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城眸光閃爍,意味深長的微笑,痛快答複道:“好,你用什麽還,我都接受。”


    艾卿鬆開手,發現他還握著,輕輕的把手抽出.


    他垂下手,剛才的對話,加上現在掌心裏的溫度讓他早上的心情跟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有些難以明說的情緒在裏麵。


    ……


    “趙隊你總算來了。”金盾跟審問人員一見趙宇城站在審訊室門口時,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開始吧。”


    趙宇城徑直坐到了椅子上,掃了一眼桌上卷宗,裏麵坐著的張消一直閉目養神的靠在椅背上。


    耀眼的白熾燈打在他的臉上,讓坐在外麵的人可以將他的一舉一動,哪怕是臉上一個極微小的表情動作看清楚。


    隻是外麵看得清他,他卻無法看清外麵。


    “張消?”趙宇城瞥了一眼對方。


    張消像是睡著的人一樣,表情放鬆,神情安然。


    往下移目看到他的一雙腿不住的抖落著,趙宇城馬上讀出他的內心裏的恐懼與緊繃。


    色厲內荏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


    “你有一個女朋友跟人跑了是嗎?”


    “……”


    趙宇城將一張二十出頭的女人的照片亮了來。


    “這個女人,是你的師母?”


    張消沒有反應。


    而坐在一邊的警察看了一眼照片,是之前調查劉一刀的情況時,找出的一張他現任妻子的相片。


    “你的工作是你的師母介紹的對嗎?”


    張消突然睜開眼,死死的盯著相片,眼底放出極為憤怒的光茫,他深吸了一口氣,別過頭去不再看。


    “劉一刀的那套刀具,是你父親的?”


    金盾一愣,側身看向趙宇城:“為什麽一直在劉一刀的身上打轉。”


    趙宇城沒有回應金盾,隔著鐵杆,兩道銳利的目光直射裏麵的張消:“你沒有了特製的刀具,永遠無法做到最好的刀工。”


    “一個廚師,最重要的是要一把好刀,沒有刀,就等於士兵沒有了武器。”


    “他是個小人,是個小人……”張消突然的從椅子上半站起大聲的吼道。


    “他做了什麽?”趙宇城。


    “他搶了我父親留給我的刀,搶了我的女人,讓我像個屠夫一樣,隻能跟那些肮髒的豬打交道。”


    “你沒有用那刀殺人?”趙宇城。


    張消亢奮起來:“我不需要!我要向那些看扁我的人證明,我就是沒有我父親的刀,我一樣可以切出最完美的刀工。”


    “別人用三年學徒,而我,隻用三個月,就練得一手好的刀法。憑我的刀法可以成為個不錯的紅案,可是他先是搶我的刀,我隻能用幾十塊一把的普通菜刀去切菜,我被老板炒了。沒了工作,隻能去屠宰廠工作。他卻在這時,又勾引我的女人。”


    趙宇城:“那你為什麽要殺陳春?為什麽要綁架劉小芳。”


    張消突然閉上了嘴巴,四目相對足足有五秒鍾沒有一句話。


    他在算計。


    他在逃避。


    趙宇城什麽沒有再問,


    “嗆啷”一聲,一排整齊劃一的刀具,出現在趙宇城的手中。


    就在昨天晚上,行動組的警察得到命令,去找劉一刀……


    而作為重要證據的“神龍刀”,被送到了派出所。


    張消的目光突然發出餓狼般的綠光,極度癡狂的眸光死死的盯在刀上麵,如久別重逢自己心心念念一直愛著的女人一般。


    他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口水。


    趙宇城當著張消的麵,將其中一把刀慢條斯裏抽出來,慢慢的擺弄著,從手法上看他也是一個擅長用刀的人:“這把叫切片刀?”


    刀映出他優雅的麵龐,像是一個已經找到最好的對手,隻等對奕的刀客。


    張消接著往下說:“切片刀,重量最輕,刀麵小而精,刃口十分鋒利。切肉、切絲、切段多種功能於一身,尖端部分,可以剔骨或把瓜果雕刻得栩栩如生。”


    趙宇城談笑風生中話峰一轉:“你做這麽多,是不是因為這套你爺爺那輩子傳下的“神龍刀”?”


    “是。”


    “為什麽要把刀賣給劉一刀?”


    張消:“為什麽?因為我要錢,我要很多的錢。”


    “我在網絡上借錢買了房子,賣刀的錢用來付了首付,我沒有錢還月供,我得找錢。”


    趙宇城:“你找錢,就專找女人下手?”


    張消:“她們該死。”


    “陳春是我的同鄉,她想嫁人,不想要孩子,把孩子用三萬塊賣了。我殺了她理所應當。”


    “小芳呢?”趙宇城亮出手中的裸視頻,“你用她的這段視頻要挾她?”


    “她……她跟她一樣,為了錢那麽不要臉,就該死,該死。”


    張消臉漲得通紅,嘴中的唾沫飛濺,身子在審訊椅裏扭曲著掙紮著想站起,卻如困獸在籠中,除了抻著脖子咆哮,根本無力掙脫牢籠。


    趙宇城淡然的掃過他,目光如冰與火的混和物直接傾泄到張消的身上。


    兩人的目光隔欄相撞的一刻,張消的眼睛露出狠狠凶光,讓趙宇城心中升出一絲悲涼。


    金盾目光微顫的深吸一口氣,剛才的審訊真的是一環套一環,一句接一句,中間沒有給張消一絲吟喘息的機會。


    張消這個封鎖內心的人看著鐵一樣的心腸,卻在趙宇城一語挑動了他最痛的神經時,心理防線瞬間土崩瓦解,道出了實情。


    張消梗頭脖子盯著外麵的趙宇城,似乎明白了什麽,眸光快速的一暗,便攤坐在了椅子上。


    趙宇城將刀具收起,轉身離開。


    金盾追到他的身後問:“趙隊,這刀是證據要留下的。”


    趙宇城淡淡的道:“這是我叫艾卿私人定製的。”


    “那,剛才為什麽說是劉一刀……”


    “劉一刀……他說刀被人偷了。我隻用這個代替了。”


    “趙隊,你,你……”


    金盾連連搖頭,原來兵不厭詐是這樣用的。


    大寫的佩服在他的臉上。


    從嫌疑人的社會關係入手,這一點是艾卿提出的。


    一般男性辦案者,會直接找出證據鏈中的每一個環結去佐證他們的想法。


    讓案子按著自己直觀上的判斷去審。


    而沒有證據時,就會讓案子停頓不前。


    而艾卿昨天晚上跟趙宇城聊起了,張消其人。


    一個曾經當廚師的小夥子,來到相城做鹵菜師傅,想著賺大錢。


    為了滿足女朋友的要求,賣掉了自己家傳的刀。


    卻沒有想到自己努力半天後,女朋友早就背叛了自己。


    用艾卿的話說,他殺女人,用極端的方式泄憤,是極為自私的表現。


    在愛情麵前無底線的人,自然也會其他方麵表現得更加沒有道德。


    為自己的錯,找一個借口,為自己的利益去殺人,根本如畜生。


    這些本是艾卿她的推斷,在手機裏跟自己的網友聊起時,她還憤憤不平的說,如果給她一個機會,她會讓那個男人認罪伏法。


    隻是她沒有審訊權力,隻能跟“客觀不可以”發發牢騷,談談自己對案件的推理。


    當她坐在辦公室裏,整理完一天的工作後,手機嗡嗡的響了。


    “案子破了,破了。”金盾悄悄告訴她。


    艾卿以為聽錯,重複問道:“不是沒有口供嗎?”


    “趙隊幫忙。”


    “哦?”艾卿有些意外。


    今天一大早,趙宇城穿得正統嚴謹,原來是去幫忙去了。


    她看看窗外的斜陽,一片紅色光正灑在門前。


    “走了,艾卿,一起呀。”王倩叫了一聲。


    艾卿看到對方已換好裝準備出去了,站了起來一起上了車。


    酒宴,安排在相城的相城山下的“藏山名府”。


    原本這裏是“丁府”。


    後來丁家被查,資產拍賣流轉,現在已是相城最有品位的美食城。


    艾卿第一次來,已經被這裏的莊嚴而大氣的排場給震驚了。


    以前吃個飯,看到什麽宮呀,殿的,就覺得大排得很,今天再看這種中式和歐式混搭,且一眼看不到邊的美食城,有點驚豔到了。


    來之前,換了一套自己網上的淘的明星同款小禮服,跟著王倩進到了宴會場。


    門口一個紅底金字燈箱牌,上麵寫著“聞桐歸先生與常青琳小姐喜結良緣”


    艾卿掃了一眼上麵配上的婚紗照片,還以為是哪個影樓拍的藝術明星照,用來招攬生意用的。


    直到遠遠看到一個高挺男人的側影,再對照著相片瞄了幾眼,總算確認,新郎就是那個一身紅色吉服,成熟穩重,一雙丹鳳眼顧盼生姿的在人群中跟賓客寒喧著。


    王倩道:“看到沒,我們的老大的女兒跟那個神龍集團的老總結婚,排場不大,可是來的全是數一數二的。”


    “哦,那我們就是來吃蹭食嗎?”艾卿想到自己看到喜帖時,送出的五百軟妹幣,心疼了三秒。


    “那不是,主要是要向個年輕漂亮的妹妹來平衡一下這裏的陽氣。”


    艾卿和王倩一看,果然年輕女生少得可憐。


    桌數不多,不過三十桌而已。


    卻隻有十來個年輕的。


    她跟王倩找了個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後,便看到新娘子和新郎已站在台上。


    艾卿別的不在意,倒是桌上的那些菜色,讓她第一次領略了什麽叫高端大氣上檔次。


    “全家歡樂——燴海八鮮、比翼雙飛——酥炸鵪鶉、魚水相依——奶湯魚圓、琴瑟合鳴——琵琶大蝦、金屋藏嬌——貝心春卷、早生貴子——花仁棗羹、大鵬展翅——網油雞翅、萬裏奔騰——清燉金踢……”


    傳菜的端上一個,便有身著喜服的服務員報一個,魚貫而行的上,行雲流水般的報上一個又一個的名字。


    不知道為何艾卿心裏徒生一種“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不抵今日一頓飯”的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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