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她的眸子深沉如煙波浩渺,城市的五光十色落在她的臉上,如同飄渺的麵具,讓人窺不清她的表情。


    秋天的夜晚,比夏夜多了幾分蕭瑟和清冷。


    桌上的點心和咖啡漸漸涼了,晏寧夏道:“該回去了。”


    木晚晚點了點頭。


    晏寧夏揮了揮手,招來服務生買單,過來的服務生是一個年輕的女孩,一邊收銀一邊盯著晏寧夏瞧:“請問,你是不是……”


    晏寧夏伸出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有點神秘的衝她眨了眨眼睛。


    “你真的是……!”小服務生激動極了,壓低聲音小聲尖叫。


    “很抱歉,你認錯人了。”男人優雅的戴上墨鏡,衝著小服務生邪氣的笑了笑,轉身推著木晚晚走了。


    小女生有點呆滯的看著晏寧夏的背影,半響回不了神。


    ……這到底,是不是他啊?


    木晚晚被推了出去,她一邊笑一邊道:“你還是那麽壞心眼。”


    晏寧夏把墨鏡摘下來丟給她,笑嘻嘻的問答:“還記得上次爺爺下葬的時候嗎?”


    “怎麽了?”木晚晚抱著他的墨鏡抬頭看他。


    “你知道我怎麽把那對討人厭的記者趕走的嗎?”


    他聲音裏帶著孩子氣的調皮的得意。


    那次晏老出葬,好多媒體記者都聞風而動,整個墓場都被擠得滿滿當當的,而晏寧夏那天隻是去說了幾句就回來了,也不知道是說了什麽。”你說了什麽呢?”


    “我跟他們說,誰跑得快,我今天就給誰采訪。”


    木晚晚眉眼舒展開來,她捂著嘴笑道:“可是你那天跟我們都回去了,後來還都請假了。你太壞心眼了。”


    晏寧夏在娛樂圈向來是以我行我素出名,記者招待會不想回答就絕對一句話都不說,不想來就覺得不會來,要是換成一般人,早就被媒體全力封殺了,哪裏可能讓這家夥混到這種紅的紫的地步。


    這家夥就是這麽壞心眼,可這壞心眼,還不是媒體記者寵出來的?


    大家願意看他耍大牌,津津樂道他的耍大牌,晏寧夏一直是媒體的寵兒。


    不管他做了多麽出格的事情,不管多少家媒體黑他,他的粉絲數量,向來是隻多不少的。


    人家是真的有實力啊。


    不管是多麽爛的劇本,有他出演就能大賣;不管是多麽爛的歌詞,讓他唱出來就能成為經典情歌;隨隨便便一張街頭的照片,就比別的明星攝影棚拍出來的效果都好……


    這個家夥,是天生的光體,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生下來就是當明星的,那麽那個人,就是晏寧夏了。


    而這個家夥,竟然就在她身後給她推車。


    這多多少少,都有點不可思議的感覺。


    “如果被你粉絲看到你竟然給別的女人半夜推輪椅,人家絕對要瘋了。”


    “我也覺得這樣有點不妙。”晏寧夏伸手把自己的墨鏡抓起來,戴在木晚晚臉上,“這樣就好了,被別人拍到,我就說是送殘疾人過馬路。”


    “……”木晚晚默了半晌,才問道,“於是你是導盲犬嗎?”


    晏寧夏:“……”


    回到醫院,晏寧夏把她抱到床上,看著她道:“我走了。”


    “再見,寧夏。”


    木晚晚衝著他安靜的微笑。


    晏寧夏揮了揮手,修長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木晚晚臉上的笑容低落下來。


    不管再怎麽跟他談天說地,肆無忌憚的開玩笑,曾經那種無憂無慮的感覺,也都找不到了。


    現在的每個人,心裏都藏著心事,她不知道,晏寧夏到底想幹什麽,但是,每當她抬頭,看到男人那雙幽深暗沉的眸子,她就能感覺到,晏寧夏有事情瞞著她。


    他想做什麽呢?


    她無法猜測到。


    她就要離開了,而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她愛的人,都能幸福。


    夜晚,天陰沉的看不見一顆星星。


    她在林間奔跑。


    荊棘割傷了她的腿腳,她甚至連感覺到疼痛的餘地都沒有,風在耳邊呼嘯,她耳邊隻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一聲一聲,如同溺水人最後絕望的呼喊。


    “啊……”


    她跌倒了,渾身泥濘,長著尖刺的荊棘纏住了她的胳膊,她站不起來,卻聽到了身後漸漸清晰起來的腳步聲。


    “噠。”


    “噠。”


    “噠。”


    那腳步聲是非常緩慢的,如同在散步一般,帶著漫不經心的味道。


    而聽在她的耳裏,不亞於是奪命符!


    她想站起來,可是渾身的肌肉已經不聽使喚了,慢慢的,她終於絕望的感覺到了身後那人的體溫。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


    那麽近的距離,她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她不敢轉過身,不管看他,甚至不敢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夢吧。


    這是噩夢吧?


    為什麽這個噩夢,卻永遠都醒不過來?


    “找到你了。”


    那人帶著倫敦腔調的聲音優雅的在她身後響起,她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一雙冰冷的手握住了,她整個人像是生鏽的機器,再也動彈不得。


    “為什麽要逃?”


    對方問她。


    “你不知道,不管你逃向哪裏,我都能找到你嗎?”


    那個人站到了她的身前。


    那是一張無比俊美的臉,天使一般的容顏,那雙鬆綠色的眸子,就算是在此刻深夜,也是如同寶石一般,泛著神秘的光澤。


    “你永遠也別指望能逃開我。”


    “……”


    巨大的恐懼充斥在她心間,她無法抑製的尖叫起來。


    “啊——!”


    她從噩夢之中睜開了眼。


    屋內燈光明亮。


    是醫院的病房。


    她鬆了一口氣,猶疑的撫著胸口,那種極致的恐懼,幾乎讓她每根神經末梢都掙紮起來。


    她看了看窗口,窗戶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她坐在床上探出手,試圖把窗戶關好。


    突然,一張小小的字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張攤開放開的紙片,上麵寫著幾個字。


    她記得她並沒有放什麽東西在那個地方,而睡覺的時候,也並不可能有什麽人進來。


    這張紙,什麽時候出現的?


    她皺了皺眉頭,伸手抓過字條,看清楚了那上麵的字——


    【真正的噩夢,是永遠也無法醒來的】


    字跡俊秀,蒼勁有力,


    她的臉色瞬間煞白。


    是他……


    他來過了?


    窗戶外有夜風吹過,那海藍色的窗簾在隨風舞動,如同鬼魅的影子,獵獵作響,如同包裹著一個人影。


    她抱著腿坐在床上,幾乎動也不敢動一下。


    她不知道,蘭斯是不是在屋外……亦或者是,還在屋內!


    眼珠不安的轉動著,夢境幾乎與現實混為一談,她又身臨其境的感覺到夢中那無法逃脫的絕望,被再次抓住的痛苦……


    蘭斯,蘭斯,蘭斯!隻有那個男人死去,她才能從那無邊的噩夢中清醒過來!


    “蘇小姐?”


    聽到她尖叫聲的護士從門外進來,看到她滿身冷汗蒼白著臉的坐在那兒,嚇了一跳,走過來焦灼的問道:“您哪裏不舒服嗎?蘇小姐?”


    “窗戶……關上。”她斷斷續續的開口。“外麵,有人嗎?”


    護士走過去看了看窗外:“沒人,怎麽了,蘇小姐?”


    木晚晚搖了搖頭:“關上吧。”


    她滿身疲倦的靠在床頭,冷汗幾乎匯聚成了一條小溪,從她臉上流下,她拿出紙巾擦了擦,閉上眼:“我沒事……我隻是,做惡夢了。”


    “蘇小姐……”護士看她臉色實在不好,有點擔憂的問道,“您真的沒事嗎?”


    木晚晚手心捏著那張紙片,點了點頭。


    “要不,我叫易先生過來吧?”


    “不需要。”木晚晚頓了頓,才道,“打電話給唐雲笙先生……就說,我有事找他。”


    她知道這麽晚找唐雲笙不好,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能找誰了……


    那個人,已經回來了。


    就如同她猜想的那樣,他們根本就抓不到他。


    他沒有真的現身,卻幾乎要把她逼瘋了!


    這樣的夜晚,不找一個人陪陪她,她真的怕自己受不住了……


    背後那紋身的地方隱隱作痛起來,似乎又感受到了那針紮一般的疼痛,木晚晚閉上眼,平複著自己的呼吸。


    她幾乎被恐懼逼迫的呼吸困難!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東西,能帶給她如此巨大的恐懼……


    唐雲笙很快就趕過來了。


    他一路疾馳,風塵仆仆,推開了病房的門,聲音裏帶著驚慌:“晚晚,你怎麽了?”


    木晚晚把手上那張紙片放在床上,低聲道:“;蘭斯……他來過了。”


    “怎麽會……?”


    唐雲笙大吃一驚,他上前拿起紙片,端詳了上麵寫得字,“不可能……他現在,明明應該在美國總部……”


    木晚晚垂眸看著紙片,恍惚的笑道:“怎麽不可能……他可是蘭斯啊……”


    他想做的事情,有哪件,是做不到的?


    她臉色在燈光下,是雪一般的煞白,唇也白得毫無血色,幾乎像是一個透明人了。


    唐雲笙見她這幅模樣,心裏痛得厲害,他不知道該如何保護她,這裏的醫院的每一處,他都安排人進來了,再加上晏如修派進來的人,蘭斯,怎麽可能會在這裏?


    這樣重兵保護,原該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的情況,為什麽,那個人卻輕而易舉的進來了?


    他心頭升騰起無法言喻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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