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桐歸目光無焦的四處亂看,身體也有些支撐不住的踉蹌了幾步:“不會,她一直在國外,桐芳出事後,才回國讀書。”


    趙宇城目如冷冰:“錯,她一直國內,從小跟我住在一個大院裏,她的身份,是在十六歲那年才確認的,後來出國整容,一年後才回來。”


    “整容?”聞桐歸有些亂了,她居然瞞得這麽好的。


    他看到常青琳時,已是桐芳出事三年後了,在那之前,他跟常青琳的確沒有任何的交集。


    趙宇城冷冷的道:“回國後,她讀的是法醫學,而我是刑偵,當然那時她才有了一個全新身份。”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這不能證明什麽。”聞桐歸拚命想否認自己心裏的答案。


    “如果,不是她在舞台再場潑墨寫下“贏天下”三個字,我永遠不知道,桐芳那天消失的原因。”趙宇城聲音漠然的道,“她會模仿字跡,而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居然會模仿我的字跡。”


    “什麽意思?”聞桐歸目光漆黑如夜,眼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趙宇城。


    趙宇城伸出自己的左手,手機視頻裏正在播放電競比賽的內容,而畫麵正好定格在青琳寫字相贈的時間。


    他衝著聞桐歸看了兩眼,像是在笑他的愚蠢與木訥。


    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支筆,在一片白紙上寫了幾個字。


    聞桐歸看到一筆一劃寫下的三個字,再看向手機屏幕上由青琳潑墨寫的三個字。


    如出一轍,他這才驀然想起,青琳並不是左撇子,卻唯有在寫毛筆字時,才會用到左手。


    原來如此。


    趙宇城執著自己寫的紙片,又指了指屏幕上的道:“桐芳離開學校的那天,曾經收到一封信,,內容被人撕掉,隻有一片殘片留在她的課桌裏,那片紙上便是“贏天下”三個字,而且跟我的筆跡一模一樣,那種像是一個人寫出來的字跡,就連當時我都被騙了。”


    “你是說,別人用一封信,把我的妹妹帶去了會所?”聞桐歸總算開竅。


    趙宇城點了點頭。


    “常青琳,常青琳,常青琳……”聞桐歸將這個名字重複念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大聲,一次比一次咬牙切齒。


    恨不得把這三個字撕裂在自己有嘴中。


    趙宇城繼續道:“正如你後來推測的,她在會所裏受盡侮辱,全是有人設計的,而常君一直沒有說出那個人,因為他也不確定。”


    “進入會所,要執有黑陽徽章,誰會給一個十六歲的女生?隻有裏麵的人,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常青琳。”


    聞桐歸轉而問:“那我妹妹為什麽要去?見到你寫的信,她就去了?是為什麽?”


    趙宇城眼光呆了呆,他難過的別過頭。


    一個暗戀自己的女生,曾經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話語形容過彼此感情的女生,她在十一年前的某一天開始,人生變成灰色。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足以摧毀她的全部希望。


    她過得那麽慘,在後來活下來的每一秒都極為的不幸,這一直是他心頭的痛。


    他不可能像個沒事人一樣的娶妻生子,在另一個人身上放縱快活。


    如果他普通一點,自私一點,或者可以把桐芳遺忘掉。


    就當她是年少裏一個不起眼的漂萍,散了無關痛癢。


    可以毫無感覺的,把一個暗戀者的非人遭遇歸結於她的蠢笨就好。


    可是他做不到。


    一直就做不到。


    “噗!”


    趙宇城的胸口瞬間爆出血漬,一把尖刀已經穿過他的皮膚,直刺心髒。


    趙宇城隻來得及抓住他的手腕,想阻止他進一步,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讓他停止瘋狂。


    “你有福爾摩斯的腦子,卻隻有林黛玉的身體,還想做出包青天那樣的鐵麵無私嗎?”聞桐歸聲音漸冷,“我一直不明白妹妹怎麽招惹到那些人了,原來,全是因為你,因為你。”


    無聲的效量,在兩個彼此都受了重傷的男人之間展開。


    聞桐歸雙手握刀極力的往前刺,在燈光下閃著的赤色雙眸映入眼前人扭曲而變形的臉孔。


    躺下裝睡的艾卿,正欲起身,看到刀尖處湧出的血液時,眼前的一幕讓她失去了冷靜,連人帶著輸液針的撲向了背對自己的聞桐歸。


    突如其來的撞擊,讓聞桐歸猝不及防,他手裏的刀,已經掉落在地上。


    他回身揪著艾卿的衣領,直接拖下床。


    兩人四目相對時,艾卿眼看趙宇城失去支撐,跌坐在輪椅上,卻還不忘記抬起腳拚盡全力在聞桐歸的膝彎處狠狠踢了一腳。


    艾卿趁機扯著嗓子叫了一聲:“救命!”


    轉眼,她一下子也摔倒在地上,眼前陣陣發黑。


    病房的洞開。


    快速進來幾條黑影。


    他們臉上蒙麵,隻露出一雙眼睛。


    聞桐歸被來人一左一右的架起,頭發讓人揪得臉向上一仰,有人拿出相片在他的臉上比劃了一番,隻聽到有人低聲道:“就他。”


    幾人不再出聲,不知道拿了一瓶什麽東西在對方的鼻子底下晃了晃。


    聞桐歸便慢慢的失去了知覺。


    等到她恍過神來,依稀看到一個高挑的女人,正款款的走到她的跟前。


    而艾卿餘光瞥到,趙宇城的臉色變得從未有過的鐵青,他斜眼盯著儀態萬端的女人,淡漠道:“你還是來了。”


    對方明豔動人,眼角眉梢說不出的萬種風情,隻可惜這些在趙宇城的眼裏跟無物一樣的被他漠視。


    她瞧著趙宇城青於的臉,張開了充滿著香奈爾5號香水的雙臂,躬身彎腰的勾在趙宇城的脖子上,豔麗的唇色在他的眼上懸停著,輕聲呢喃道:“贏天下,是你在學校時用的網名吧,這麽多年了,我還記著呢。”


    “沒有想到,你居然能用這個去欺騙桐芳。”趙宇城嘴角緊繃的一字一句道,“黑天使是你在學校時用的網名吧。”


    女人嫵媚一笑沒有否認,而是叉開話題道:“我能追蹤到任何一個跟你在網上打得火熱的女人的ip地址。宇城哥,其實我比任何女人都還要愛你。”


    “你逃不掉的,雖然桐芳已死,但我總有方法找出你在源城犯案的證據,將你繩之以法。”趙宇城手捂著傷口,血液從指縫裏湧出,沿著身體一直往下,流到地麵上。


    “趙宇城……源城的事,”女人臉色微變,“你怎麽知道是我?”


    “艾卿手機上的病毒,跟桐芳手機上的病毒的源代碼是一樣的,隻是艾卿的手機上中的病毒是升級版。”趙宇城深吸一口氣繼續道,“青琳,我在源城,就放過你一次,你為什麽還要在相城為惡?”


    青琳眼角跳了跳,她去源城,故意讓青鵬偷取了趙宇城的手機,盜得機密資料,沒有想到,居然讓趙宇城早已識破。


    那些根據趙宇城的手機資料,而安排做下的事,後來一一讓趙宇城給破解,原來他早已用反黑客技術在查自己。


    雖然不知道對方知道自己多少秘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校園貸網絡平台被一網打盡,沒有一個活口,這一定跟趙宇城有關。


    怪不得。


    青琳揪著奄奄一息的趙宇城衣領,厲聲吼道:“都是你,是你讓校園貸陷入危機,讓我不得不下嫁給聞桐歸,我在常家苦苦經營掙下這點錢,全都被逼吐出來。”


    “你不收手,我還會繼續調查你,直到把你關進去。”趙宇城怒視著她道。


    青琳怒極反笑,嘲諷道,“隻怕你有那智商,就沒有那個勇氣了。”


    她反手將艾卿的下巴捏在手裏,指甲掐進了她白淨的皮膚裏,紅印子一條一條,她手緊了緊,喝道:“趙宇城掌握多少秘密?想來你也知道,你說,那些資料存放在哪?”


    “我……不知道。”艾卿隻說了這四個字,下巴處就覺得讓尖利的東西給掐痛了,像是有針在往肌膚裏刺一樣,紮得她直晃腦袋。


    “不說,讓你跟桐芳一樣。”


    “我呸!”


    艾卿吐出一口口水,狠狠的盯著青琳,那麽一張精致的臉,被吐上一波口水顯得極為的狼狽。


    而艾卿望著趙宇城瞬間緊縮的瞳仁,才顧念到自己剛才不雅的一噴,是不是讓他覺得自己很粗魯。


    “她什麽都不知道。”


    眼看幾個男人圍上了艾卿,趙宇城冷漠的說。


    那幾人一愣看向青琳,在等她的指示。


    趙宇城繼續道:“她隻是一個被我當成給姑媽解悶的陪聊家政人員,以她的級別和智商不可能掌握到這麽高階的機秘。”


    青琳冷笑:“以我的智商,我怎麽能相信你……”


    不等她說完,冷靜異常的趙宇城已半撐起自己的身體,晃晃悠悠的坐回輪椅上,緩緩的吐出一句:“青琳,我這麽多年一直當和尚,並不是因為遇見時艾卿開始的。”


    說著,他的眉宇間少有浮出一絲紈絝子弟才有的那種笑容,這在艾卿看來極為不合適宜。


    她僵直的梗著脖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胸口上慢慢滲出的血,嘴角盡量想擺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不成想,卻生生擠出一個哭相,隻感覺到心尖上一股巨大的疼痛,把心髒瓣膜裏的一根根血管撐到了極致,快速搏動的心跳聲預警般的響起,她用力的按在心髒處,都無法讓它安然的呆胸腔裏。


    他另有所愛。


    原來她一直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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