”


    “放心吧,我會照顧他一切,包括換尿不濕……”他笑了。他的笑容被阻隔在手術室的門外,而我也因為劇痛而昏迷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燈光強烈的刺激晃醒的,外麵的天氣真好,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正柔柔地灑在我的臉上,窗口不遠的梧桐樹葉子隨著風的吹動也把落在我臉上的影子飄動著。我一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一以明亮而單純的目光。


    我從心底綻開一絲笑容,對著那雙眼神說句:“嗨,小家夥你好嗎?你是在等我醒來嗎?”我的兒子小薩米,僅僅兩個半月的小嬰兒,那一刻他對著我的臉笑了,那笑容如一縷春風,吹得我的心一片碧綠的草原。


    “你醒了?終於醒了。小薩米,你看我說對了吧?你媽媽終於醒了,她不會丟下我們的。你看,我沒有騙你吧?”夏安邦的笑容燦爛而疲倦。


    我地他說了聲:“謝謝你,安邦。看你的樣子好累,是不是沒有休息過?”


    “別客氣,照顧自己的老婆孩子不都是應該的嗎?是不是小薩米?我們一起等媽媽醒來,是不是很幸福?”


    小薩米麵對著夏安邦的詢問,好似懂似的,紮乎著兩隻小手笑得臉上的小酒渦一閃一閃的。


    “安邦,我昏迷了多久?”


    “老婆,你嚇死我了,你足足昏迷了四天,有兩次醫生宣布不行了。可是我知道,你一定行,你不會丟下我們的。”他的眼睛裏有淚。


    “我的傷到底怎麽樣?”此刻我除了胸腔裏隱隱作痛之外,就是右臂有點點疼。我動了動自己的身體,忽然感覺到不僅右邊的胸腔裏疼,就連左邊的也疼。我動了動右手,撫摸一下,這才知道我的整個胸都被厚厚的紗布纏著。


    一群醫生護士從門外走進來,帶頭的醫生對我說:“雲小姐,現在我終於可能鬆一口氣了,你已經脫離了危險。”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都不知道怎麽報答了。”


    “不要謝我,你要感謝的是那個從車裏被救出來的男人,他把自己的肝髒贈送給了你,我們隻是費了點時間把他的肝髒補在你的腹腔裏而已。噢,我還要說的是,你是一個十二萬分幸運的女人,能在一個醫院裏找到相配的肝髒的機率幾乎是零,但是卻讓你遇到了。這一定是上帝的寵兒。”醫生是一位中年人,雖然長得挺醜的,但是他的笑容讓人感覺到很信任。


    “安邦,醫生說的是那個姓安的惡魔嗎?”


    “夢雅,那個姓安的男人說他是你的生父,醫生才給你們做了dna,當然也是為了救你。”


    “那他呢?他的肝髒給了我,還能……”


    “他死了,但是他臨死之前簽下了同意書,說無論你需要什麽髒器他都可以給你,他還說,他也就能給你這麽多了。”夏安邦拍了拍我的手,他的聲音很沙啞,眼睛裏的紅血絲讓人心疼。


    我閉上了眼睛,默默對自己說:“現在,我終於相信,這個姓安的,他真是我生理上的父親。但是有他這樣的父親,我感覺到很可恥。但願我不要遺傳他任何的劣根。”我的眼淚從眼角流下來。


    夏安邦拍拍我的手背“雲夢雅,一切都過去了,你現在活著,這是最重要的。我和小薩米都會陪著你。噢,我已經告訴他了,他正在連夜趕過來。你不會怪我吧?”


    我知道他說的是誰,心裏一陣的激動,眼眶濕了,可是嘴裏卻說“我怪你還來得及嗎?安邦,你不應該告訴他,因為我不想見他。”


    “可是如果我不告訴他你發生了什麽事,他會怪我的。我可擔不起這個罪名。”夏安邦把小薩米放在對麵的床上換了一個尿不濕,他的動作很麻利,也很專業,像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我再次問他“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米弘源那個晚上到底說了什麽秘密?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都說了,那是我和米弘源之間的秘密,那是不可能分享給別人的,你就不要問了。”


    他又去給小薩米衝奶粉,又把奶瓶搖了搖,最後在手背上試了試溫度,才去喂小薩米。


    我躺在病床上,看著對麵床前忙活的男人,心裏感慨著,誰能擁有這樣一個好男人的愛呢?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醫生說雖然我已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還不能吃東西,隻能輸入營養液到我的體內。我的頭很暈,但是我努力的睜著眼睛,等待著和他相見的那一刻。雖然我知道,他的到來也許會再一次給我帶來災難,可是這災難的到來和對他無孔不入的思念比起來,也不見得更痛苦和受折磨。


    好像我終於等到他來了,可是他為什麽 會是穿著白色西裝的,胸口別著一朵花。我笑著說:“怎麽打扮得像個新郎官?”


    他的酒渦閃動著說:“是啊,今天我們終於可以結婚了。你喜歡你身上的這件婚紗嗎?你覺得漂亮嗎?”


    我一低頭,身上正是和夏安邦結婚時穿的那件婚紗,我問他:“不對啊,這件婚紗是我和夏安邦結婚的時候穿的。我怎麽會穿著這件婚紗和你結婚?”


    “傻瓜,這件婚紗是我在巴黎專門給你定做的,隻有我知道你的尺碼。你難道一點也沒有想到嗎?還有我,隻有我知道,你喜歡的鞋子的模樣,那雙鞋子不正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嗎?你喜歡嗎?”


    “我喜歡……”我說話的聲音很大,一下子把自己驚醒了,這才發現,房間裏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我能聞到他身上薄荷的清香,那清洌的味道讓我的鼻子一酸:“你怎麽才來?你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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