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爽一直垂著頭,隻用餘光去看,所以也沒看清楚這兩人麵上所有表情,不過一會,那管事的卻是帶著屠娥秋進入了後頭的一個房間裏,剛走到房門口時,裏麵傳來了咳嗽聲,聲音聽著就比較痛苦,那屠娥秋卻是往管事手裏塞了碎銀子,有些尷尬道:“我這也沒有什麽太值錢的東西,這幾日勞煩照顧,實在是有些羞愧。”


    那管事倒也沒流露什麽表情,隻是道:“屠才人說哪的話,您吩咐奴婢自然要辦的,管是否有這些呢,當初若不是屠才人幫奴婢說了句話,奴婢怕是少不了折難了。”


    屠娥秋與這管事又客氣了幾句,便帶著丁爽進屋了,丁爽還有些不放心往外麵看看,屠娥秋也知道她的想法般,道:“丁小姐放心,這裏一般都沒什麽人過來,而且我在這裏守著,有什麽動靜都知道,您有什麽話,便進去問個清楚吧。但是事先有言,出了什麽事,可與它人無關,必竟我不是不知情的。”


    其實屠娥秋跟丁爽已經是十分客氣的了,對於屠娥秋這明顯有摘除自己的做法,她並沒有表示什麽,反而覺得屠娥秋做到這,也夠了,到底是什麽事,這自然由丁爽來問,能問出來,還是問不出來,或者這其中到底有沒有什麽陰謀,這也得丁爽自行去考慮了。


    丁爽向裏走去,屋子裏帶著淡淡的藥味,顯然這床上的人是病著的,聽到有腳步聲,床上的人也看了過來,眼神似乎還有些花,眯著眼睛看了一會,等丁爽走過來時,那人自然是將丁爽看在眼中,隻是她的反應卻十分激烈,帶著憤怒:“怎麽是你!我不願意見你!”


    這人表現的這樣激烈,丁爽腦子裏以前有的兩個疑惑也突然間閃現出來,這人沒說話之前,她還疑惑,可是一說話,她猛的想起來是什麽人了。這人病的臉色不好,比起當初在繁眉宮裏,跟著鍾眉貼身婢女爭執麵色相差太多,隻是這聲音丁爽現在卻發現,她竟然記得這麽清楚。


    她這會也才想起來,她出事之後進宮,來到繁眉宮時就感覺哪裏怪怪的,現在她明白了,當時繁眉宮裏偷懶的那些宮人全都消失了,丁爽一時還想不到屠娥秋讓她來這裏做什麽,隻是道:“你不是繁眉宮的人,怎麽到了這裏了?”


    “嗬,怎麽到了這裏,自然是賢妃娘娘的恩典了。”這宮女年歲並不大,相貌也不是頂尖,但也算的是清秀佳人,此時病歪歪在床上,麵色發白,倒有幾分憐人之色,隻是那臉上赤果果的嘲諷,怎麽都讓丁爽看不慣。


    丁爽也沒什麽好氣道:“你們那些不幹活,還跟主子玩心眼的,最後落到這個地步,你不自知改進,反而怨上主子了。”丁爽跟這種人也沒有什麽好說的,轉身便要走,那宮女卻冷笑起來,“丁小姐啊丁小姐,妄你出身大家族,心思卻如此單純易騙,怪不得被人玩弄的如此悲慘,這也怪不得別人。”


    “你什麽意思?”


    這宮女冷笑:“本來我也不過就是個卑賤身子,在這皇宮裏宮女何其多,每年還都會選一些送進宮來,奴婢們這種人天生就是卑賤的命,可我們也是有心、有腦子的。丁小姐今天來這裏,其實是奴婢之前被人欺負,差點被活活打死,湊巧被屠才人救了,我這卑賤身子死倒也罷了,反正也就是一條爛命,若是能揭開一些偽善人的麵具,死也值得了,所以奴婢鬥膽,希望屠才人能讓丁小姐見見奴婢,隻不過奴婢也隻是死前抱著這個想法,信念太強還沒死成,本沒抱希望,丁小姐卻真的來了。可我心裏不還是恨你的,更恨賢妃!”


    “你恨的了誰,這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嗎!”丁爽一個大族嫡小姐,對於偷jian耍滑還如此小心眼的下人,她自然是看不慣的,這種下人在丁府都是留不得的,何況是在皇宮裏呢。


    宮女卻是哼笑一聲:“是啊,奴婢是犯了錯,可這也是上頭吩咐的啊,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奴婢難道就想這樣嗎?”丁爽沒說話,宮女又道,“丁小姐沒好奇過嗎?這繁眉宮裏,賢妃娘娘是根基不深,所以當初派過去繁眉宮,哪的人都有,奴婢們不幹活甚至是偷懶不尊敬主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麽那一天丁小姐進宮之後,繁眉宮的下人都換了一遍。”


    丁爽嘴巴張張,還不是因為被她發現了這些下人偷jian耍滑嗎!


    但丁爽還沒說出來,那宮女卻一字不差將她想說的說了,丁爽微愣,宮女麵上諷意更濃:“丁小姐不覺得奇怪嗎?當初賢妃的貼身大宮女陪著您,您又是怎麽出的事,而且都在一天裏發生的。在那樣一個被宮女都能欺負的情況下,您覺得換成是您,您會懷疑別人,或者被人懷疑嗎。”


    丁爽渾身一震,她突然明白這個宮女要說什麽,立即勃然大怒:“你胡說八道,在這裏危言聳聽你到底是誰的人,你是何目的!”


    宮女冷笑:“奴婢一個介草見,誰都能指使,沒用的時候,誰也都能弄死。不過奴婢就是不服氣,當初被罰後,奴婢是心有不甘,可是沒想到有些人還是不放過我們這些人啊,當初在繁眉宮被罰走的宮人們,一個個都在這段時間裏死的死傷傷的,那些傷的比如我,現在這情況,恐怕也沒幾天好活頭的。反正我活不成了,有些事情我也不能讓她如願,不過是一條賤命罷了!”


    丁爽哆嗦著唇,宮女嘴唇發白,似乎這樣,連聲音也無比冷寒:“那日丁小姐進宮,當時參宴的人可不少,偏是丁小姐出了事,賢妃與蒼王妃有舊怨,您被牽連這個牽強的理由也勉強說的過去。而那一日丁小姐的是賢妃的貼身宮女,您們說什麽奴婢是不清楚,隻不過丁小姐為什麽會抄小路?您在宮裏恐怕還不如奴婢熟悉路程吧。當日又讓您親眼看見那些繁眉宮下人不做事,賢妃當時處境可一般,若是想做什麽都不方便吧。”


    是啊,這是一個很理所當然讓人思考的過程,因為鍾眉才入宮不久,連繁眉宮的宮人都不聽她指揮,雖說當時鍾眉的貼身丫環非月一路跟著丁爽,後主動提及抄小路,碰到了外男程前的,可是一丁爽當時信任鍾眉,二是當時鍾眉的情況也很自然讓人覺得,她自己生活都受壓製呢,自然也做不出來其它的事情來的。


    再加上冰煙與鍾眉有仇,一般來說人生氣到極點的時候,會牽怒這是十分正常的,所以冰煙當時被鍾眉逼的反擊,鍾眉入宮她對付不了,她怒氣不消,那轉而對付與鍾眉關係好的丁爽這就十分正常了。


    當時……丁爽現在回想,鍾眉也一直在往冰煙身上牽引,當時她氣急,自然想的也是這樣的。


    而且當時她摔的地方,對了,那個時候也是表妹在她身邊。


    丁爽突然渾身一哆嗦,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十分不理智,怎麽就懷疑表妹呢,表妹如何能對她做出這種事情來,表妹不是這種人啊!


    可是腦子裏另一種聲音又在說,為什麽不可能,想想之前天成驛館一眾人有難,冰煙與雲蒼這對與他們有舊怨的最後都被說動了,鍾眉卻怕擔事而拒絕了,足見自私自利了。其它的冷血涼薄的事情還用多說嗎,這一點丁羽都擺明白了,就算這一切都是假的,鍾眉硬逼冰煙自降為妾,想要成為蒼王妃,鳩占鳥剿也是真的,若非如此,她與冰煙又豈會反目成仇呢,若非是鍾眉這個想法,中間的誤會,她又怎麽會發生醜聞呢。


    這樣的鍾眉為什麽做不到呢,在這個時候,以前忽略的許多事情,丁爽明明心裏不相信,腦子裏卻有不少片段不聽話的閃動著,比如鍾眉明裏暗裏想讓丁爽留在天旋國,講過天旋國的種種好處,姐妹兩相處,永遠也不會寂莫之類的,當時的丁爽不以為意,這……又是不是一些苗頭呢。


    而且仔細回想當日宮中的事情,每一件都跟鍾眉有關係。


    丁爽胸口極速起浮:“你到底是誰的人!”


    沒想到那宮女冷笑:“誰的人,奴婢也想知道呢,原先帶著我的管事,聽說跟雲貴妃宮裏的人挺熟,就算奴婢是雲貴妃的人吧,或者也是皇後的人,誰知道呢。”


    丁爽突然踉蹌一步,尖聲道:“不,你說的我都不相信。”然後轉身向外跑了,卻被屠娥秋給抓住了,硬是按著她換下衣服後,丁爽如沒有感情的木頭人一樣離開了宮門,外麵有下人等著,看著丁爽神色不對也不敢說,忙著她上馬車。


    在馬車晃晃悠悠下駛回天成國驛館,突然丁爽不知想到什麽,眼睛睜了一下,拍著車門道:“不,不回驛館,去蒼王府,我現在要見冰煙!”


    對於想橫衝直撞進蒼王府的馬車,蒼王府下人差點沒將馬車掀翻,麵色如鬼一般白的丁爽,遊魂一般走下來,道:“我要見冰煙,我要見蒼王妃,我馬上要見蒼王妃。”


    蒼王府下人感覺不對勁,立即進去通稟,不一會丁爽被帶到花廳,冰煙正坐在主位上,丁爽眼神眨動了一記,麵上卻仿若瘋狂,眼神赤紅突然向冰煙凶神惡煞衝過去,大廳的下人都驚到了,大叫:“快,快保護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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