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那人淡淡一笑,“我明明很白的。”


    說著,那人將頭罩一摘,衝天放了三槍。


    很快船舷的四周一下子發出了當當的金屬相撞的聲音。


    剛才下去多少人,這會就上了多少人。


    天邊轟鳴的發動機聲,在頭頂響起。


    由螺旋槳攪動,產生的氣流巨大無比,聲音像是綿綿不絕的春雷,滾湧而來。


    很快,幾根索鏈從上端扔下,幾個身負槍彈的特警像是天兵天將一樣的從天降,蹭一聲,利落的作了一個戰術動作,向艾卿他們所在的方向靠攏過來。


    眨眼之間,由常一虎十幾個人控製的貨輪,就被這群飛天虎一樣的男人給占領了。


    每一個人,一身黑色的特警服裝,看不到顯示國籍的臂章,因為是在某海域,隻能以無籍身份來到這艘充滿罪惡的船上。


    他們之中,有一隊人,紛紛圍上來,將艾卿和趙宇城兩人包圍在中間,然後槍口衝外的保持警戒。


    而另一隊人,側很快的向船的駕駛室前進,極快的船就被控製了航向。


    艾卿略轉了一下頭,很想跟那些人說話,可是長久以來,被人欺騙與出賣的創傷,讓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她隻下意識的抱緊了趙宇城的頭,很怕那些人對他再不利。


    很快,有一個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道:“趙宇城受傷,請求醫生上船。”


    艾卿抬眼看向對方,雖然中文聽得懂,可是卻好像認不出對方。


    那人蹲下身子衝艾卿道:“我是金盾,你不認我的聲音了。”


    艾卿迷茫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金盾眼神突變,這是因為上次失憶留下的後遺症嗎?


    而艾卿,她頭腦亂轟轟的,時而明白,又時而糊塗。


    她看向趙宇城的臉時,對他居然也有一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隻有耳邊不斷傳來的中文,她還聽得明白。


    “主犯已經全部抓獲,可以收網。”


    “人質全部獲救。”


    “馬上返航。”


    返航?


    是回家嗎?


    艾卿迷糊的念著這兩個字,終於在一片眩暈之中倒在了趙宇城的身邊。


    醫生圍過來,伸手來抬趙宇城,卻聽到有人道:“這女的不撒手。”


    “拉開她。”


    試了試,手越拉越緊。


    “不行,反拉斷的。”


    金盾無語的看了一眼,上前幫忙托起艾卿的身體,認命的道:“一起抬走。”


    於是,艾卿和趙宇城被綁成連體人一樣的從甲板上往直升機上拉。


    在他們兩離開甲板的一瞬間 ,黑發男摸著下巴道:“金盾,我看你還是死心吧,他們倆生死不會相忘的。”


    金盾把眼一瞪,紅著眼,直盯著已升上空的兩人,像極天空中一直飛上雲霄的兩隻大雁,他詩意大發的道:“在天願作比翼鳥,艾卿怎麽這麽傻。”


    ……


    再醒來時,已是一天已後。


    艾卿眼開雙眼的第一眼,就看到黑發男正歪頭給她的額頭手臂上所著各種奇奇怪怪的銀色長針。


    “你做什麽?”她正欲坐起來。


    黑發男瞪了一眼道:“搞什麽?我在救你。”


    “我活得好好的。不要你救。”艾卿警惕的掃著他的臉,怎麽跟之前所見略有不同。


    但哪裏不同,記不住了。


    那黑發男搖頭對著剛剛端著一碗粥進來的金盾道:“完了完了,她好像真的失憶了。”


    金盾臉上並無不快,反而鎮定自若的坐在床沿邊上,一邊拿勺子在碗裏舀著粥一邊輕舞鞋淡定怕說:“丁寒冰,你能不能說話正經點。艾卿,沒事的,這種事情反正遲早會發生的,醫生說過,這叫間歇性失憶。”


    “啊?”丁寒冰有些同情的看著艾卿,自顧自的道,“怪不得了,我眼她明明見過的,她怎麽就不認得我了。”


    “我認得你嗎?”艾卿愣了愣,把那丁寒冰再打量了一番。


    “我!”丁寒冰指了指自己的臉,“我之前易容你不認得,現在我恢複真身了,你不認得嗎?”


    “真身?”艾卿目光呆了呆,“我真不記你是誰。”


    丁寒冰,作為金盾的學長,之前是有功之臣。


    後來退居二線的他,一直在做著海外追凶的事情。


    這種引渡犯罪的事極為的複雜,不比在國內。


    有時,十幾年,還不能辦成一件案子。


    這次,他借了韓千裏的船,跟趙宇城在這裏擺下一個大大的局,讓常一虎這隻老謀深處的惡虎,終於將所有的罪行露出來。


    他和趙宇城分別辦案子時,無意間發現很多女生都是出國就消失了。


    他們一直想不通那麽多的女生消失是為什麽。


    這一次總算抓到了源頭。


    原來,她們被榨幹最後的血汗後,還被賣掉,死在了異國他鄉。


    這是一件連常青琳,常君都不知道的隱惡之事。


    隻是當年趙宇城的父親留下了一些碎片式的提示,線索之類的。


    後來趙宇城推測出來,女生們人不在國內,那隻有在國外了。


    相對於,在國內犯罪會終有東窗事發的一天,在國外做這些,幾乎沒有任何人去追究。


    這次走出國門,將那些可憐女生救回來,算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金盾微笑,將勺子遞給艾卿,“不要緊,忘記他了,忘記誰了,都不要緊,記得我就行了。”


    “你?”艾卿拒絕送到嘴邊的粥,試探的問了一句,“你是?你是哪個局的?還是你是聯合國的?”


    “哦,我的老天!”


    金盾這回傻了眼。


    “我去找一下醫生。”他尷尬的放下碗,有些不能接受的往門外走去。


    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錯了,還是她真的出了大問題了?


    回國後。


    作為重要證人的艾卿和趙宇城,一個失憶,一個重傷,暫時都不能出庭作證。


    而常青琳和常一虎,同作為常氏的主犯被關押侯審。


    數月後的一天。


    艾卿從床上爬起來,赤著足走到一片落地窗前。


    窗前一縷朝陽照進來,白紗吹起,撫過她纖細的白膚,將她籠罩著一片蒙朧之中。


    艾卿掀開紗,倚窗遠眺,看到窗外街頭的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正遠遠的走過來。


    等他走近了,艾卿才看到他的左手上托著一隻金色毛茸茸的小奶狗,右手裏拎著一袋子鼓鼓曩曩的東西。


    他抬眸間,陽光正好照進他的眸子裏,琥珀色的眼,像是兩塊流光溢彩的琉璃珠,閃閃發光間灼灼的看著她。


    “我忘記帶鑰匙了。”他道。


    艾卿癡癡的看著他,沒有動。


    “你看,你家的狗丟了,我給你送回來了。”他找了另一個借口。


    艾卿雖然對他手裏的狗大有好感,可是那個長得好看的男人,會不會是想騙開門,然後……


    不敢想像的畫麵,不能再想了。


    鄰居回來了,看到站在自己家門口,跟站在陽台上的女人說著類似於哄著開門的話,便好心的說:“宇城真的忘記帶鑰匙了,從我家的陽台爬過去吧。”


    趙宇城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沒事,我能勸她開門的。”


    “唉,你姑媽怕這孩子出事,所以天天跟她說,隻要她一個人在家,就不能給陌生開門。……現在……唉這叫什麽事?”


    “我天天能看到她對我笑就行了。”


    “笑?笑得跟傻姑一樣。”


    “那也是我趙宇城的傻姑娘。”趙宇城臉上蕩漾起一抹憂傷,“我養她一輩子的。”


    艾卿聽著下麵那個大媽,囉嗦了半天,也不懂他們在說的是什麽意思。


    趙宇城耐心的道:“你把籃子放下來,我把狗放上去,你拉回去。這可真是你家走丟的狗。”


    艾卿看到那隻小可憐開始唔咽著,像是真的餓得狠,並且在那男人的手上,它的小身子還微微發著抖被限製了自由。


    她心軟了。


    “你說狗是我的,拿什麽證明?”艾卿道。


    “你家的狗是不是叫大白。”


    “大白?”艾卿無意識的重複了一下趙宇城的話。


    那隻一臉生無可戀正醞釀著要跳“樓”——從趙宇城手掌上跳下去的衝動之中,卻在聽到艾卿叫“大白”時,揚起了一張迷糊的小臉,然後,慢半拍的搖了一下尾巴,表示對於這個名字,它是有感覺的。


    艾卿見小狗真的有些反應,於是又大聲叫了一句:“大白!”


    小狗這回搖尾的頻律快了一些,而且鼻子裏也開始哼嘰起來。


    我家的狗。


    怎麽能讓它流落在外。


    不行。


    絕對要弄回來。


    轉身,跑到廚房裏,拿了一隻姑媽怒買菜的籃子,然後在家裏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繩子之類的。


    最後,她不得不跑到地下室,從一個衣櫃裏翻出了一堆領帶,然後笑眯眯的抓起,跑回了陽台。


    “你等著。”


    她將籃子放了下去。


    趙宇城看到籃子放下時,臉上本還有微笑,但看到紅色、藍色、墨綠色的領帶被接成繩子,放下來後,臉就有些掛不住了。


    “把狗放上來吧。”


    艾卿催促道。


    很快,小狗拉上陽台。


    不等艾卿去抱,那小狗兒,認路一樣的直衝洗手間,不等四條腿完全進去,終於在門檻處,開拉了。


    幾塊黃金落地。


    滿室便是狗屎味。


    艾卿大驚失色。


    拿起幾張紙巾蓋住狗屎,又拿上塑料袋一包,以爭分奪秒的快跑方式打開了大門,將東西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臨了,不等回到台階上,就聽到姑媽在身後吼了一句:“你怎麽又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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