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穆果爾聞言恍然大悟,卻又故作不屑的嗤道:“小聰明……”接著琥珀色的眸子望向遠方,笑道:“回西涼之前,我要去會一會舊友。”


    南夏地處南方,一向氣候溫暖,國人生得也是如春筍般白嫩細膩,說起話來和風細雨,便是吵架都如燕語呢喃,煞是好聽……


    然而南夏軍隊不遠萬裏,長途跋涉來攻打大武,三十萬大軍壓境的氣焰一點也不輸北方軍人的驍勇彪悍,實在令人意外的狠。


    “臥薪嚐膽這四個字被你們兩個國家用的很好。”陳蓉一麵看著遠處校場上整齊劃一的操練,一麵淡淡的說道,完全聽不出語氣。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何況一個國家?大武多年對待和南夏邊境的貿易都極不公道,又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南夏雖然富庶,但是也架不住大武連搶帶奪,若非有皇族的外衣,還真跟悍匪沒什麽兩樣。”蒼穆果爾用鼻子哼了一聲說道。


    前方有南夏的小官引路,因而他們一路直入軍營腹地亦是暢通無阻,偶爾有巡邏的小隊官兵經過,想要上前詢問,皆被引路小官手中的令牌擋了回去。


    “想不到我竟是三生有幸,在大武軍營裏參觀完,又來了南夏軍營……不久還要去西涼……整個無極大陸,三大強國都被我轉過來了。”陳蓉笑嘻嘻的說道,盡管臉上被藥水塗得看不出本來顏色,依舊能令人想象到此刻的她定是一臉嘲諷。


    不知為何,越是往軍營深處去,蒼穆果爾似乎越是緊張,一改之前和她有說有笑,聞言,正了顏色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說話間,忽然看到前方的一處守衛比起其他地方多出幾倍,四周臨時樹立的圍欄有一人多高,每隔幾步都有兩個士兵把守,一人拿著長矛一人拿著箭弩,滿麵警惕的望著他們走來。


    陳蓉透過守衛看到圍欄深處,有十幾個異常豪華的大帳,遠遠望去,絲毫看不出這是苦戰數月的南夏軍營,還道是皇族親貴們出宮圍獵呢!


    “軍營重地,什麽人竟敢擅入?”兩個士兵上前用長矛交叉擋住他們的去路。


    領路的小官剛要開口,身後不遠處有人率先笑著叫道:“蒼穆果爾——本宮正要去迎你,沒想到你就來了。”


    陳蓉忍不住回頭,來不及定睛,隻覺一陣蹄塵飛揚,白色的戰馬已奔到眼前,去見一人身穿戰甲,頭戴銀冠,含笑立於馬上。


    來人劍眉星目,麵若銀盤,笑起來英姿颯颯,甚是清爽,望著蒼穆果爾揚了揚手中的寶劍,“蒼穆你傻啦?”


    陳蓉幾不可見的扯了扯嘴角,南夏果然是好水土,連男人都能養的如此水靈,真不知道若是女子會是個什麽樣子?


    正自胡思亂想,卻見蒼穆果爾朝著馬上之人笑了笑,仰頭望了半響才道:“華陽,許久不見。”


    陳蓉一怔,眼前之人是個女子啊……再次抬頭打量,才注意到,盡管她立於馬上,形容瀟灑,加之五官生得很是英氣,但是一顰一笑皆有一絲女兒家的嬌氣,難怪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少年太過陰柔,還道是南夏風土養人,卻原來本就是個女嬌娥。


    聽到蒼穆果爾的問候,華陽跳下馬來,笑了笑,“是啊,這一次可要多和我耍幾天,進來吧——”


    說著,華陽率先走進守衛森嚴的主帳院內,蒼穆果爾和陳蓉帶著一眾武士緊隨其後,然而除了蒼穆其他的人卻被守衛再次攔住。


    見狀,陳蓉也不爭辯,從善如流的停住腳步。


    蒼穆果爾回頭見狀,看向華陽,後者又是笑了笑,“走吧,我的侍衛會安排好他們的,你放心保證你的隨從們吃好喝好。”


    “那就多謝了。”蒼穆果爾回笑道,又伸手指了指陳蓉,“不過可不可以放她進來。”


    華陽公主之前並未注意陳蓉,聽言,這才仔細打量起來,不由蹙起好看的眉峰,“蒼穆你的審美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古怪?還是……你西涼沒有女人了?”


    陳蓉自然聽得出華陽公主言語裏的諷刺,攤手看向一旁麵色難看的蒼穆果爾。


    “這是我的貼身女奴,伺候慣的……”蒼穆果爾眼望著陳蓉,頗有些玩味的說道,“醜雖然醜了點,不過……倒是有她獨到的地方。”


    這話說得很是曖昧,陳蓉尚不覺得如何,華陽卻是紅了臉頰,啐道:“堂堂西涼太子,怎麽跟沒見過女人一樣?”


    聞言,蒼穆果爾笑得越發意味深長,側身在華陽耳畔道:“妙不可言。”


    這時陳蓉也反應了過來,剛要開口回敬,卻被蒼穆投來的警告目光壓下,盡管她不怕這個西涼太子,可是那個眼神卻太過認真,以至於一時間便愣住了,也錯過了最佳反擊的時間。


    華陽不屑的看了一眼陳蓉,心中有些瞧不起她,暗道,都這幅長相了,還處心積慮的往主子床上爬,可真是惡心透了,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華陽公主乃是南夏國君的皇後所出,與此次大軍主帥慕容淵是一奶同胞,自幼看著後宮爭寵長大,數不勝數的宮女曾經爬上過她父皇的龍床,都被皇後不動聲色的處置了,可是他母後能處置宮女,卻處置不了那後宮三千佳麗,因而在她心中,最痛恨的便是妾侍、通房這些。


    陳蓉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隻道華陽公主眼高於頂,看不起自己這個麵貌醜陋的“女奴”。


    “你——進來吧!”華陽指著陳蓉居高臨下的說道。


    陳蓉故作木訥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見狀,華陽有些不耐煩,“磨磨蹭蹭的找死麽?”


    “奴婢卑賤,軍營重地不敢隨意踐踏,還是請殿下允許奴婢和大家一起在外伺候吧!”陳蓉垂首說道,要她進去伺候蒼穆果爾?簡直開玩笑……


    真是不知道她周圍的人都有什麽毛病,一個兩個都喜歡讓自己當奴婢?不由得又想起了蘇易,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轉念又想,這關自己何事呢?


    一個黑影壓了過來,蒼穆果爾已走回陳蓉麵前,忽然垂頭低聲道:“你最好乖乖的,否則你若是客死他鄉……想想你遠在大武京城的爹娘,你不是很想見他們麽?若是你夠聽話,他日我便想辦法送你和家人團聚。”


    “……”


    南夏果然很有錢,不但帳篷搭建的奢華,連帳簾上的防風木都鑲著龍眼大小的珍珠……


    華陽將他們領到院內靠後的一間大帳內,“你先休息會,我去換身衣服便來,今日我哥有些瑣事抽不開身,晚上我先為你接風,明日他得空咱們再去吃他一頓!”


    見華陽走出大帳,陳蓉忍不住開口道:“現在行軍打仗都喜歡帶著自家妹妹麽?兩軍主帥還真是誌趣相投,不若哪日讓這二位將門巾幗打上一場,豈不妙哉?”


    “恐怕大武那個小姑娘可不是華陽的對手呢!南夏長公主別看生在南方,卻是不讓須眉,十六歲便隨兄長領兵,和你這個隻會玩弄心計的小女子不同,她可是真真正正的將才。”蒼穆果爾拍了一下陳蓉的額頭,忽然沉下麵色,“我警告你不許招惹華陽,我們待幾日便回西涼……”


    陳蓉也收了笑,“蒼穆果爾,你覺得你憑什麽要求我配合你?難不成你真認為我是你的女奴?”說著她危險的眯起眼睛,“我根本對自己的爹娘沒什麽印象,你覺得你能用他們威脅我麽?”


    “如果你不聽話配合,那我就隻好殺了你,莫非你就甘心這麽不明不白就死了?我們西涼的巫醫醫術高明,說不定可以恢複你的記憶,你就不想留著性命試試?”蒼穆果爾抱臂冷笑了一聲,“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怕死的不清不楚,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以前為什麽會做那些事,你究竟想要達到什麽目的,現在你死了,也許你可能就功虧一簣了……或者你會害了你真正想守護的人……”


    陳蓉咬住下唇,盯著蒼穆果爾一張一合的嘴巴,仿佛要將他盯出一個洞來。


    蒼穆果爾哼笑一聲,“我說到你心裏了,小蓉你不得不承認,我挺適合做你主子的,因為我很了解你的。”


    陳蓉不想和他繼續爭辯,沒錯,她怕……隨著一次次零星的夢境,和漸漸浮現的過去,讓她發現一味地選擇逃避沒有用,她需要那段記憶,她想知道所有的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你既然不想讓我招惹華陽,又何必用我刺激她?”陳蓉轉而問道。


    蒼穆果爾一怔,失笑道:“我還道你對於這些事很沒有慧根的。”


    “瞎子都能看出來……”陳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幹掉,“看出你喜歡她……西涼的王子愛上南夏的公主……嘖嘖,很是纏綿悱惻,可惜,我看那個公主可是對你沒有半分意思……”盡管華陽很不喜歡自己,卻也隻是瞧不起,並沒有蒼穆期待的情緒出現。


    “我和她……沒關係的,終有一天,她不得不來到我的身邊。”蒼穆果爾目色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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