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種不過來,農戶莊稼漢,沒啥念想,也沒啥事,一生就做一件事,種田,私塾的先生說過一句話,老漢琢磨著有些道理,他說,低頭走路,抬頭就能看見天,莫問收獲,但問耕耘!”


    低頭走路,抬頭就能看見天?


    莫問收獲,但問耕耘?


    阿四心頭突然一怔,是啊,莫問收獲,但問耕耘,這麽淺顯易懂的道理,啟蒙時先生就教的,我怎的,就忘記了呢。


    以前自己讀書,後來學劍,甚至一閉關,就是幾十年,這其中的光陰,當錯過了多少風景?


    他突然之間明白,為什麽自己這麽熱衷於小白師弟的“扮豬吃虎”之道,原來是,自己似已脫離人間,許久許久了。


    好久沒有,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認認真真的靜下心來,看看這錦繡山河。


    他的心境,似發生了某種蛻變。


    似乎,得到了某種升華。


    下一刻,他擼起袖子,在老農驚愕的目光中,道:“老丈,我來幫你們吧!”


    他幫老農幹了整整一天的活,夜晚,他在這梯田中的山寨裏,跟這些農戶吃了一頓簡單的農家飯,隨意得就像一個尋常農夫,也跟他們拚酒,跟他們大塊吃肉。


    簡單而快樂。


    第二天,他告別老農,問清了荷葉洲的方向,就離開了。


    他決心要好好走一走這璀璨山河,看一看,這人間的風景。


    當他禦劍在這幾十萬畝金色璀璨的梯田之上時,心中,卻有無盡的豪情。


    “我已經是陸地劍仙境界,可是,我的道,在哪裏?”


    他這般思索,而後有了答案。


    “我的道,在心中,也在腳下!”


    洗盡鉛華,終歸平凡。


    這世人太多牽掛,放不下修士的執念,所以做不到返璞歸真。


    既然是“修”,就必然有“執”。


    ……


    這座風淩天下,有一個負劍遠遊的劍客,他或在秋雨綿綿中,不帶傘前行,任由這風雨拍在自己的臉上。


    他會去人間小鎮的私塾中聽夫子啟蒙的課,也會在某座石板街的橋頭,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會逛青樓,大醉三天三夜。


    他偶爾也會跟隨走貨的客商,走那茫茫茶馬古道,也會跟隨著這客商吆喝起那“行客歌謠”,任由那聲音在蒼茫天地間回蕩。


    如此種種,隨性,隨心,隨意。


    無拘無束。


    心之所至,他也會禦劍而行千裏,徜徉在雲海之間。


    他也會在市井坊間,為了一文錢的包子,跟商販吵得不可開交。


    他覺得,這才是人間煙火氣。


    他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走風過了楓葉洲,白雲洲,荷葉洲,從秋風乍起,當寒冬來臨。


    自己處於一種空靈的狀態,無拘無束,隨遇而安,走遍了大半個錦繡山河,看人間煙火,也觀秋風冬意。


    終於,在臘冬時令。


    他已來到了滄州城。


    寒風呼嘯,他裹了一件貂裘,風有些刺骨,這天氣。恐怕要下雪。


    他靠近鑄劍鋪,寧采桑和李芙蓉圍爐飲酒,一根木棍撐著窗戶,剛好能看到裏麵的兩個女子。


    而江小白,則在門外的鑄劍鋪裏,拉著風箱,有些抱怨的道:“天機閣那老家夥算不準呀,不是說二師兄臘冬會回來麽,再不來,老子都要給他的鑄劍鋪,做到上市了…”


    不多時,從後院跑出來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他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從江小白手中接過風箱,開始拉起來。


    “掌櫃的,我來吧!”那少年道。


    “離開春還遠,不過下一批農具得抓緊,十裏八鄉的百姓等著用呢,你辛苦一點,同樣的,這批農具賣出去,你提三成,年後就有錢娶媳婦了呢。”江小白道。


    “省得咧,掌櫃你就放心好了,我娘已經給我物色了城西那個婆姨,我也遠遠瞅過,是個好生養的。”那少年道。


    “屁股大不大?”江小白問。


    “蠻中的,趕明兒開春,真要說了這門親事,一定請掌櫃的喝喜酒。”那少年道。


    二人自在那鑄劍鋪說著些葷話,時不時露出你懂我懂的猥瑣笑意。


    “對了掌櫃的,你跟你媳婦在一起這麽久了,咋肚子裏麵沒有動靜,掌櫃的,你不會有些難言之隱吧!”那少年突然說道。


    “你瞅我這身板,壯實咧,像嗎?”江小白瞪眼道。


    “是有點…”那少年說著,他深知江小白性格隨和,兩人年紀相仿,所以說話也沒什麽顧忌。


    “你是哪隻眼睛看出來,找抽吧你…”說時,江小白拎起一根木條,一下子就抽在那少年身上。


    “哎喲…”那少年疼得叫喚了一聲,怒目而視江小白,道:“掌櫃的,你再抽,我可就還手了哈!不是我說的,是街坊鄰居都這麽傳的。”


    “尼瑪,誰又走漏了風聲了?”江小白一臉疑惑。


    “咳咳…”


    突然,一個咳嗽聲傳來,劍癡阿四裹著貂裘,走進院子。


    江小白尋聲望去,突然一怔,而後一喜,扯著嗓子對屋裏喊道:“嫂子,二師兄回來了…”


    “砰…”


    屋裏的門,突然間關上了,甚至,那頂著窗戶的木棍,也被寧采桑取了下來。


    “咋了,這是…”劍癡阿四一怔。


    這時,那拉風箱的少年,看著劍癡阿四,有些疑惑的問江小白,道:“掌櫃的,這就是你們口中常說的,那個始亂終棄的大掌櫃?”


    始亂終棄,什麽鬼?


    大掌櫃又是什麽鬼?


    “小白,怎麽回事?”阿四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又看了看拉風箱的少年,終於回過神來,道:“新招的夥計?”


    “不然呢,生意做大了,自然要招夥計,不止一個,我招了三個咧,另外兩個今天休息。”江小白道。


    劍癡阿四一臉疑惑,正準備說話,江小白卻開口道:“不要問,先解決嫂子那裏吧,你一走就是這麽久,也沒個信,嫂子都氣壞了。”


    嗯?


    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


    “對啊,大掌櫃,你先哄嫂子吧,這些天,掌櫃的一直在嫂子那裏吹你的風,教嫂子如何如何收拾你,那毒計,我聽了都不敢娶婆姨了。”夥計是個耿直人,一下子就把江小白賣了。


    江小白扶額歎息,這豬隊友…咋一點都沒有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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