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淡淡的瞥了母親一眼後道:“已經不在的人就不要總是提起來了,免得家裏人都跟著一起不痛快!”


    父親的話說起來應該是有些冷血的,自己的骨肉怎麽可能說忘就忘,何況還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傷,比任何一種失去更痛苦。


    這也讓我想到了他不準我問親生母親的事情,因為這樣的漠然,才不會記起失去的人吧。


    “是!老爺,我知道了!”母親忍著悲傷,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然後又轉而對我說道,“我昨晚就吩咐了廚房,今早會給你準備醒酒暖胃的湯羹,你先去喝點!”


    “好!謝謝母親!”我道了謝,雖然做不到跟不知道自己身世時候一樣對母親親近,但我還是由衷的感激她願意像對待她自己親生的女兒一樣對我的好意。


    走進餐廳,高國振正在叮囑廚娘將我們的早餐端上桌。


    母親在掃了餐廳一眼之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問道:“小慧呢?怎麽一早上沒看到?”


    我心裏一驚,就怕父母追究的話,就會發現摩耶故意接近高慧的事情。


    正絞盡腦汁想著怎麽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時,高慧快步從餐廳外走了進來,麵色刻板嚴肅,和在摩耶麵前時的小女兒樣子完全判若兩人的恭敬問安,並解釋道:“對不起,老爺,夫人,我早起的時候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耽擱了!”


    “身體不好呀?那要不要去看一下醫生,或者好好的休息一天?”母親立即關切的道。


    “夫人,我沒什麽大礙,已經吃過消炎的藥了,不過下午可能需要休息一會兒,所以想請半天假!”高慧一本正經的說道,根本看不出來有撒謊的痕跡。


    “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休息一天吧,家裏傭人反正多的是,你就不用親力親為了!”母親直接給高慧放了一天的假。


    高慧先是看了一下高國振,並沒有立即答應下來。


    而高國振卻沒有表態,還是父親說道:“夫人說得對,家裏傭人多,你覺得不舒服了,就隻管休息去吧!”


    “謝老爺,謝夫人!”直接得了父親的準許,高慧這才退下去。


    ——


    高慧離開後,我才喝了一口解酒的湯羹,父親就忽然問高國振道:“國振啊,小慧今年多大了?”


    我一愣,沒敢明目張膽的看向父親,隻一邊喝湯一邊偷看他,並努力的豎著耳朵聽他們對話,就怕漏聽了一句。


    “回老爺,小慧今年二十五了!”高國振恭敬的一邊回答,一邊給父親布菜。


    “對,應該是二十五了,比哲臨晚一年出生的!”父親一副想起來的樣子道,“那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了媽,是你一手帶大的,現在她也到了婚嫁的年紀了,你想過她的終身大事沒有?”


    這回,高國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下道:“老爺,二十五歲的年紀還不算大,而且小慧一心想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我也沒聽她提起過想要婚嫁戀愛的想法!”


    “這就是你的疏忽了不是!”父親笑著指責高國振道,“女孩子嘛,麵皮都薄的,更何況,你打小對小慧的教育就十分的嚴厲,她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在我們家的孩子麵前,就跟個老大人似的,連個輕鬆的笑容都沒有過,又怎麽會跟你提自己的心思呢!”


    “老爺,我們高家人生來就是唐家的忠仆,小慧也一心伺候少爺小姐們,絕對不會有二心的!”高國振道。


    “我當然知道你們父女的忠心,現在說起這事兒,也就是純粹的覺得小慧該找個好男人談談戀愛了!”


    “老爺,即便是小慧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她的婚事也還是跟祖輩留下來的一樣,全憑老爺做主!”


    高家人的婚事都是唐家人指定的?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是要繼續傳承下去嗎?


    我耳朵豎的更高了,覺得聽到了一個很重要的重點。


    “我自然會幫小慧挑一個好男人,好好的嗬護她一輩子的!”父親點頭說道,顯然是應承了高國振的請托。


    我暗暗咋舌,心裏也偷偷的有了主意。


    ——


    今天放學的時候,是冥雋來接的我,我就明白高慧果然是假借生病之名,被摩耶約了去約會了。


    於是,上車之後,我就把早上聽到的內容跟冥雋說了一遍。


    “冥雋,你說我爸是不是察覺到了點什麽,不然怎麽忽然會想到高慧的親事了?”我也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這件事情不好說,你爸太深藏不露了,就是我都看不出他具體的心思。”冥雋深沉的道。


    “那你說,我們是不是要加快節奏了?”


    “你想怎麽做?”


    “我啊,想先從高慧這邊入手!你呢,也給摩耶提個醒去,他那麽聰明,一定懂得怎麽利用這件事情!”


    “在你眼裏,摩耶很聰明?”某家夥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沉了下來。


    我一時沒聽出來他什麽意思,就照實話說道:“是啊,我覺得摩耶不但很聰明,還很會撩妹!高慧那麽高傲冷硬不知變通的一個女人,都被他撩得水成了軟妹子。


    我回到唐家的至今為止,可是一次都沒有見過高慧生病請假的,現在為了摩耶,她居然說謊請假!


    嘖嘖嘖……”


    “你說摩耶會撩妹?那他有我會撩嗎?”冥雋忽然傾身過來,氣息直接打在了我的耳珠上。


    酥麻的氣息通過耳珠直接竄到了頭皮,我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他陰陽怪氣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就被他瞬即間封住了唇,堵住了所有聲息。


    “回答我,他有我會撩嗎?”隻一會兒,他就放開我,卻又問了一句。


    這回我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這家夥原來又莫名其妙的吃醋了。


    “這你都要跟摩耶比啊!”我沒好氣的道,“那我說你沒他撩的話,你是不是就要去找高慧試試?”


    “我幹嘛要去找那個女人,直接找你啊!”他又親我一口,並再問道,“你快說,誰會撩!”


    “你會撩,成了吧!”我嗔目道,“沒見容煙要死要活的喜歡你啊!可見你撩妹功夫了得,摩耶最多就是你徒子徒孫!”


    “好好的提那個女人做什麽?”


    “必須要有人證物證才能證明你會撩的本事啊!不然沒有說服力!”


    “嘖嘖,我的心心寶貝這是吃醋了?”某家夥還感覺不錯的道。


    “誰吃醋了!”我斜眼對他,“是你總是亂吃醋好不好!”


    “我吃醋也是因為喜歡你啊!你吃醋也一定是這個原因對不對?”


    “行了行了,不跟你說這麽沒營養的話題,說多了會拉低我的智商的,我們還是仔細討論一下高慧的事情吧!”


    “放心吧,高慧那邊自然有摩耶去搞定,你不是也說了嗎,摩耶的撩妹技術師從於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冥雋!這你都能引以為傲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


    晚飯後,我陪著母親在花園裏散步,眼角的餘光看到高慧正從回廊裏走過來的時候,我就裝作好奇的樣子道:“母親,您覺得爸會給高慧介紹一個什麽樣的男人啊!我覺得高慧做事認真,為人謹慎,高叔叔又是爸最倚重的管家兼生活助理,爸應該會給高慧找一個配得上她的男人相伴一輩子的吧!”


    “你怎麽忽然問這個?”母親小聲的反問我,並四下觀察了一下,好像害怕被人聽到的樣子。


    幸好我一開口的時候就直接提到了高慧的名字,因此眼角餘光早就看到高慧躲在了廊柱的後麵,母親隻是這樣粗略略的掃過去,根本不可能發現高慧在偷聽。


    “我就是好奇啊!”我故作天真的道,“剛回來的時候,爸直接指派高慧照顧我的生活起居的時候,我就覺得她在爸和母親心目中的位置挺高的。那時候也不明白就一個女傭,怎麽會得到您和爸的十分器重。


    後來看到她為人處事,和在這個家裏的認真工作態度,又加上高叔叔的兢兢業業,忠心於唐家,我就覺得他們父女也是不容易的!


    今天早上聽到爸忽然說要給高慧物色人選,我就忍不住好奇,爸究竟會挑選誰。


    反正啊,我覺得我們家這些男仆裏,是一個都配不上高慧的!媽,您覺得呢?”


    “這件事情你爸自己會看著辦的,以後你沒事別提,知道嗎?”母親居然沒有對我的話題接續下去,又擔憂的掃了一眼四下之後,拍了拍我的手道,“你不用陪我散步消食了,我想要去花房看看,你先回房休息吧!”


    “花房!”我下意識的驚跳了一下,張口欲言。


    “花房怎麽了?你這麽大的反應?”母親立即狐疑的看著。


    “哦!沒什麽!”我立即壓製住心裏的恐慌,試探的道,“媽,這麽晚了,你還是不要去花房吧!而且,爸早上不是說應酬的酒會一結束就會回家的嗎?您還是就在院子裏散一會兒步,這樣隨時都能看到爸回家不是!”


    那株鬼蘭,不知道會不會對母親造成傷害,在我明知道有那麽一個危險的存在下,真的不希望母親夜裏還進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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