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輕輕顫抖,撫上了那無數次夢見的銀色的麵具。


    “你明明記得……”風霽白的聲音微顫,她實在不敢相信,楚泠琅真的就是他!


    過了好久她才平複了心情,她慢慢地放回了麵具,坐回了鏡子前。


    在風霽白的生命中,有那麽三個人對她如生命一般重要。


    一個是給了她生命的母親,現在她已經死了。


    一個是收養她的師父,在將靈霄派交給她後就去雲遊四方了。


    另一個就是……那個救了她的少年。


    風霽白為了報師父的收養之恩,盡心盡力地管理著靈霄派。


    為了她唯一的親人,她的母親白惟心,她走在了複仇的路上。


    而那個少年,她找了他很多年,卻始終不見蹤跡,不見蹤跡,也就沒法報恩。


    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這三個人是支撐著風霽白從噩夢的泥沼中活著的理由。


    她甚至曾經想過,是不是等她報完所有的仇,報完所有的恩,她也就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意義了。


    當年雲煙一般忽然消失的少年,現在又站在了她麵前,告訴她:你是我的。


    夜漸漸的深了,風霽白還是坐在原來的地方,一動未動。


    再過一段時間,楚泠琅就要回來了吧。


    風霽白的心裏突然湧起了一點開心和期待。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那一點點充實的感情讓她整個人都活了起來。


    又等了一會兒,門輕輕的傳來一點聲音。


    房內沒有點燈,在月光下淡淡的顯出一個人的輪廓。


    風霽白的心突然猛烈的跳動起來,她怔怔地看著那個人走進,然後看著她訝然道:


    “你還沒睡嗎?”楚泠琅一瞬間有點驚詫,然後笑著說,“是不是睡不著?還是想我了?”


    “不,不是……”風霽白有點局促,她從來沒有過這個樣子,不由地對自己有點失望。


    楚泠琅敏銳地察覺道她的異樣,他輕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悶了?現在這種情況你出去不太好,等我處理完……”


    “不,不是!”風霽白大聲地打斷他,有點著急又有點說不出口。


    “你怎麽了?今晚你有些奇怪呢。”楚泠琅說完,正想站起來,把燈點上。


    卻被風霽白拉住了袖子,“不要點燈。”


    “怎麽……”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黑暗中的風霽白突然靠近,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吻很生澀很緊張,睫毛掃在他臉上微微顫抖,抓著他袖子的手也不住顫抖著。


    楚泠琅一愣,然後順勢抱住她,強勢吻了回去,把握著主動的節奏。


    過了良久,兩個人微微分開,楚泠琅笑著對她說:“看來你是真的很想我,一回來就對我投懷送抱的。”


    風霽白喘息著趴在他懷裏,現在她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大腦一時空白。


    楚泠琅不會覺得原本對他愛搭不理的風霽白突然就對他生情開竅了,他環視周圍一圈,發現了那個被打開的小匣子。


    “你發現了?”楚泠琅挑眉問道,


    “嗯……”風霽白把頭埋在他懷裏,還是有些羞澀,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出了那樣的事來。


    許久後她才悶悶的抬頭,“你居然騙我……”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聲音裏的一絲埋怨。


    楚泠琅哈哈大笑,將風霽白緊緊的揉進懷裏。


    “對啊,我是個騙子呢!”


    楚泠琅一把將她抱上了床,在風霽白還沒有的及掙紮的時候,就把她放開了。


    “我很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嗎?”楚泠琅認真地問她。


    風霽白頓住,她不知道喜歡是什麽。


    她對這個人,是為了報恩而來,如果他要她喜歡她,那她就喜歡吧。


    “嗯……”風霽白低低的嗯了一聲。


    “不對,你在騙我。”楚泠琅抬起她的下巴,表情一瞬間嚴肅起來,“你之前都很敷衍我,而現在你居然說喜歡我?”


    在她吻上來的一刻,他的內心是狂喜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確定,自己是喜歡這個人的。


    之前楚泠琅對風霽白說的關於美人關於什麽花鳥啊的渣男宣言,都是扯淡,他當時的真實目的是為了氣跑她,也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動了真心。


    可是沒辦法,在見不到風霽白的那幾天他會鬱悶、會感到無聊,在知道風霽白在青樓的時候,會想要氣她所以故意演了一出戲,在知道她可能遇到危險的時候奮不顧身的飛奔過去,在看到她受傷的那一刻,他的憤怒衝破了他的理智。


    當時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鎖住她,將她鎖在自己的身邊,把她藏起來。


    她是我的。


    楚泠琅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想要看透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風霽白迷茫地看著楚泠琅,她的心也像她的眼睛一樣霧蒙蒙的。


    愛是什麽?喜歡是什麽?這些重要嗎?


    她從小接觸到的就不是什麽正常的感情,母親瘋瘋癲癲的,師父又為人冷漠感情不外露,之後又一直是一個人。


    在風霽白的心裏,沒有喜歡這個概念,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恩。


    這個人說喜歡她,想要她。那麽她就當自己喜歡他,把自己給他。


    因為她除了這個,也沒有什麽了。


    “嗯……”她垂下眼睫,輕輕點頭。


    仿佛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楚泠琅激動的心情頓時就冷了下來。


    “我真後悔讓你發現……”他喃喃自語,眼中有點黯然。


    “你喜歡的到底是我?還是十三年前的一個影子?”楚泠琅突然發問。


    “你不就是他嗎?”風霽白有些不解,眼前這個人和十三年前的那個人難道不是同一個人嗎?


    楚泠琅的雙手緊緊錮著她,風霽白有些吃痛,皺眉微微掙紮著。


    她身上的衣服很薄,稍微一用力就扯下來了一點,露出白皙光滑的皮膚。


    楚泠琅盯著那一小塊皮膚,內心有股邪火隱隱升起,有種想咬上去的衝動


    他不是菩薩,每天和這個人睡在一起,看著她安然酣睡的麵容,每天都想狠狠抱住她然後……


    但是他也不願意傷害她,她是自己心愛的人,他怎麽忍心讓她在他手裏受到傷害……


    “啊……”風霽白輕呼一聲,原來他真的咬了上去。


    楚泠琅的頭抵在她肩膀上,一陣勾人的熏香隱隱從衣領從傳來,讓他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理智。


    風霽白身體一片僵硬,她猝然閉上眼睛,心裏知道他想要做什麽。


    “我給過你機會讓你離開……現在我再問一遍,你喜歡我嗎?”楚泠琅細細舔舐著那一小塊皮膚,含混不清地說。


    風霽白一怔,她感受這個男人在辛苦的克製著自己,箍著她的手還微微顫抖。


    “沒有,沒有關係……”風霽白低聲道,聲音輕微到隻有自己才能聽見,“我可以學……”


    反正我本來就什麽也沒有,我欠你一命,你要什麽都沒有關係……


    你要我喜歡你,我可以去學……


    她伸出手,主動環住楚泠琅的脖頸,然後湊上去,在他鎖骨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楚泠琅再也忍不住,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狠狠地吻了上去。


    一夜紅燭搖動,風霽白醒來,是在楚泠琅的懷裏。


    她感到非常疲憊和不舒服,身上黏膩膩的,發絲也順著汗珠緊緊貼在側頰。


    她扭頭看著楚泠琅,這個男人還沒有醒,微微蹙著眉,嘴角卻輕輕上揚,仿佛非常滿足的樣子。


    風霽白伸出一隻手,手指順著他的輪廓在虛空中輕輕描畫,她不知道什麽是喜歡,但是她並不後悔,也不反感這樣。


    楚泠琅突然睜開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風霽白有些尷尬,她咬著唇有些羞澀地扭過了頭。


    “痛嗎?”楚泠琅磁性的聲音響起,他溫柔地在她發際邊印下一個安慰的吻,然後饒有趣味地看著她窘迫的表情。


    “沒、沒有,以前練武的時候更痛……”風霽白把臉埋進他的懷裏,不好意思地說道。


    “阿白,不是這樣的,”楚泠琅悶悶一笑,“你不是要學習怎麽喜歡我嗎?那第一條就是要在喜歡的人麵前撒嬌~”


    “什麽?”風霽白不理解地問,痛就是痛,不痛就是不痛,那要怎麽撒嬌?


    實際上風霽白這個人有點天生的天然呆,從她第一次在青樓裏被楚泠琅狠親一頓卻不去追究他,反而在糾結淩郡王的性向問題就可見一斑了。


    褪去了冷漠的偽裝後,這樣的風霽白實在有些可愛……


    楚泠琅忍不住又親了親她,風霽白沒有反抗,反而愣愣地看著他。


    糟糕,好像更忍不住了……


    等到天色完全亮起,楚泠琅才抱著風霽白去沐浴,雖然風霽白一再強調自己可以走,但是被楚泠琅以“要學會撒嬌”為由塞了回去。


    後麵又在熱水裏浪費了一個時辰,楚泠琅才將人放過,把風霽白抱到梳妝台前。


    “來吧,古人常說為愛人畫眉是一種表達愛意的雅興,就讓為夫幫你畫條美貌的眉毛吧。”楚泠琅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支黑不溜偢的炭筆,興致大發地就要往她臉上倒騰。


    “不不不,殿下,您完全可以自娛自樂。”風霽白死命抵住他的手,她可忘不了楚泠琅是個連梳頭都不會的生活殘廢。


    “來嘛~來嘛~”


    兩人爭執良久,許久後,風霽白瞪著他,然後,打了一個大噴嚏。


    楚泠琅去尋來幹淨的綢巾為她擦頭發,索性的是,這個沒什麽技術難度的事他倒是會。


    風霽白有些困困的,她支著頭,無神地看著麵前的梳妝台,突然她又注意到了這個小匣子。


    “這裏裝的都是你的東西嗎?”風霽白問,一邊打開細看。


    “哦,是啊,都是我娘親給我的,親愛的輕一些,那個風箏已經被我折騰的很可憐了。”


    風霽白輕輕地放下那隻脆弱的風箏,又拿起了那隻小竹棍。


    “啊這個,真是懷念呢。”楚泠琅看了一眼,接著給她擦頭發,“小時候我特別皮,整個王府隻有我娘親能管住我,她是江湖中人嘛,特別凶殘,動不動就揍我,有一次下手重了,把我給揍趴了好幾天,從此之後她好像是怕了吧,就特地命人給做了一個特質的竹棍,專門用來抽手心。”


    雖然他說的輕飄飄的,但是言語中還是有一種淡淡的懷念。


    “其實她也是用心良苦,不過我長大後才明白的。”楚泠琅突然歎了一口氣,有些傷感道,“我娘親過世也有十年了吧。”


    風霽白默不作聲,隻輕輕拉了拉他的手。


    窗外的梅花探進來一兩支,一時間,室內馨香縈繞,無限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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