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霽白是被一陣陣斷斷續續的哭聲給吵醒的。


    她有些困難地張開了眼睫,昏暗的光線射了進來,她立刻意識到現在已經是接近黑夜了。


    手被縛在身後,用粗糲的麻繩打了個死結,本來以她的修為來說,應該可以用內力掙開,但是現如今連穴道都被人點上了。


    地上濕漉漉的,混合著稻草和泥灰,這個小小的地方應該是個破漏的廢屋。


    隻是不知道此刻在哪裏,是京城,還是京城外。


    沒過多久,隻聽‘吱呦’一聲,是門被打開的聲音。


    一雙黑色的靴子慢慢踱步走到風霽白麵前,然後蹲下身子,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是任羽鋒,但是他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樣子了。


    他勾唇一笑,淡淡地道:“喲,你終於醒了?”


    風霽白眯起眼睛,努力辨識著他此刻的神情,但是背著光,她什麽也看不到。


    背上被襲擊的刀傷此時也緩緩蘇醒過來,混合著泥水,帶來更加的刺痛讓風霽白狠狠地抽了一口氣。


    “這裏是什麽地方……?”她抿了抿幹燥的唇,艱難而又輕微地問出了一句。


    她不巴望這任羽鋒能夠告訴他,但出乎意料的是任羽鋒居然說了:“京郊,石溝村。”


    風霽白一震,思緒複雜,一來是因為他居然實話實說,二來這石溝村是京郊最偏遠的村子,但畢竟還在京城,而他居然還敢待在這裏。


    “問完了?現在輪到我了。”任羽鋒低笑一聲,卻含著冷意。


    “你與那個楚泠琅是什麽關係?”


    聽到這個問題,風霽白的心一下子提緊了,焦灼的情緒漫延至她的眼底,也不知道此時楚泠琅是什麽的一種狀況。


    “……你把他怎麽了?”她緊緊地盯著任羽鋒的眼睛。


    任羽鋒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看來關係不簡單啊,不過你放心,我欠過他母親一個小人情,不至於把他弄死。”


    “你想怎麽樣?”風霽白慢慢道,同時暗自運使內力,想要衝開被封住的穴位。


    任羽鋒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別妄想掙紮,還沒有人逃的出我的視線,至於我想幹什麽,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在打開那扇關著她的門的時候,風霽白依稀看到了幾個不同的人影。


    看來這裏不止是她與任羽鋒兩個人。


    失血導致她麵色尤為蒼白,連動彈都不能,連日來的過多思緒使得她此時整個人都在瀕臨崩潰的邊緣,隻要輕輕一推,便可萬劫不複。


    不知道任羽鋒走的時候還放了什麽,一陣難以形容的香氣縈繞,很快,風霽白便又昏迷在黑暗之中。


    ……


    在相隔僅一扇木門的外麵,任羽鋒一走出來,就被三三兩兩的村民圍住了。


    若仔細分辨,都能發現這群人是在烈山圍場上被征用的勞役,他們看向任羽鋒的表情非常的敬仰和崇拜。


    “鋒哥,怎麽樣了?想出辦法了嗎?”


    “鋒哥鋒哥,這雨估計也不會停了,就趁亂今夜走吧?”


    “裏麵那個人確定能行……?不會到時候又出什麽幺蛾子吧?”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一股腦發問,但是任羽鋒的表情卻沒有多大的變化,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讓他們安靜片刻。


    “鋒哥哥……”一個怯怯的聲音隨著一小丫頭跑了過來,任羽鋒一看到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將人兒抱了起來,輕聲問道:“你娘怎麽樣了?”


    這個丫頭正是二鳳,她聞言露出了一個難過憂愁的表情:“我娘還在燒著……”


    “是啊鋒哥,我們的人不僅二鳳她娘,還有好幾個病倒了的,如果再不出城找大夫,恐怕我們支撐不了多久了呀……”


    一個人緊跟著說道。


    這些人都是從烈山圍場逃出來的勞役,因為反抗官吏的暴行,失手打死了好幾個官吏,然後連夜逃出來了,躲在一個非常偏僻的小山溝溝裏,雖然還沒有人來查,但是一整天都心驚膽戰的。


    “石頭還沒有回來嗎?”任羽峰沉吟片刻,然後看向人群問道。


    “沒呢,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事……”那人繼續道,石頭是在他們幾個人中比較聰明伶俐,又不容易被發現的,所以被派出去買藥和打聽情報。


    “哎哎,我回來了我回來了。”那個人話還沒落下,石頭就急匆匆的跑進來。


    他進來後,首先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然後就像任羽鋒一樣被圍住。


    “大家冷靜!先聽我說,啊大嫂麻煩給我倒點水,渴死我了……”石頭一邊用手扇著風,一邊接過大碗的茶水咕隆咕隆就大口灌下去。


    他喝完後,將幾包藥包扔在桌上,然後歎氣道:“我不敢跑去藥店醫館,隻好找路邊兜售的人買,喏,就這麽點,還是我跑了大半個京城才零零碎碎找到的!”


    說完後,他不理會一臉愁苦的人們,擠著眾人就來到任羽鋒麵前,然後低聲神秘道:“鋒哥,我有話要對您說……”


    任羽鋒早就等著他這句話,他雙手抱胸默不作聲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道:“跟我來。”


    他們走到關著風霽白的那個屋子裏去,任羽鋒首先散了一下風,然後叫石頭進來。


    石頭躡手躡腳地進來,彎著腰好奇的打量著地上昏迷至人事不省的風霽白,嘿嘿一笑:“哥,這就是那個大官啊?咋看著那麽弱雞呢……”


    “說吧,別廢話。”任羽鋒走到角落裏去,看也不看地上的人,抬了抬下巴示意石頭開始。


    “哦,是這個樣子的……”石頭清了清嗓子,然後認真敘述道,“我到城裏後發現有些古怪,您猜怎麽著,城裏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任羽鋒的麵容沉浸在昏暗的光線下,隻依稀看的出鋒利俊朗的輪廓,聽到這話,他隻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波瀾不驚道:“料到了。”


    “啊?”石頭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什,什麽料到了?”


    “我也發現了蹊蹺。”任羽鋒回想著在烈山劫人的異像,當時的確不像是有發生什麽的樣子,就算朝廷不拿他們當一回事,那也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


    “那麽……”石頭覷了一眼地上的風霽白,麵露難色,“那這個人不是白劫了,現在城門管的不嚴,咱們可以連夜趁亂出去!”


    “我說了,有蹊蹺。”任羽鋒冷冷地道,很有效的止住了石頭的躁動,“你覺得真的有那麽容易?”


    兩個人此時陷入了沉默中,石頭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而任羽鋒則沉浸在長長的思考之中。


    整座京城都浸潤在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氛之中,多年的江湖生涯令任羽鋒有著足夠敏銳的預知力,這一切都不是那麽簡單。


    此時,又一個人衝了進來,氣喘籲籲看著任羽鋒道:“鋒哥,海林回來了!”


    他的聲音打破了任羽鋒的思考,而一旁的石頭已經大叫起來:“什麽?海林?他沒有死?”


    任羽鋒眼神一暗,站直了身體,然後低聲道:“他人在哪兒?”


    那個人咽了一下口水道:“在屋外麵呢?他們不讓海林進屋。”


    “石頭留下,你,跟我來。”任羽鋒大步走出去,那個人趕緊跟上,留石頭一人待在這個裏屋中。


    “咋回事啊……”石頭百思不得其解。


    ……


    屋外狂風大作,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孤獨的站在門外,在相隔十步之外,是與他怒目相對的眾人。


    “你居然還敢回來!”


    “要不是你!我們怎麽可能死那麽多人!”


    那些人的憤怒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快要將那個人淹沒,而那人卻始終一言不發,低著頭看不出表情。


    “你們讓讓!鋒哥來了。”聽到這聲,人群才分出一條道來。


    任羽鋒麵色沉鬱地走過來,直到走到人群與那人中間,才停下來,冷冷道:“你回來幹什麽?”


    那人終於有些動作了,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任羽鋒,眼神滄桑呆滯。


    突然,那人猛地往地上一跪,狠狠磕了好幾個響頭:“鋒哥!是我對不起你們啊!我對不起你!但是我沒有地方去了……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說道最後,他的聲音完全是沙啞而哀泣。


    任羽鋒不動聲色,而他身後的人也隻好跟著他站著。


    “王伯,劉叔,你們都是看著海林大的啊……我實在不是故意的,實在不是故意的啊……我掉在陷阱裏沒有死,藏在烈山上藏了整整一天……這才趁亂出來找你們啊……”


    他一個個哀求著,身後有些年齡大的老人不免有些動容。


    “對了鋒哥,我有事要告訴你……你一定要聽……烈山出事了啊……”


    他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任羽峰,但是轉接著,人就倒了下去。


    任羽鋒垂眼想了一會兒,然後道:“把他帶進去吧。”


    眾人隻好將人給搬進去,畢竟是自己人,也不忍心就這樣讓他去死。


    海林被扔在了關押風霽白的那個內室,任羽鋒隻留了石頭一人在,但轉眼,任羽鋒他自己也跟著進來了。


    他反手關上門,沉聲道:“把他倆弄醒。”


    石頭得令,先是按著海林,讓他悠悠轉醒,海林哎呦哎呦地小聲呼痛,但是沒有人理會他。


    然後是風霽白,石頭俯下身去,任羽鋒隻是站在一旁漫不經心的看著。


    “誒?鋒哥,這人傷太重了,怎麽弄都弄不醒。”石頭道。


    “你不是藏著一瓶金瘡藥?給他灑上。”任羽鋒淡淡道,也記起來自己給了這人深深的一刀。


    “哦。”石頭苦著臉,這可是他的私藏啊,要是這路上出了點啥事,說不定能救命呢,但是鋒哥的話他不敢不聽。


    過了一小會兒,石頭卻突然表情複雜地抬起頭來,然後一字一頓,艱澀地朝著任羽鋒道:“鋒、鋒哥,你是不是弄錯了啊?”


    “她、她是個女的啊。”


    任羽鋒那雙如鷹隼般的利眼一愣,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攝政王,你家王妃又跑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隻莫噠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隻莫噠啦並收藏攝政王,你家王妃又跑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