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威嚴和權威的,在唐家更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他的怒火我不是第一次見,他扇唐哲臨的耳光,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


    但是,卻是第一次當著我們子女的麵,這麽無情,甚至可以說是冷漠的對待母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或者是此時每個人的心裏都因為父親的怒火而害怕陰暗,因此,我感覺到隨著父親怒火的飆升,客廳裏陰鬱的鬼氣似乎也更濃重了起來。


    雖然我看不到一隻鬼物橫行,卻因為這麽濃重的鬼氣而壓抑得十分的窒悶難受,世界也好像一下子就忽然變得安靜了起來,聽不到父親的咆哮,聽不到母親的哭泣,更聽不到唐哲臨的抱怨……


    “語心,還好嗎?”冥雋及時的在我後背上輕拍了一下,並說道。


    我頓時覺得有一股暖流順著他拍打在我後背上的手躥進了身體了,後背整個一鬆,胸口窒悶得仿佛就要吐出來的一股鬱氣也頓時疏散了開來。


    耳邊瞬間好像湧進來很多的東西,母親沉悶的抽泣聲依舊,還有唐哲臨瘋狂似的尖叫聲也連綿不絕,以及父親不悅的怒吼聲混在一起,嘈雜混亂。


    “老爺!您息怒!”高國振的聲音不大,卻在一片嘈雜聲中顯得異常的清晰,好像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擊進了我的耳膜中。


    所有人忽然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父親在冷靜了兩秒鍾之後,對著捂著臉的唐哲臨道:“滾!”


    唐哲臨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之後,沒敢多做停留,立即上樓去了。


    父親又轉頭看向了母親。


    此時的母親麵色灰白,不等父親開口,就低頭認錯道:“老爺,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你給我記住,我們唐家不需要別人來指手畫腳,所以,你這個當家主母的身份要想保住,就要弄清楚,這個家是姓唐還是姓黃!是唐家人作主,還是黃家人來作主。”


    父親今天的話真的是說得很重的,母親的頭低得更低了,我在她的眼角已經看到了淚花在閃爍。


    但母親沒有反駁,哽聲道:“是!我知道了!老爺!”


    我看著不忍心,想要說句話。


    但是,冥雋卻捏了一下我的手指,不讓我開口。


    “語心,我……”母親接著轉身麵對我,哽咽著開口,眼裏的淚珠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心裏跟著一陣難受,明白母親是要跟我道歉。


    我哪裏好意思讓母親低頭,立即搶在母親麵前道:“媽!事情都過去了,而且那些東西也傷害不到我,我不在意了!”


    我眼角餘光瞥到父親看了我一眼,雖然表情還是很嚴肅沒有什麽變化,但是視線是明顯的柔和了一點。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讚揚我的不計較,但隻要他有所鬆動,我就趁勢帶著點撒嬌的口氣道:“爸!這件事情,媽也是想不到會這樣,所以您就不要怪媽媽了吧!何況,外公其實也是一片好心,隻是有些多想了,我現在又沒什麽事情,您就消消氣,好不好?”


    我這還是第一次跟父親撒嬌,我不確定我這樣的方法是否有用,心中也是忐忑不定。


    “你是我的女兒,當然不可能是什麽邪祟鬼物,爸當然知道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不會對你產生任何的傷害!隻不過,我不能忍受別人騎到我們唐家的人的脖子上撒野!”父親似乎很喜歡我的親近和撒嬌,麵色柔和了許多。


    “爸,外公他興許是年紀大了,才會輕易的被人忽悠蠱惑了!您事後讓媽媽好好的去跟外公說說,想來他以後就不會再做出這種事情了!”我又幫著外公求情。


    我心裏雖然是埋怨外公沒有把我當外孫女看待的,但他畢竟是長輩,我也不希望父親為了我,而和外公鬧得太僵。


    “語心!”


    父親還沒有回應我,母親就又落了好幾滴眼淚,過來抱著我的肩膀小聲抽泣。


    我想,就算父親是硬漢,在看到結發妻子的眼淚,應該也心軟了幾分。


    果然,當我視線看過去的時候,父親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神色,雖然說話的口氣還是威嚴十足,但足以說明已經心軟。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哭,在孩子們麵前成何體統!”


    “老爺!”


    “爸的事情就算過去了!就照語心說的,你明天去一趟黃家,把我的意思跟爸傳達一下。


    告訴他,小妤是他的外孫女,更是我的女兒,失去女兒我當然是比他更心痛的!


    但是,我們家不信那些歪風邪氣,人都已經下了葬,還管其他什麽形式主義!


    以後,讓他老人家也別再被人欺騙了,那個王道長一看就是出來騙錢混飯吃的,肚子裏是半點道家的墨水都沒有的。”


    父親這麽鬆動的話,頓時讓母親喜形於色,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就已經連連應道:“知道了,老爺,我明天一定會去的!”


    “好了,那就散了吧!冥雋,語心,你們跟我來書房!”


    ——


    父親的書房我還是第一次進來。


    才進門,就被諾大的書房左右側整個一大片牆體擺滿了書的書架給震驚了。


    這哪裏是書房,簡直就要跟小型的圖書室相提並論了。


    “冥雋,你對語心是怎麽打算的?”在沙發主位上坐下,父親就開門見山的問道,眼神裏帶著審度的意味。


    我一愣,坐下的姿勢就有些僵硬,不明白父親在唐妤二七還沒有到的情況下,忽然問冥雋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當然是以十分的誠心,並以結婚為前提的情況下跟語心交往的!如果伯父認可我的話,我想等年底的時候,先跟語心訂婚!”冥雋回視著父親的視線,從容的道。


    “冥雋!”我更是一愣,雖然早就明白冥雋對我的心,但是年底就訂婚會不會太早了點,“我到年底還沒滿二十呢?而且,我還有四年大學要讀呢!”


    “你是認真的?”父親似乎並沒有把我的意見當回事,繼續問著冥雋。


    “當然!”冥雋也沒有在意我的想法,認真的點頭道。


    “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唐家跟俞家是有一個婚約的!”父親目光如炬的道。


    “婚約?”我心裏一跳,下意識的看向父親,有些著急的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爸,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父親還是沒有搭理我,隻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冥雋。


    “伯父指的是,十年前,俞維柯無意間救了伯父一命,當時伯父說可以答應俞維柯一個條件。而這個條件難道就是唐俞兩家的婚約?”冥雋眸色一冷,問道。


    還有這樣的事情?


    我感覺心慌得更厲害了。


    父親看起來很是訝然冥雋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情,頓了頓道:“沒錯!十年前,我去紐約出差,不巧遇上當地民眾暴動,衝散了我和保鏢們,差點死在流彈之下,是當時年僅十八歲的俞維柯在混亂中救了我!


    我當時就答應了他一個救命之恩的要求,但他一直以來並沒有讓我兌現我的承諾,就算是與我唐家合作生意,都是以最正常的手段來爭取,而沒有提出要求。


    但是,自從語心回來之後,俞維柯就跟我要了這個婚約!”


    父親的話,就像是一顆炸彈炸在了我的心上,整個人激動的就要站起來。


    但是,冥雋卻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並將我牢牢的按在沙發上,麵上沉峻的看著父親道:“所以,伯父早就答應了俞維柯?”


    父親莫測高深的掃了我一眼,又看著冥雋道:“也可以這麽說!”


    “那伯父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冥雋回以不動泰山一樣的沉靜,反問道。


    “我的意思麽——”父親拖著長長的音調道,“自然是要你們雙方都拿出值得我嫁女兒的條件!”


    聽著父親這樣說,我之前因為他為了維護我而得罪外公的感動頓時冷了下來,心裏涼透了一般的十分難受,竟是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手背上,是冥雋大拇指劃過的溫暖,還有他安撫一般的輕輕摩挲。


    我微涼的心,有了一絲溫暖,默默的聽著他和父親的對話。


    “那伯父要我表現什麽樣的誠意和條件?”冥雋語氣虔誠的問道,似乎一點都沒有因為父親的勢利而感到不高興。


    “你願意跟我談?”父親反問。


    “當然!我想我已經表示得很明確了,我是以結婚為前提跟語心交往的,所以,對於伯父有可能提出的條件,我當然要無條件答應!”


    “無條件?”父親沉穩的聲音微變。


    “沒錯!無條件!”冥雋給出了確定的答案。


    我心中頓時一暖,抬眼看著冥雋英俊如天神鐫刻的側顏。


    這個男人,說願意為了我無條件的答應父親提出的要求,這怎麽不讓我心動又激動。


    雖然他是鬼,但是我已經確定了要跟隨他一生一世,並且願意在入黃泉之後,繼續追隨於他。


    “如果——”父親停頓了一下,忽然向前傾了身體,盯著冥雋道,“我要你的命呢?”


    “爸!”這下,我終於忍不住驚跳了起來,驚恐的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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