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她的心竟然像是被什麽絞住了,痛得眼眶溫熱。


    “我還未死,你哭什麽?”蘇易有氣無力的說道,語氣中很是頹然。


    “沒有……我隻是……”陳蓉胡亂擦了擦臉,“謝謝你去救我,要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可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從前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仇家……我……”說著心中一團委屈波濤洶湧,淚也想斷了線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蘇易看著她的眼淚,不知道是快慰還是如何,竟覺得那刺骨的寒氣沒那麽難捱了,伸手接住一滴淚珠,帶著陳蓉的體溫,有些灼手,“你也不必內疚,捱一捱就過去了,即便沒有今日之事,每個月也要有這麽一兩回……”


    忽然一陣寒意襲來,蘇易隻覺得渾身每一寸骨頭都被敲碎了一般,又冷又痛,整個人不自覺弓起了身子,將頭埋在自己的胸前。


    究竟要有多痛,才會讓一個將隱忍當作習慣的人蜷曲了身子,渾身顫抖。


    “你要是難受就叫出來……會好些……”


    “我沒事……”蘇易悶聲說道,讓自己在她麵前發出痛苦的慘叫?那麽他寧願去死,即使眼前的女子並不記得自己身上的毒是她的傑作,也不可以……


    蘇易抱緊手臂,雙拳緊握,唇間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是自己咬破了嘴唇……忽然身上一暖,溫軟的身軀緊貼在他身側,已漸漸有些渙散的神識驅使他朝著溫暖靠近。


    緊繃的弦一旦鬆弛,意誌便不再受控,細碎的呻yin從蘇易嘴中溢出……


    陳蓉有些詫異自己的舉動,想要抽身卻發現自己的腰肢不知何時被緊緊箍住,垂眸便看到男子俊美的容顏近在咫尺,緊蹙的眉宇和抿做一線的唇無不昭示著他的痛苦,心中不忍,索性回抱住他。


    “就當還你相救的恩情了……”


    蘇易眼眸動了動卻沒有掙開,不知道他是否聽到。


    窗外是寒風凜冽,窗內有一顆埋在冰山下的火種,漸燒漸旺。


    蘇易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望著被自己抱在懷中的女子,鳳眸幽深,他並沒有驚愕,或許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不過是一場用自己做的局,懷中女子——不過是他請君入甕。


    陳蓉醒來的時候已是翌日。


    下了數日的大雪終於初霽,北荒的日光雖然慘淡,但總算稍稍驅散了些許寒意。


    蘇易的寒毒經過一天一宿的折磨,才被壓製住,用玄光的話講,若非主子內力深厚,心智較常人堅韌,恐怕早在數年前便已成黃土。


    玄光對她的態度很是古怪,好像一夕間便化幹戈為玉帛了,見她端著金盆遠遠走來,居然沒有豎起眉毛挑刺,反而訕訕的點了點頭,並且側身為她打開了蘇易的房門。


    陳蓉駐足門邊,歪頭逆光望著他,柔和的光暈打在她的臉上,越發的晶瑩剔透起來,鬢邊細碎的毛發像是鍍了一層金邊……


    明豔不可方物,玄光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三十上下的年紀居然對著一個小姑娘赧然起來,極不自然的幹咳了兩聲,前者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好像又出現了一道裂縫,玄光甩袖啐道:“無恥。”


    “我隻是在想,若是我在北荒所有的仇人都和你一般心胸寬厚就好了。”陳蓉不待他回答,轉身踏進房門,留下玄光怔楞好久,方明白她是什麽意思……竟是在嘲諷自己對她態度的轉變。


    哼,這個女人且高興些時日吧,若非主子授意,以為他會給她好臉色嗎?他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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