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郡大道上,一位英姿勃發的年輕軍人率領著他的部下飛馳著。


    他的坐騎已經通身是汗,這已經是他更換的第二十九匹戰馬。


    他身後的那五位騎士早已經汗流浹背氣喘籲籲,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於提出停下來休息一下。


    他們已經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整整一千多公裏的路程就在他們的身後。


    家鄉喀什納就在前麵,剩下的四十多公裏和身後的那一千多公裏路程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什麽,但是卻好像是無比漫長。


    馬匹飛馳進入城裏,海格埃洛根本就沒有放慢速度的意思。


    幸好拿勒克侯爵早有預料,喀什納的大街小巷已經被徹底清空了。


    原本喧鬧繁華,人來人往的街道,現在空空蕩蕩,所有的店鋪都緊緊得關閉著門戶。


    街上站滿了騎士和衛兵,但是卻聽不到戰馬的嘶鳴。


    看到海格埃洛公爵進城,拿勒克侯爵早已經率領著喀什納眾多官員列隊等候。


    “公爵夫人肯定會沒事的。”拿勒克侯爵恭候著海格埃洛下馬的時候說道。


    但是等待著他的是海格埃洛那緊緊抓住他衣領的鋼鐵手腕。


    “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沒有控製住局勢,這是你的失職。”海格埃洛的話讓侯爵一陣陣得顫抖。


    說完這些海格埃洛摔開拿勒克侯爵,邁著大步向郡守府走去。


    雖然被痛罵一頓,拿勒克侯爵也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將那位費納希雅小姐找到。


    他已經很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那位公爵夫人有生命危險。


    如果這位小姐死了的話,那麽自己恐怕隻有自殺謝罪這一條路可走了,憤怒的公爵大人絕對不會給他留下生路。


    因此拿勒克侯爵早已經招來了所有能夠召喚來的人員。


    不僅僅是那些騎士,甚至連喀什納裏麵的護衛人員,以及所有能夠雇傭到的附近城市的傭兵都聚集在一起。


    在休息室裏麵,海格埃洛正憂心忡忡得站在特羅德麵前。


    “費妮小姐會不會有什麽事情?能夠告訴我關於她所中的那種詛咒的詳細情況嗎?”海格埃洛神情憂慮。


    “你用不著過於擔心,隻要盡快找到費納希雅就不會有什麽事情,‘死神之審判’確實是一種致命的詛咒,但是德雷刻絲能夠解除這種詛咒,而且,在真正死亡之前,費納希雅小姐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能夠存活。”特羅德安慰道,不過他並沒有告訴海格埃洛,恩萊科自己有能力解除詛咒,對於“混沌晶壁”的認識,他甚至在德雷刻絲之上。


    “無比痛苦得活著,”海格埃洛憂傷得說道,好像真正的痛苦是加注於他的身上一樣。


    “你不得不承認,德雷刻絲作出的決定並沒有錯誤,這是捕獲費納希雅小姐的最佳辦法。”特羅德並不打算為德雷刻絲掩飾,這確實是事實。


    “那個小禁咒法師會不會有辦法破除詛咒?”海格埃洛有些擔心起來,他絕對不會低估自己的情敵。


    “很難說,這我不敢肯定,至少我知道有一種辦法能夠減輕詛咒,甚至是徹底消除它,‘死神之審判’是一種能夠轉移的詛咒,以恩萊科之能,他可以將詛咒移動到自己身上。”特羅德平靜得說道,這一次他又沒有撒謊,這完全是真的,不過稍微有些誤導的意味。


    “如果真得如此,那可就太好了。”海格埃洛顯露出興奮的神情:“那個小法師等於是德雷刻絲殺死的,和我沒有太大關係,費妮小姐對於我的怨恨要輕得多。”


    能夠順利得消滅情敵,而又不讓費妮小姐怨恨自己,這無疑是海格埃洛最願意聽到的一件事情。


    “你最好還是盡快找到費納希雅小姐為好,恩萊科能夠轉移詛咒,費納希雅也可以將詛咒再轉移回來,你忘記了這件事情?最終的結果可能是她們倆雙雙死亡。”特羅德提醒道。


    海格埃洛慌張起來,他知道以費納希雅的性格,她絕對會這樣做的:“但是,他們倆能夠用傳送魔法瞬間逃脫,我又怎麽能夠捕獲得了他們兩個人呢?這就是為什麽,當初我並不打算追捕他們,而將目標鎖定在那位公主殿下身上的原因。”


    “這你可以放心,費納希雅和恩萊科已經不能夠輕鬆自如得通過魔法進行傳送了,恩萊科所製作的用來傳送的魔法用具已經破碎了。”特羅德這次說的倒是大實話。


    海格埃洛立刻興奮起來了:“真得嗎?他們能不能再製作一個?”


    “我想,這種可能性並不大,雖然恩萊科完全能夠再製作一件傳送魔法用具,他有這種本事,但是,沒有材料,他同樣什麽事情都辦不了,而這種魔法用具需要極為特殊的材料,在斯崔爾郡的荒漠中,我和他一起挖掘了好幾個月,也隻弄到能夠製作一塊的材料。”特羅德想了想說道。


    “那麽他會不會修複那件東西?”


    “那件東西的碎片在德雷刻絲手中,他已經整整研究了一天了,我想,從他的手中奪取殘片,並不容易。”特羅德讓海格埃洛真正得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太好了,也許德雷刻絲真得做了一件好事,隻要他們不能夠通過魔法傳送,我就可以將她們倆找出來。”海格埃洛顯然相當興奮,他已經開始策劃如何進行嚴密搜索了。


    “我必須提醒你,傳送魔法仍舊能夠進行,隻不過他們沒有辦法進行控製,無法確定著陸的目標。”特羅德曾經聽恩萊科說過這種傳送魔法的原理因此他很清楚這件事情。


    “這我並不擔心,也就是說,他們雖然能夠逃脫,但是根本逃不遠,我會布下天羅地網,讓他們難以隱藏蹤跡。”海格埃洛笑著說道。


    “你最好將附近幾個郡也召集起來,沒有方向的傳送很有可能會逃出原本的範圍之外。那種魔法是依靠星辰的感應進行傳送,和通常使用大地的能量流動有所不同,星辰的力量並不穩定,因此才需要製造出星盤這種東西,據我所知,那個星盤真正的用處是,將眾多星辰感應中能夠將人傳送到特定方向的能量篩選出來,沒有星盤,傳送雖然變得不可控製,但是距離恐怕要遠得多。”特羅德詳詳細細得解釋道,他並不擔心海格埃洛聽不懂。


    “那麽,這樣一來,費妮小姐豈不是和那個小禁咒法師失散了?”海格埃洛喜形於色。


    “你最好不要小看恩萊科,他很有可能能夠找到費納希雅的行蹤,你忘了她們倆之間有著特殊的聯係。”特羅德說了一句讓海格埃洛心痛的話。


    “明白了,我會布置妥當的。”海格埃洛顯然情緒有些低落。


    說著海格埃洛走出休息室向他的書房兼辦公室走去。


    在那裏,喀什納所有重要官員和兵團長都聚集在一起。


    ……


    在一塊菜園子裏麵費納希雅正掙紮著想要擺脫那頭痛欲裂的感覺,雖然她身上同樣感到陣陣劇痛,但是,早已經習慣於克麗絲老師的致命電擊,以及“混沌晶壁”那燒灼骨髓的痛苦,她根本不在乎身上的痛苦。


    唯有頭痛使得她難以集中精神。


    更令她感到憂心忡忡的一件事情便是隻要她一運用魔法,頭立刻疼痛起來。


    無法施展‘混沌晶壁’也就無法驅除身上的詛咒。


    費納希雅不敢再次露麵,失去了星盤之後,她難以把握傳送的方位,現在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行李和錢也全部丟失了。


    身無分文的她還要不停得躲避各方麵的追捕。


    “死神之審判”也不時得困擾著她。


    幸好這點痛苦對於她來說,並不是那麽難以忍受。


    雖然用不出魔法,但是費納希雅發現她那特殊的體質能夠漸漸吸收掉體內的魔法能量。


    和最初的時候相比,那道詛咒已經衰弱得多了。


    另一個讓她感到奇怪的事情便是,她意外的發現在自己的體內居然還有另外兩道魔法印記。


    現在這兩道印記也一起被自己所吸收,漸漸淡去。


    從棚架上取下一隻番茄,費納希雅用長裙邊沿擦幹淨,便吃了起來。


    雖然她知道這種行為叫做偷竊,但是饑餓讓她不得不將道德標準降低到能夠維持生命的程度,現在她總算明白,小芸母女的品格高尚了。


    費納希雅不禁想起前幾天那奢侈享樂的生活。


    也許,現在就是奢華生活的報應。


    她心中打定決心,以後再有錢的時候,也要勤儉節約,過自己早已經習慣了的那種生活,將好運氣一下子全部用光,那麽等待自己的便隻有這種苦日子了。


    費納希雅估摸著自己身上的詛咒還有三四天時間應該就能夠完全解除了。


    在這之前,最好能夠不施展魔法,最大極限也隻能用用電針這樣的小魔法。


    在頭痛欲裂的情況下,進行冥想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費納希雅盤算著等到詛咒解除之後,便到那座農舍裏麵再拿一件男人的衣服。


    在現在這種情況之下,換回男性的恩萊科身份無疑更加妥當一點。


    費納希雅知道農舍裏麵肯定有男人的衣服,隻不過這家的主人是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恐怕並不合適。


    ……


    那是一座極為普通的農舍,三間平房證明這裏的主人,生活還過得去,雖然不至於小有身家,養活一家老小絕對沒有問題。


    在農舍裏麵,靠著西邊的那間屋子裏麵,一個彪形大漢正坐在一張簡陋的板凳之上,逗弄著一個剛剛會走路的小娃娃。


    他的妻子坐在床邊縫補著衣服。


    屋子東麵的牆壁上掛著幾張野獸皮毛。


    最漂亮的得數那兩張豹皮,毛皮油光滑亮,煞是漂亮。


    另外幾張黃狼皮毛色純正,質地鬆軟滑爽,也是上等好皮子。


    其他的都是些猞猁皮,斑斕細膩。


    床上鋪著羊毛氈毯,羊毛顯然是剛剛剪下來的新羊毛,被子很厚實蓋在身上肯定溫暖,被麵是用結實的花布縫製而成,既好看又耐用。


    這顯然是一戶很會過日子的人家。


    靠著床頭的牆沿上掛著一張弓和一壺箭。


    門口的桌子上放著幾支剛剛做好的箭支。


    箭尖鋒利還帶著倒鉤,尾羽整齊挺立。


    地方堆著削好的細長木枝,一罐子樹膠,以及箭頭,翎毛和其他一些小零件。


    “別再逗孩子了,要不然他等一會兒更不肯睡覺了。”那個妻子抱怨道。


    “就讓他玩一會兒嘛!小孩子多活動才有生氣,才能長得結實。”大漢不以為然得說道。


    “結實?就像你一樣?我倒是想讓孩子斯斯文文的,今後能夠讀書,有學問,用不著和你一樣整天種田打獵。”妻子賭氣說道,她倒並不是嫌棄丈夫沒有出息。


    “種田打獵又怎麽了?還不是將你們娘兒倆養得白白胖胖的?”大漢回了一句。


    “你不想過好日子,總得為孩子考慮考慮。”妻子有些不樂意了。


    “嗨——,你以為我不想嗎?但是讀書長學問,那得有錢才行,將孩子送到城裏去上學,城裏我們又沒有親戚,讓孩子每天來回奔波?你不心疼,難道你去接他?你不嫌累?再說了,每年的學費聽說要兩三百銀幣,我打一頭豹子,將皮毛賣了也頂多能掙一百銀幣,哪兒有那麽多豹子讓你打到,狼皮和猞猁皮就沒有那麽值錢了,打到麂子和鹿還能夠賣些肉價錢,城裏的餐廳願意十銀幣收一條麂子,十五銀幣收頭鹿。”


    “我打算等到孩子長大了,讓他和城裏奧斯汀餐廳的廚師理科特先生學手藝,想當初理科特先生的家境也不比我們好多少,但是,現在人家都有了自己的店鋪了,他的兩個兒子,大的那個跟他打理店鋪,小的那個送去上學,理科特家將來肯定能夠發達。”大漢顯然早已經替兒子考慮好了將來。


    “理科特?就是收你一條麂子十銀幣的那位?那根本就是一個奸商,我聽人說,他轉手賣給餐廳裏麵根本就不是這個價錢,讓孩子跟著這個奸商學壞,我情願讓孩子加入菲斯勒大人的騎兵團。”妻子這下子更不樂意了,她一向不大喜歡那個惟利是圖的小人,隻有老實巴交的丈夫認為那個家夥是個人物。


    “好是好,可是我擔心,現在世道不太平,有可能要打仗,菲斯勒大人心底人品沒有任何說的,可惜他不得長官歡心,加入他的騎兵團,肯定極為危險。”大漢顯然早就想過這條路,不過他真正想到的是他自己,等到孩子長大了,那位菲斯勒大人恐怕早就退休了。


    “哼,我倒是覺得大人堂堂正正是個好人,而且他和其他那些老爺不同,他肯幫助別人,你的這身打獵本領還是大人傳授給你的呢!你真是忘恩負義。”妻子數落著丈夫的不是。


    “得得得,我不說了,是我的錯。”那位大漢求饒道:“讓孩子上學也好,跟著菲斯勒大人也好,我不會讓他和奸商學壞,這總可以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到門外栓著的獵狗汪汪吠了兩聲。


    “又是那個小偷,我去收拾她。”那個大漢站了起來,將孩子抱到他媽媽的跟前。


    “算了,那孩子怪可憐的,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我看,如果她不是餓得不行了,也不會來偷我家的番茄和黃瓜,再說,她每次就拿那麽一兩個,又不多偷,讓那個奸商從身上刮油水,你倒不在乎,讓人拿兩隻番茄黃瓜充饑,你卻舍不得?”妻子並沒有接過孩子,她冷冷得瞪了丈夫一眼說道。


    “放心吧,我隻是去教訓她一下,順便看看倒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丫頭,到我的地裏麵偷東西,我也許還可以給她找一份工作,城裏的餐廳裏麵正好需要女招待,這總比偷我家的番茄好得多吧。”丈夫笑嘻嘻得一邊賠禮道歉一邊說道。


    妻子聽丈夫這麽一說點了點頭。


    她接過孩子,輕輕得拍著孩子哄他睡覺。


    那大漢輕手輕腳得走出農舍,向農田邊上摸了過來。


    費納希雅看到有人過來,連忙將身子一蹲,她可不想惹是生非。


    “出來吧,你躲是絕對躲不過的,你昨天在我的地裏偷東西吃的時候,我已經注意你了,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打算為了幾隻番茄黃瓜對你怎麽樣。我隻想問問你,為什麽偷東西,也許我還可以幫你一把。”大漢站在田邊高聲嚷嚷著。


    他等了一會兒,看到田裏麵沒有任何動靜,再一次提高嗓門喊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快點出來,要不然我進去抓你了。”


    看看仍舊沒有動靜,大漢已經失去了耐性,他撥開農田中生長茂盛的作物的枝葉,向費納希雅走來。


    費納希雅當然不會願意成為甕中之鱉,她和農夫在田裏麵兜圈子捉迷藏。


    在森林裏麵旅行過一段時間的費納希雅在這種地方頗為靈活,她蹲著身子竟然比那個大漢還要遊走自如。


    那個大漢直累得氣喘籲籲,最後喘著粗氣回到農舍裏麵。


    一回到屋子,那個大漢便罵罵咧咧將牆上掛著的弓摘了下來,然後從桌子上抽出三支箭。


    “你幹什麽?想要射死那個丫頭嗎?”妻子立刻跳下床一把將丈夫拉住。


    “他媽的臭丫頭,太難抓了。”那個農夫吼叫道。


    “那也不至於動刀動槍的啊。”妻子一把躲過了丈夫手中的弓箭。


    “我隻是嚇唬那個丫頭,並不是真得想要傷害她。”那大漢湊到妻子耳邊輕聲說道:“如果我真得想不顧一切得抓她出來,我早就放狗咬她了。”


    “那也不行,弓箭是不長眼睛的,萬一傷了人,那可就不好了。”妻子說道。


    大漢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就算想教訓她都沒有辦法了,她已經逃走了。”


    說著大漢又坐回板凳之上,製作他那些箭支。


    看著丈夫平靜下來之後,那個妻子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走出農舍沿著小道向河邊走去。


    山裏有凶猛的野獸,另一邊是平原,隻有河邊有兩片小樹林,她猜測那個女孩就在樹林裏麵。


    費納希雅躺在河邊的斜坡之上,地上鋪著一塊她用幹枯的蘆葦編成的席子,這是她從一位旅行家那裏學來的本領。


    躺在葦席之上,費納希雅正在和又一次的頭痛搏鬥。


    剛才雖然沒有施展魔法,但是過多的活動顯然也會造成詛咒發生作用。


    劇烈的頭痛讓她根本沒有察覺有人靠近。


    那大漢的妻子驚訝得看著眼前這個躺在蘆葦草席上麵抱著頭痛苦得輕聲呻吟著的女孩。


    女孩身上的裝束完全出乎她原本的預料之外。


    那位農家大嫂先前以為會到她家的地裏偷番茄和黃瓜的女孩,肯定是一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已經餓得不行的窮人家的孩子。


    但是現在看來顯然根本不是這樣一回事情。


    看這個女孩身上穿著的長裙,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甚至有可能是一位貴族千金,這樣的女孩怎麽會出現在自己家的菜地裏麵呢?


    難道是遇到搶劫?雖然附近確實有盜賊團但是他們並不搶劫,而且有他們在,也沒有其他土匪和盜賊。


    難道是離家出走,這倒是有幾分象。


    農家大嫂慢慢走到費納希雅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


    費納希雅猛然一驚,她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別怕,躺下,我看你是風寒引起了頭痛,我一摸你的額頭就知道了,冰涼的還滿是汗。躺下躺下,你們這些小姐哪吃過風餐露宿的苦頭,你想必是從家裏麵逃出來的吧,為了什麽事情?是不是不滿意父母為你定下的親事?還是跟薄情寡義的小情人私奔了?或者是上了哪個花花公子的當?看你這個樣子,你哪裏是會偷我們家番茄吃的孩子啊,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到我們家裏來吧,等你的病好了之後,我們送你回家,這種苦日子不是你這樣的女孩能夠吃得起的。”那位農家大嫂在費納希雅耳邊輕聲細語,溫柔的語調打消了她心中的重重顧慮。


    那個大漢的妻子將費納希雅輕輕得攙扶起來,作慣了農活的她搬動費納希雅那單薄的身體並不困難。


    費納希雅用盡全力將注意力貫注於靈魂戒指之上,當她確認那位農婦並沒有惡意的時候,她這才順從得在農婦的攙扶下來到那間農舍。


    不過這番舉動讓她的頭更加疼痛起來。


    當那條大漢看到妻子攙扶著一位弱不禁風的漂亮小姐進來,他同樣大吃一驚。


    雖然他立刻猜到這位漂亮小姐就是剛才在農田裏麵滑溜得象一支耗子一般和自己捉迷藏的可惡小偷。


    雖然明知道小偷就在眼前,但是那個大漢已經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去熬點粥再加個雞蛋,弄些肉糜來。”農婦吩咐著並且將費納希雅小心翼翼得放在床上。


    她那一歲大的小不點顯然並不怕生人,歡喜得爬到費納希雅的身邊。


    小家夥顯然不想再睡覺了,他要和陌生的大姐姐玩耍。


    費納希雅始終警惕得用靈魂戒指感應著那個大漢的情感變化,受到詛咒的她能夠做到的僅僅隻有這些。


    讓費納希雅感到欣慰的是,這位農夫並不經常到城裏去,因此對於最近所發生的一切,知道得並不多,至少這位農夫沒有將自己和那些賞金極高的通緝犯聯係在一起。


    費納希雅確實有些餓了,那碗肉糜雞蛋粥無疑是她這一生中所吃到過的最美味的一頓飯。


    羊絨床褥和厚被子比起宮廷裏麵那柔軟的鴨絨床鋪、絲綢床單更要舒服得多。


    費納希雅現在才真正體會到什麽是幸福生活。


    隻有真正經受過磨難的人才能夠真正理解這一切。


    熱粥下肚,費納希雅感到自己的精神好像好多了,頭也不再那麽疼了。


    她輕輕得閉上眼睛,感覺著體內那一團散發著陣陣死亡氣息的光團。


    光團又小了很多,比起昨天早晨那拳頭大的一塊,現在已經縮小到隻有核桃大小。


    “你是哪人,能告訴我們嗎?”那農婦坐在床沿一邊用熱毛巾為費納希雅擦著臉,一邊問道。


    灰塵洗去,費納希雅的臉更顯得靚麗而又充滿魅力。


    風沙和灰塵原本就是美貌的天敵。


    夫妻倆顯然呆了一呆。


    這樣漂亮的女孩,他們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呢。


    別說省城裏麵沒有,就算是到了首府也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標致的女娃。


    漂亮的女孩子總是能夠討得人們的喜愛和歡心,那個農夫已經再也想不起這個漂亮女娃曾經偷過的茄子和西紅柿了。


    在他看來,這樣的女孩原本就應該被捧在手裏精心嗬護。


    費納希雅想了一會兒,她盤算著應該怎樣解釋她的身世,思前想後總算有了主意:“我原本住在維德斯克的伯父家裏。”


    這個謊話倒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至少那頭大笨熊科比李奧在名義上是她伯父。


    “喔,怪不得,我就說在我們這個地方怎麽可能有你這樣美麗的小姐,京城裏麵的女孩就是不同。”那個農婦無比羨慕得說道:“對了,你怎麽會流落到我們這個地方來的呢?”


    農婦的語調中充滿了關切。


    費納希雅早就知道,會問這個問題,她倒並不在乎實話實說,隻不過她的這番實話和真實情況相去甚遠。


    “我的伯父迫於他的上司的壓力,要將我嫁給一個臭名遠揚的花花公子,我不願意就逃了出來。”


    “哇,有這樣不通情理的伯父,這種人活在世上,還不如喂狗算了,真是沒有人性,將這麽可愛的小侄女送人情?”那條大漢跳了起來哇哇大叫道。


    在卡敖奇王國這原本就是最難以想像的一件事情,這樣的伯父絕對受人唾罵。


    “是啊,你這個伯父真不是個好東西,竟然做得出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放心吧,根本用不著搭理這種家夥,等你將身體調養好了之後,我們送你到省會,你可以控告你的那位伯父,控告他虐待你。”農婦也在旁邊忿忿不平得說道,她開始為眼前這個可憐而又動人,身世淒慘的小女孩出謀劃策起來。


    “是啊,你放心,每一位審判員都會同情你的遭遇的,他們肯定能夠還你以公證。如果你還不放心,我們可以帶你到喀什納去,那可是僅次於京城的繁榮都市,而且那裏對於你這樣的女孩子最關心照顧了,雖然,喀什納的郡守大人本人就是一個最有名的花花公子,但是他從來不逼迫女孩子,而且,在喀什納對於女孩子是最為珍重的。喀什納審理完結的案子,即便在京城也同樣有效。”農夫顯然要比妻子見多識廣,他很清楚什麽人的話更加有力量,在哪裏可以為這個漂亮女孩爭取到最大利益,對於女孩的那位毫無人性的伯父,這個農夫心中充滿了鄙夷。


    “喀什納?那麽這裏是哪裏?”費納希雅最關心的是這件事情,她必須知道自己被傳送到了什麽地方。


    “這裏是奧特魯。”那個農夫看著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她被拋棄在這個窮荒僻壤,竟然還不知道身處何地。


    “奧特魯?在哪個郡?”費納希雅問道,她還沒有對卡敖奇王國的地理熟悉到,隻聽城市的名字就知道在哪個地方的程度。


    “文思萊生郡,你已經快要到達邊境了,難道你並不知道?”農婦搖著頭無奈得看著這個女孩,這些如同生長在玻璃暖棚之中,需要精心嗬護的花朵一般的千金小姐,離家出走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這裏離喀什納有多遠?”費納希雅開始關心起自己能否逃脫來了。


    現在她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將近四百公裏,雖然遠了一點,不過你放心,我正想去那裏,順便將這些毛皮賣掉。在喀什納上好的毛皮能夠賣出一個好價錢。”那大漢安慰道,他顯然是誤會了費納希雅的意思,以為她真得是想到喀什納告狀,農夫當然自告奮勇陪著這個女孩一起去啦,要不然他豈不是變成了和這個可憐女孩的伯父一樣卑鄙無恥的家夥了嗎。


    聽到大漢如此一說,費納希雅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這次傳送大大出乎她的預料之外,竟然是平時五六倍的路程。


    不過幸好,沒有將情況進一步惡化,至少傳送的方向是遠離維德斯克,而不是更接近這個虎狼之地。


    心中的一塊大石落地,費納希雅感到疲勞和困倦襲上她的心頭,她的眼皮開始打起架來。


    殷勤的主人自然想要將床讓出來,但是費納希雅一來不好意思,二來也怕泄露自己的身份。


    那個小孩子不懂事沒有關係,但是萬一那個農婦識破了自己的扮相怎麽辦?睡著的時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農夫夫婦推辭不過,他們隻好答應費納希雅的要求。


    在他們眼裏,費納希雅簡直是懂禮貌,知謙讓的完美女孩,這樣的好女孩還要逼迫她嫁給她不喜歡的花花公子,這個伯父實在是太混帳,太不是東西了。


    幸好那條大漢平時還積攢下來一些鹿皮。


    和豹皮狼皮比起來,鹿皮並不值錢,那大漢合計著等到冬天的時候,還可以將這些鹿皮充當床褥,也就不急於便宜得出手。


    整個晚上,費納希雅躺在一堆鹿皮之中。


    為了怕費納希雅冷著凍著,那個農夫根本不吝嗇自己的皮子,底下厚厚得鋪了好幾層。


    和那張葦席比起來,鹿皮實在是舒服極了。


    費納希雅對於這兩位慷慨善良的農家夫婦心存感激,一晚上有不少時間,她在想應該怎樣報答這夫妻倆。


    身無分文的她恐怕不能夠給他們留下什麽金錢。


    也許為他們寫一封介紹信,倒是一種辦法。


    不管是寫給科比李奧還是斯崔爾郡的小芸,他們肯定都會願意照顧這對善良的農家夫婦的。


    但是無論是維德斯克還是斯崔爾郡,都遠在千裏之外,這對夫妻未必願意為了一句話,而趕到那麽遙遠的地方。


    現在自己身上擁有的隻有兩枚戒指和一些魔法物品。


    這些東西是絕對不能夠隨便送人,而且送給他們,他們也沒有什麽用處。


    除此之外,自己還有什麽財富呢?


    魔法知識對於這對夫妻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他們都不合適學習魔法。


    應該如何報答這對夫妻?


    這令費納希雅極為煩惱,現在她才知道,原來接受恩惠同樣也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情。


    當費納希雅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了。


    身心疲憊的她能夠美美得睡上這樣一覺,實在沒有比這個更加幸福的事情了。


    黃昏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將房間裏麵映照成一片紅色,這倒是相當符合這個平凡人家的溫馨和和睦。


    費納希雅是被一陣濃鬱的燒烤的清香給喚醒的。


    從床上爬起來,她所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凝神內視,那塊充滿死亡力量的魔法能量又消弱了一圈,也許離開它徹底消失的時間更加接近了。


    “真是幸運,今天打到一支麂子,快來吃晚飯吧,你睡了一整天,想必是餓了。”女主人的話語將費納希雅的神誌喚了回來。


    看到那位農夫身上布滿了塵土的上衣,費納希雅猜測,這幸運的野味也許是這裏的主人,黎明時分便在山林之中苦苦守候的結果。


    費納希雅手中捧著那燒得噴香撲鼻,燉得爛爛的麂子肉,她的心中湧起一陣暖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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