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神遊,還在暈暈乎乎之中的艾卿,用一秒鍾把自己的要歌唱幸福明天的衝動強壓下來。


    此時,耳邊響起趙宇城淡淡的話語。


    “我每周兩節課。我不會點名,不會檢查你們是否完成我交待的練習作業,更不會給你們每一個開小課。我隻在這裏授課,每一個學生都有平等的學習機會。”


    “老師,你這樣不監督我們,不合規矩。”一個頭發編成麻花辮,盤在頭頂的哈韓妹子站起來大膽的說道。


    趙宇城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隻是一邊翻看著自己帶來的講義,一邊將一張自製的幹花書簽,輕輕拈在手裏在自己寫的幾行課程內容下移了移,眸光如星。


    見那女生並沒有因為他的沉默坐下,而是挺著驕傲的胸脯,像是孔雀開屏了,要讓他看個夠才坐下一樣。


    趙宇城不得已,手指夾起一根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幾個字,才背對著對方開腔:“你們這個班是藝術類的學生,繪畫專業是需要動手不動嘴的一門學科。如果你足夠好,不用來補習。正因為不好,才來補習。所以,動手是你們唯一的機會,自己珍惜。”


    趙宇城冷冷的把話給說完,讓全場曾經對他抱有希望的女生,瞬間心情到了冰點。


    說話都不看人的,太不尊重女生了。


    但艾卿很習慣似的,舉起雙手熱烈的嗶哩吧啦的拍起來,以示讚賞。


    趙宇城略斜了她一眼,她拍掌的動作才由激烈變得慢下來,零落的響了最後幾聲,他微斂眸光道:“今天的作業,畫下你們最熟悉的人。”


    “等等,客老師,我們第一次見麵,不是應該自我介紹一下嗎?”又是個女生,再次站起來主動道。


    “叫我客老師就行了。”


    說完,趙宇城轉身出去了。


    那女生等趙宇城走遠,氣吼吼道:“這算什麽?我是說你不知道我叫什麽。”


    “沈思,客老師看不上你這種波瀾壯闊型的。”左小雲嗤笑道。


    艾卿衝她掀了掀眉毛以示說得好。


    許靈兒拿筆戳了戳艾卿的後背,待她回頭時,才說:“客老師?為什麽叫客老師?”


    “現在搞副業的,那能用真名。”艾卿亂編了個借口,又擠了擠眼:“你和左小雲居然參加出國留學的培訓,家裏得花不少錢吧。”


    許靈兒臉上一片驕傲之色:“又不要我們出錢,我們隻是想提升一下自己。”


    艾卿心想還有這等好事,可自己有任務在身不方便問,於是笑笑沒有再問下去。


    “哈哈”人群裏冒出一個女生的笑聲,艾卿看過去正是沈思。


    “笑什麽?”許靈兒問。


    “我笑,有人明明出國無望,還在這裏混。”


    沈思說完,拿眼瞟向艾卿,而其他幾個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艾卿聳聳肩頭,的確自己就是那濫竽充數裏的那個光裝樣子,不會出聲那隻,不過,她可有比吹竽更大的重任降於她身上。


    她打個哈哈,沒有跟對方計較下去。


    玩笑過後,女生們拿出畫筆,各自找了一個位置,開始慢慢的畫起來。


    孟香坐在最後麵,找到一個角落裏熟練的支起畫架子,可她握著筆半天沒有動。


    艾卿畫畫不怎麽樣,混在裏麵實在無聊。


    上麵交待她貼身跟著孟香的身邊就行。


    別的交給其他的同事。


    艾卿拿起畫筆,蹭到孟香的身邊。


    快速用炭筆在沒有落下一筆的白紙上寫了一個名字“孟芝”。


    孟香本是黯然的眼睛立即閃出了光,她剛要開口時,艾卿衝她搖了搖頭。


    孟香也學著艾卿的樣,在紙下寫了一個“我姐”。


    關係確認。


    那孟芝說的就不是假話。


    艾卿本性裏為朋友的熱情又激發出來。


    她寫下一行“你妹,想幫你,放心”。


    寫完後,立即拿塊橡皮在紙上狠狠的擦拭。


    孟香感激的點點頭,正在這時,沈思像幽靈一下的站在兩人身後,探過頭來,衝著紙上盯了一眼:“你妹?”


    艾卿猛回頭,對於沈思的說的話極為不滿的瞪了一眼。


    “看什麽看?”


    “我們都在畫畫,你在寫字,你不是學生吧。”沈思挑釁道。


    “她是門口保安的女朋友。”有人在人群裏高聲道。


    艾卿原本淡定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能在第一天進到學園裏,就讓人說出自己的身份。


    隻能說金盾早已暴露。


    艾卿突然感覺到這裏除孟香之外,每一雙看自己的眼睛都像是在嘲笑她,覬覦她。


    仿佛她若有絲毫的行差踏錯,就會掉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她背脊滲出層層的冷汗,突然為眼前孟香擔心起來。


    原來,孟香透過孟芝傳來消息,並不是她疑心重,是真的,她就一直處在監視之中。


    對方很明目張膽,而且不加遮掩。


    ……


    下課後的晚上,沈思在走廊裏挑釁著艾卿,將她堵在門口道:“你晚上住哪?”


    艾卿皺眉,這個叫沈思的女生怎麽是個事媽。


    艾卿低垂睫毛,目光看向別處,露出平和的笑:“我晚上住床上,你不是嗎?”


    沈思點頭:“你跟孟香一個間房,但孟香晚上是不住這的,要回去住,介意我住進來嗎?”


    “不行,孟香不在,也不能讓別人睡她的床。”


    沈思沒有想到艾卿第一天就不給她麵子,但也不好硬來,隻得白了一記艾卿。


    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重重的一摔。


    這天夜裏,艾卿翻來覆去睡不著,床邊上的手機屏突然亮起,金盾發來一條短消息。


    【晚上一起(桃花眼流口水)】


    艾卿複了一句【想得美(翻白眼)】


    【兩個月後你就是我的人了,今天晚上一起看星星(雙手鞠躬乞求)】


    金盾發完後,自己抬頭看了一眼外麵,漆黑一片,哪有半點星光。


    除了路燈在夜裏給學園點燈照明,沒有別的發光體。


    她推開窗戶,盯著漆黑夜空,輕笑的回了一句【你今天怎麽這麽煩燥,上火了,喝點茶吧(錘子敲頭)】


    金盾很想說趙宇城來了,他就無名火噌噌的上,平時可以把自己當成君子一樣的在人前表演。


    但一旦寂寞夜裏,那種男人本能的需要無比的強烈,有時還會讓他不得不用另外的方式來解決。


    時艾卿,這個讓他撿到寶一樣的女人,一直處在懵懂的狀態裏。


    金盾對女人的了解不比趙宇城多。


    但島國片看大的90後,在理論上有什麽不懂的。


    說不懂,那是辜負了那些年一起追過的動作大片。


    於是,他翻身而起,直奔心中所想。


    他站在艾卿住的那棟樓下,拿手電筒衝她的窗台晃了晃,直到上麵也用手機電筒衝他晃了晃,他才壓著嗓子道:“下來,我想你了。”


    艾卿伸出手,用力的搖了搖。


    斷然拒絕。


    而就在距離她隻有一條小道相隔的別墅裏,二樓陽台上,正站著一個男人,他陰鬱的看著對麵的小女生跟她樓下的男人打情,罵俏著。


    在過去的日子裏,他們也是這樣度過的吧。


    以前,隻是用理智克製自己不去想不去看。


    但今天晚上近在咫尺,視而不見已經做不到了。


    這種男人的妒忌之火在胸間燎原著,像是關在鐵籠裏,被重重沉甸甸鐐銬鎖住的獸,此時已拉扯著身上的桎梏要衝出囚籠。


    他轉身回房,打開自己的包,將一隻銀色殼麵的手機拿出來。


    開機,打開,屏幕上閃出一隻紅色的小狐狸,妖嬈的扭動著身子,向他眨眼。


    一朵朵粉色的心滿屏飛來。


    ……


    子夜。


    女生宿舍的樓道裏閃過一道黑影。


    在艾卿的房門前,那道黑影沉默了一會,輕敲了一下門。


    艾卿還在跟金盾網聊中。


    聽到響聲,直奔房門打開了門。


    沒有人。


    她低頭看到地上一隻盒子。


    撿進來,看到裏麵有一隻七八成新的手機。


    按下開關後。


    屏保上出現了一隻紅色的小狐狸,正打著哈欠倦縮成一團。


    艾卿輕輕一笑,這狐狸好眼熟。


    【好久不見】


    艾卿打開微信,就看見網名為“客觀不可以”發來的信息,她看著上麵顯示99+未讀微信,一下子驚到了。


    他是誰?


    手指尖滑過手機屏,一個一個點開那些文字。


    【今天她搬走了】


    艾卿摸了摸耳朵,看來這個網友的同居女友跑了,所以來找“卿本善良”訴苦。


    【雨天,她沒有帶傘,我剛要去送時,她鑽進了別人的車裏】


    【她真忘了】


    劈腿!


    可憐的男人。


    艾卿馬上對“客觀不可以”表達了深切的同情,與此同時還很仗義的低罵了一句:“腦子進水了。”


    正看得起勁時,被裏麵一句句簡單的話看得有些心微微的發痛。


    她的手機鈴聲驟然的響起。


    “艾卿你上哪了?”孟芝問。


    “我……外地出差。”


    艾卿隨口編了一個,執行任務當然不能告訴別人,保密紀律還是時刻牢記於心的。


    “你以前的號碼一直是趙宇城接的,你走後又沒有人接了,今天我試著打,居然打通了。”


    艾卿慢慢把貼在耳朵上的手機拿到眼前,看著上麵的來電顯示,呆了呆才發現她剛才接聽電話時,用的居然是才撿回來的手機。


    她本人才是機主。


    有一瞬間腦子裏過電般的抽痛了一下。


    “我的網名叫什麽?”她將手機重新貼上耳朵,人卻站了起來,挑開窗簾的一條縫隙,向窗外遠遠看去。


    “卿本善良。”手機那端脫口道。


    在聽到這句話時,艾卿的目光正好對上對麵十米之隔的二樓陽台上。


    寒風吹過那邊陽台上的窗戶,微黃的燈光從裏麵射出來,夜裏唯一的亮光顯得格外柔和。


    她握著手機靜靜的看著對麵。


    雖然手機是撿來的,或是有人故意送來的,出於職業的敏感,她總覺得有人想告訴自己什麽。


    也好,過去的事情她忘記得足夠徹底。


    那現在旁給她一點點講的那些事,或許真比自己的感受認知更客觀。


    一路之隔的三樓教授宿舍專區。


    男人在看到對麵的窗簾微晃了一下,嘴角慢慢的浮出一抹微不可見的弧線,眼眸在燈下閃了閃走回了臥室。


    ……


    這一天注定是魂不守舍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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