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城低垂著的濃密如黑絲般的睫毛,期待、無奈、享受、還有略帶孩子氣的四種神色在眼底交織出現。


    他從未想過,會對艾卿提出這種極為幼稚的要求。


    但到艾卿伸手到他的眼前時,他居然展現出一絲微笑。


    “輪到我了。”趙宇城對艾卿道。


    艾卿輕車熟路的把手伸進了他的衣兜裏。


    拿出藥包。


    纖細的手指撥了一上藥丸的顆數,五六顆得分兩次吧,她心想著,捏了兩顆。


    趙宇城張開嘴,一把包住艾卿倒向他嘴裏的藥,努了努嘴,要水喝。


    直到艾卿把水送到他的嘴邊,金盾才恍過神的看向兩人。


    一個含情脈脈。


    一個嬌中帶羞。


    這那裏是師生關係。


    “趙宇城,你太過分了。”金盾跳了起來。


    “誰過份?”依舊是一股子冷漠與驕傲的嗓音,他又張開嘴,心安理得的含進第二次藥丸。


    這時,隻怕是吃進去是毒藥他也甘之如飴,隻要是艾卿親手喂給自己的他都願意。


    金盾“哼”了一聲:“你!”


    艾卿被金盾的反應嚇了一跳,手停在半空中一動不動,有些不知道所措的看著兩人。


    誰知趙宇城看她一眼,居然徑自抬起左手在嘴角輕輕揩了一下水漬,神色淡定的道:“現在她有重新選擇的機會,金盾,你如果是個君子,或者我會放手,可是我怎麽看,你怎麽是個小人。”


    “我,我怎麽是個小人?”金盾漲紅臉愈發的難看,一步跨到艾卿與趙宇城之間,臉衝著他吼了起來。


    艾卿聽得也一呆,隨手拉著金盾的胳膊,勸道:“你別對他這樣。”


    金盾又急又惱一抬手,艾卿被掀在了一邊,倒在床沿上。


    等他看到艾卿吃痛的俯在床上,輕哼著才猛然醒悟到自己剛才有些下手太重。


    他回過頭剛要說話,“啪”的一聲,趙宇城抬手就是一記耳光,打得金盾的臉向右側過去。


    旋即他臉上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痛。


    他萬萬沒想到,趙宇城竟然會在這種時候沒有絲毫退讓的給他一記下馬威。


    趙宇城眼皮跳了跳,褐色的雙眸如同點燃了兩撮火,呼閃呼閃的死死盯著金盾,咬合肌因為用力過度,而一抽一抽的,聲音少有的震怒,斥責道:“男人想要一個女人有九百九十九種方法,但騙,是最下三濫的。”


    金盾呆呆的看著某一個方向,木然的轉過頭深吸一口氣,眼底湧出點點的淚光。


    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居然沒能找出一個相樣字可以反駁趙宇城。


    他被他訓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現在他要還手,很容易。


    可是,暴怒之下揮起的手,隻是落在了趙宇城的衣領上,他用力過度,撕開了白袍的領口。


    趙宇城身上的包紮過的傷口,橫七豎八。


    估計醫生也不知道要如何包才好,於是用了綑樹樁的方式,哪哪都是一片白色的紗。


    重重疊疊間,隻是在提醒動手的人,麵對是一個為了破案而身受重的病人。


    趙宇城雖已力反擊,可是滿身傷痕無比起網遊裏的開掛武器還要讓人害怕,心生畏懼。


    不用他動手,眼前這一切,就能震懾住金盾的衝動。


    趙宇城,為了案子才身負重傷。


    這一點局裏的人全都知道。


    但艾卿的失憶卻無人知道,是因為要救下趙宇城。


    大多數人以為,是有人故意迫害人民警察,報複警察使用了最卑劣手段。


    卻不知道真正的內情是,時艾卿為了不讓趙宇城失去記憶,選擇親手毀掉了自己的記憶。


    金盾嘴角抽了抽,他將停在半空的手,重新放在趙宇城輪椅的兩側,俯耳低聲誠肯道:“傅遠自殺了。”


    趙宇城神色一怔,眸光一閃。


    金盾繼續道:“趙老師,我不是故意跟你爭艾卿,這是我能想出能保護她的最好辦法。全局都知道她愛的是你,如果她還記得你,那下一個被殺的一定是她。”


    趙宇城神色黯然,他脖子硬抻著,像是讓人給定住了,一動不動的看著房間裏的某一個地方。


    傅遠死了,一個極為關鍵的證人死了。


    就算他能把電競殺人事說出來,卻也無法找到相關的證據鏈來證明這些案子是聞桐歸和青琳兩人聯手做下的。


    過早的讓艾卿記起自己,或是讓青琳認為艾卿有可能恢複記憶,那隻會給她帶來災難。


    一個身處牢房的傅遠都死了。


    何況在病房裏的艾卿。


    ……


    七天後。


    艾卿被注射藥物的後遺症顯現出來。


    她不記得任何人,也不記得剛剛認識的病友了。


    病房裏安然坐著一個麵容清瘦,卻長相極為養眼的男人。


    艾卿被子裏拱了n遍後,實在是太熱,不得不把頭伸出來透個氣,有些神神叨叨的問:“嘿,帥哥,我還是第一次讓人天天堵在病房裏。”


    那人淡然的掀了掀眼皮,用一種見慣不怪的神色,像在講台上跟一群年幼無知少年談前程、說理想一樣的道:“我也是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女人,在本人說了三次本人的名字後,還是這種看到火星人的表情。”


    “哦。”艾卿一把坐直,挪動著了一下屁股,眨了眨眼道,“主要是你說要跟我同房,我這個……這個……有些被你的主動給雷到了。”


    男人撫了一下額頭,語氣裏透著無奈道:“你以為我會對你怎麽樣?”


    艾卿臉微紅,然後搖頭晃腦的來了一句:“主要是,我怕我男朋友會……打死你。”


    男人愣了愣。


    “我們可以做朋友的。”他有些勉強的說。


    此時,病房門打開來,進來一個熱情的帥哥。


    一雙眼出奇的亮,看人時總給人感覺是在笑。


    麵善得很。


    “來多久了?”金盾把手中的便當放在床頭櫃上,打一聲招呼,然後很自然的坐在了床沿上,拔了一下艾卿的頭發,從嘴裏發出嘖嘖的聲音。


    “要洗?還是要剪?”艾卿有些不自信的問。


    “你以前是短發,當然是要修剪一下。”不等金盾說話,在房間裏坐了半小時的男人先開口。


    金盾的手不自覺的從艾卿的發梢上落下。


    他在他的麵前,即使他已經要暫時依靠輪椅來行動,依舊給他極強的壓迫感。


    病房裏的氣氛尷尬值上升。


    艾卿聳聳肩頭:“金盾,你別介意,這個男人他是住隔壁的病友。”


    金盾笑道:“沒事,反正下午給你辦出院手續,我們回家住。”


    “哦。”艾卿點頭。


    一邊的趙宇城還要說什麽,主治醫生走了進來,極為嚴肅的道:“趙宇城,你不能到處走,需要靜養。”


    趙宇城幽冷的眸光默默的看著,正在一口一口享受金盾喂食的艾卿,他不由得鼻中一酸,別過頭去衝醫生道:“好,醫生我們出去談。”


    趙宇城被推了出去。


    見趙宇城走了,艾卿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隨著他消失的方向流轉。


    腦子裏某個地方自動打開了存儲模式,正在把他的模樣記在心底。


    “你在關心他?”金盾手中握著勺子半天沒有人張口接應,他才不得不慢慢的放下來,他低頭將勺子在碗中攪了攪,有些不放心的道:“其實,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養好傷,然後跟我回去。”


    艾卿吧唧了一下嘴巴,小小聲道:“我也不記得你,是你自己說你是我男朋友。”


    “我當然是你男朋友,你看我聽說你出事,什麽事都不管放下一切跑來看你。”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神色緊張的道,“你要是忘記我不要緊,但現在起你隻能記得我。”


    艾卿便笑笑:“放心了,我打睜眼第一個看到就是你,不會不記得你,我會像小動物認媽一樣的,認得你。”


    他看她一眼,起身倒了杯熱水,又拿了個小湯匙,重新坐下,開始一勺勺地喂她喝。


    艾卿喝了幾口,眼睛又瞟向門口,問:“我為什麽會受傷?”


    剛說完,盛滿水的湯匙又已遞到她嘴邊。她張口喝了,又問:“還有,那個長得跟池昌旭一樣的男人,跟我說,我是因為他才受傷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半陣卻沒聽到回答。


    而艾卿在問完後,自己的腦子裏也像是被流動了電流給擊中了,痛得厲害。


    金盾這才抬頭看向她,隻見他放下了湯匙,端著杯子,直直的看著艾卿,一動不動。


    艾卿:“嗚……不能想事,一想就痛……”


    他沉默了一會兒。


    “艾卿,這些事以後說吧,我們先回家。好好的養好身體,你記得就記得,不記得也沒事,一切從現在開始,你隻需要認得我,我們從今天開始過好每一天。”


    艾卿倏地一怔。


    他卻將杯子一放,清俊的眉目間一片冷意,起身站起,將一隻手機拍在艾卿的手心裏,他壓著惱意,盡量溫和的道:“這個手機跟我聯係,對外也用這個。”


    說完,不等艾卿再問他什麽,推門往外走去。


    “等等!”艾卿叫住他。


    男朋友的脾氣有點大,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提起了那個叫趙宇城的,他生氣了啊。


    也難怪,誰讓趙宇城長得比金盾要好看十倍。


    問題是,金盾也算是帥哥了。


    能比自己男朋友還樣讓人心曠神怡的男人,能不讓人心生向往,並且記憶深刻嗎?


    這不能怪她。


    “你家在哪?”她小聲說,“我不想走失了。”


    金盾站在原地不動,明明是自己最想要的結果,卻莫名的有一絲傷感。


    他皺了皺眉毛,側目道:“我改主意了,現在就辦出院,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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