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林裏,紛飛的花瓣都染上了暗紅的血珠,少年刺客劫持著風霽白,一瘸一拐的快步走向後山深處,他的身上浴血淋淋,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大內侍衛很快就會追查到這裏,你逃不了的。”風霽白看了一眼他的傷,淡淡地說。


    “閉嘴!”少年將利刃往她脖頸處用力送了送,一道細小的血痕在雪白的肌膚上綻開。


    “你還那麽小,為何要做刺客?”風霽白盯著他陰狠卻還隱藏著稚嫩的眼睛,輕聲問。


    “你們這些狗官知道什麽?!”少年突然爆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你們享受著魚肉百姓帶給你們的榮華富貴,踩著累累屍骨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你們視人命為草芥,永遠不會知道草芥的感受……”


    他頓了一下,仿佛是因為太久沒有開口,所以聲音也有些顫抖生澀:“我要殺了那個狗皇帝!就算可能會失敗……你知道親人含冤被殺的痛苦嗎?你知道流離失所、每日擔心被官府追捕,就連睡覺也不敢放下刀劍的感受嗎?”


    出乎意料的是,風霽白靜了一瞬,仿佛是時間歲月被無限拉長,遙遠的記憶深淵裏接踵而至。


    “我知道。”她極為平靜地說道,好像就是在說一件極為平淡的事。隻有呼嘯的風從林中穿過,回蕩著那極為久遠的悲愴餘音。


    少年愣了,就在這短暫失神的刹那,風霽白反手扭過他手中的刀,淩厲的力道突破筋骨順著少年手腕直衝而上,瞬間廢掉了持刀的那整條手臂,然後以淩厲之勢擊向他的後頸,一股巨大的內力迫使他猝然跪倒於地。


    “你……”少年憤怒而痛苦地呐喊,一雙利目恨恨地瞪著她,眼底充斥著不甘和怒火。


    風霽白一整衣袖,平靜地看著他:“你已經沒有反抗的力氣了,你走吧。”


    “為、為什麽。”少年沙啞的呢喃。


    風霽白沉默了一刻,然後開口道:“粗莽的、僅憑仇恨支使的報仇是不可能成功的,我不屑殺你。”


    少年刺客的心直直沉了下來,繼而渾身發抖,仿佛在忍耐壓抑著巨大的情緒。


    風霽白沒有再看他,轉身而走,仿佛他隻是一隻弱小不堪的螻蟻。


    少年緩緩地抬頭,看著那個愈行愈遠的背影,眼底的神采逐漸失控,他伸手探入懷裏,摸到那枚小小的毒針。


    楚泠琅飛身而入梅花林,在林中順著血跡尋找片刻,很快就看到了那個令他牽記的身影。


    她向著他這個方向緩緩走來,楚泠琅放緩腳步,換上一副怡然自得的笑容,調笑的話還沒來得及掛在嘴邊,就猛然看見風霽白背後一個疾衝而來的黑點。


    他剛提起的心還沒有放下,就馬上緊縮起來,看著她背後那一晃而閃的淬入冷光的針鋒。


    “小心!”話音剛落,卻已然來不及,風霽白一怔,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楚泠琅從未感覺到自己此刻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他飛身抱住風霽白,擰身翩轉,在她訝然的瞬間,針刺已經深深破開了楚泠琅的衣衫!


    “你……”風霽白抬頭一看,卻看到楚泠琅緊緊抿著唇,忍受著劇烈的痛苦。


    一陣突如其來的心慌,她的大腦瞬間空白,在看到那個少年還想上前時、她憤怒伸手,一掌拍開突襲的刺客,那少年強撐已久的軀體已是強弓之弩,再被疾速拋出之後,頹然地倒在地上。


    “你怎麽樣了?”風霽白抱住滑到在地的男人,雙手卻無法控製地顫抖。


    楚泠琅微微睜開那雙好看的眼睛,深深地看著她,嘴角卻輕輕扯出了一個笑容:“你在擔心我嗎……咳咳,真好,我……”


    “不要說話……”風霽白神色慌亂,那麽多年養成的冷靜縝密在這一刹那全盤崩覆。


    楚泠琅緩緩闔上了眼睛,琉璃般的瞳孔好像也被蒙上了一層塵翳:“我有些冷……”


    風霽白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他,輕盈紛飛的梅花瓣落在他們相互纏繞的青絲發上,如泣如訴。


    “沒事的,很快、很快就沒事了……”風霽白閉上眼睛,白皙如紙的側臉緊緊貼在楚泠琅漸漸蒼涼的肌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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