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搭乘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到南城時,還是不能消化從電話裏聽到的消息。


    唐妤死了!


    她就算是看起來受了刺激瘋瘋癲癲的,但是怎麽會死了呢?


    “語心,我再說一遍,你要記住了!”隨著車子越來越靠近殯儀館,冥雋的語氣越發沉重的道,“在殯儀館內,不管是誰要把你單獨叫走,你都不能離開人群,明白?”


    “嗯!”我懨懨的應著,明白冥雋的顧慮。


    他本就是擔心南城被濃重的陰氣纏繞,更有利於鬼物的橫行,才找了借口把我帶離這裏。


    卻沒想到不過短短三日,卻傳來唐妤的死訊,作為妹妹,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必須要回來奔喪的。


    何況,我們趕回來的此時,已經是夜最深的半夜時分。


    在走出機場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感覺到暮沉沉的夜色中,比走之前更濃烈的陰氣了。


    “而且,唐妤死的蹊蹺,你要有心理準備,可能會成為唐家某些人宣泄的對象!”冥雋握住我的手,提醒道。


    我咬了咬下唇,點了點頭:“我知道!”


    ——


    十二點過十分的時候,我們到了殯儀館。


    因為已是半夜,沒有人再來奔喪,因此我們隻是照著提示牌的指示朝著第五個喪禮靈堂走去。


    一路上,我隻覺得這裏的陰氣更濃更重,明明隻是幾個大堂的路程,我的腳卻移動的極為緩慢沉重,好像腳脖子上被栓了沉重的鐵鏈一樣,需要用力的拖動才能前行。


    “語心,你還好嗎?”冥雋擔憂的聲音明明就在耳邊,在我聽來,卻好像是從遙遠的異時空傳過來的。


    但好在,我至少還能聽到他的聲音,以確定我還在現實中。


    “沒事!”我胸口有些沉悶的說道,並苦笑了一聲道,“你之前叮囑得沒錯,我真的不適宜在這樣的日子裏,來到有葬禮的地方!”


    “人之初死,鬼魂雖然離開了肉身,但是他們因為眷戀人世,遲遲不肯離去也是情理之中。一般陽氣足的人根本就感覺不到異樣,但你不同,你的特殊體質也造就比正常人類更敏銳的感知。”冥雋解說道,“但是,沒關係的,這些初魂對你還構不成任何的威脅,因此你隻要不去與它們視線相對,隻管前行,它們最多就是就是在你周圍遊蕩,而不能對你怎麽樣的!”


    “嗯!”我點頭應道。


    在冥雋解說的時候,已經有幾個新魂在我麵前飄過,神情茫然而痛苦,卻沒有太過靠近我,對我造成威脅。


    “隻是,你還是要警惕一些,說不定會有一些孤魂野鬼趁機裝作新魂盯上你,它們的感知要比新魂更敏銳,對你這樣的體質也會更感興趣,這也就是我不讓你到這種地方的最大原因!卻沒想到我千防萬防,沒有提防唐妤死亡!”冥雋沉著聲音說道。


    我不由苦笑的扯了扯嘴角道:“這的確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情,我還以為她能從鬼物的襲擊中有幸保下一條命來,即便是有些瘋傻,但至少是幸運的,沒想到她最終還是沒有逃開死亡的命運!”


    而這一切,還是因為今年特殊的鬼月,以及不幸在鬼月出生的女孩注定的悲慘命運。


    鬼月出生的女孩?


    我腦子裏因為忽然想到這個,而腳下不由得一頓。


    冥雋立即問道:“怎麽了?”


    “冥雋,為什麽受害的都是女孩?”我啞著聲音問道。


    這個問題一旦問出來,我心裏頓時猶如潮水一般的翻滾了起來。


    第一個遇害的曉燕和另一個女孩,第三個也是女孩,唐妤雖然之前僥幸撿回一條小命,但在今天,還是難逃噩運……


    或者,在我們離開南城的這幾天裏,在不知道的角落裏,還有別的女孩被害了。


    越想,我的恐懼越重,緊緊的盯著冥雋的眼睛,手裏更是無意識的越發用力的反握著冥雋的手指。


    我看到冥雋垂眸看了看我的手,然後伸出另一隻手輕輕的拍撫了一下我的肩膀,再抬眸看我道:“女子身上的陰氣本就比男子更重一些,自然更受鬼物的歡喜!”


    “隻是這樣?”我懷疑。


    因為我看到冥雋在抬眸的時候,臉色是有過一絲猶豫的。


    冥雋與我視線相交了一下,又垂了垂眼眸道:“隻是這樣!”


    “是嗎?”我黯然的說道,視線從他的臉上移開,看著在我麵前茫然飄蕩的新魂們,心裏也浮現一種說不出的茫然。


    “語心,別多想了,你隻要記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冥雋再度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


    我沒有說話,隻是輕點了一下頭。


    冥雋再道:“走吧,前麵那間就是了!”


    “嗯!”我輕應了一聲,抬頭正要走,斜刺裏忽然躥出一條鬼影,速度極快的朝著我撞了過來。


    我驚得下意識喊叫出聲,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而那個襲擊我的鬼物,在離我還有一臂的距離之外,就被冥雋運用鬼術打得魂飛魄散了去。


    我驚疑未定,雙手改而緊緊的攀附著冥雋的手臂,戒備的四下掃了一眼,卻見剛才還在我身邊遊來晃去的新魂們都嚇得作鳥獸散,不見了蹤跡。


    然而,就在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抬眼,卻看到從第五間靈堂裏走出了一個人,目光沉沉的盯著我們看了過來。


    是俞維柯!


    我詫異不已,沒想到他居然在這裏守夜。


    同時,我也感覺到冥雋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但他隻低沉的說了一聲:“走吧!”


    就牽著我的手朝著俞維柯走了過去。


    ——


    俞維柯不知道有何用意,並沒有在門口等我們過去,而是迎麵迎了上來。


    幾步之後,我們麵對麵的站定了下來。


    “俞總看起來比我們早得到消息啊!”冥雋語氣沉沉的道,“飛的真快!”


    “冥總誤會,我今天臨時有事在上午的時候就回了南城,因此傍晚的時候接到消息之後,就直接趕過來了!”俞維柯靠近我們之後,剛才遠遠看起來陰沉的臉又恢複了溫和親切。


    “哦?是嗎?俞總還真是有點先見之明的樣子!”冥雋嘲諷的道。


    “隻是湊巧罷了!何況,也沒人願意這種事情變得湊巧的!”俞維柯很是不讚同的搖頭道。


    “這可不一定啊,有些人可能就是黑色屬性,容易給人帶來災難也說不定!”冥雋道。


    “冥雋!”我不知道冥雋今晚為什麽會對俞維柯說這些話,但不管從哪方麵來說,俞維柯來吊喪,我也作為唐家人,當然不能讓他難堪,就阻止了冥雋繼續說下去。


    隨後,我對俞維柯深深的鞠了一躬道:“謝謝俞總來給二姐吊唁!”


    “這是我應該做的!”俞維柯看向我的時候,眼神有些沉痛的道,“你媽媽從唐妤去世之後就已經哭暈了幾次了,在你們來之前,她再度暈厥,你爸爸就親自陪她去醫院掛水了。現在,裏麵隻有你哥哥姐姐,還有幾個旁支的同輩和小輩在陪著。你等下進去後,也記得不要太悲傷,免得你哥哥姐姐好不容易才控製好的情緒又被帶動了!”


    俞維柯說的哀傷,瞬間就把我一直憋著的眼淚給帶動了下來。


    雖然唐妤跟我不對盤,自從我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欺負我,可她終究是我的親姐姐,在我渴望了十多年親情的時間裏,哪怕她總是跟我吵吵鬧鬧的,我也沒有真正恨過她。


    “語心!”冥雋鬆開了我的手,摟住我肩膀,把我抱進了懷中,輕柔的拍撫著我的後背道,“趁現在先痛快的哭出來吧!”


    “哇——”被冥雋這樣一拍撫,我的情緒徹底失控,緊緊的抓著他腰間的衣服,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胸口,放聲痛哭了出來。


    “唉……”耳邊聽到俞維柯輕歎了一聲,之後,就再也沒有聲息,唯有我自己的哭泣聲在耳邊回蕩。


    我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隻覺得壓抑的情緒在釋放之後,終於有些平靜,鼻子也因為塞住不透氣又悶在冥雋的懷中難受,才漸漸的止住了哭泣。


    “好些了嗎?”冥雋關切的問道,在我抬起頭的時候,拿出一方手帕,細心的給我擦拭眼淚。


    視線清楚之後,我明顯的看到他前胸一片水漬中還有黏黏的液體,想起他當著俞維柯的麵無法施用鬼術清理,就不由的一陣歉疚,趕緊抓過他手裏是手帕擦拭一團髒亂的衣服。


    “沒事,稍後我讓人給我送衣服來換就行來!”冥雋握住我的手,阻止我的動作道,“你現在情緒要是穩定一些了,我們就進去吧!”


    “嗯!我感覺好點了!”


    哭泣果然是個宣泄情緒的最好辦法,之前憋悶的心情在哭泣過後,已經好了許多。


    “那走吧!”冥雋又改而牽住我的手,體貼的道。


    我心裏明白,他寸步不離的守在我身邊的原因。


    隻是,作為外人又是個平凡的人類的俞維柯當然不知道,看著我們交握的手,他神情有些凝重的道:“冥總,你這樣恐怕有些不妥,被人看到了不好!特別是唐哲臨唐公子!”


    還真是說什麽來什麽,就在俞維柯提到唐哲臨的時候,唐哲臨從禮堂裏正好走了出來。


    看到我的一瞬間,他的臉色就鐵青了起來,並衝著我就跑上前來,揮手就要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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