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說完,鬼兵嘩然,他們相互看了看,鬼群中出現竊竊私語。


    有人交頭接耳似乎在議論,這個時候葉猶如一顆冰雕一般站在這裏瞪著這些鬼兵。


    我知道,此時此刻,讓這些鬼兵一下子顛覆自己長久以來相信的東西,重新認識自己認定的事物,否定自己之前一直相信的東西,一定是非常困難的。


    這個時候,循循善誘可能達不到效果,強勢打壓也可能適得其反,隻能震懾之後讓他們自己去想去明白。


    過了好大一會兒其中有一隻鬼站出來,目光閃爍,但是看向書中的時候還是比較中肯的問:“孫少爺,請問,族長現在在哪裏?”


    他的聲音不是很大,對書中還算卑躬,書中說:“爺爺此刻就在內力,但是因為法力越來越弱,已經漸漸支撐不起這裏了!此刻宮殿消失,隻怕爺爺已經魂飛魄散……”


    書中的話剛落,鬼群中居然傳出一聲哀嚎,是一個年紀較大一點的,我看過去,他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臉。


    鬼是沒有眼淚的,但是難過的時候,也隻能這麽悲天嗆地的表達。他一哭,別的鬼憤憤衣袖遮麵,哭泣聲不絕於耳。


    書中抬起頭看看頭頂說:“看這昏暗無光的天,看著光禿禿淒涼的土墳,輝煌的宮殿已經一去不複返,我等如果還不早早的反省抉擇,等到烏雲散去,太陽升起之時,太陽光照來時,便是我們灰飛煙滅的時刻。”


    剛剛說話的那隻鬼沉默了片刻又問:“孫少爺,我們該如何做才能包卻大家性命?”


    書中收回目光,看了看那隻鬼,然後轉身,看著葉,目光中悲切又帶著哀求:“李先生,我等孤魂野鬼,還請先生幫我們……”


    葉大掌一揮:“我剛剛已經答應了你祖父,但凡是這裏他忽悠之鬼,如果願意,都可以跟我走。”他說著目光朝著下麵掃了掃說:“去處有二,第一詔獄,哪裏是屈死鬼的安身之所……”


    “可是詔獄怨氣衝天,我聽說哪裏是惡鬼匯聚的地方,猶如地獄一般每日被刀山油鍋烈火煎熬,我等去了哪裏還不如灰飛煙滅!”


    葉的話還沒有講完,立即就有鬼跳出來對詔獄表達不滿。


    不過葉卻沒有生氣說:“如若不想去詔獄,可選其二,列明造冊重回輪回。”他說著手一揚,一個絲線裝訂的冊子就出現在他的掌心。


    他揚起冊子說:“這個就是生死簿,你等逃脫輪回本不能重回人間,若要回去要經曆無數責罰,不過如今我既然保你們,你們願意就重新記名,我保證你們重回人間享受富貴。”


    “你又不是判官鬼差,怎麽給我們富貴享受?”又有小鬼提出質疑。


    這次葉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他,似乎是對他對自己說話權威和信譽的挑戰不滿。


    我連忙站出來說:“如今神州大地四海升平,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你們久居這裏若對如今的人間有所了解定然會喜歡……”


    我說著情緒激動的把我的祖國誇了個遍,說的口幹舌燥不間斷,那些鬼看著我,用臉上的表情告訴我他們都認為我在吹牛。


    我看著他們有些挫敗的扭頭看葉,他卻將手中的生死薄的冊子丟給了書中說:“人間富貴壽命全在生死簿上的一筆一劃,你們信不過我,那便交給你們的孫少爺去書寫你們的陽壽命運。”


    他說完身子往後一點點,站到我的身旁說:“當太陽升起烏雲散開的時候,如果還沒有在這裏登記造冊,也沒有去詔獄的,就會魂飛魄散。如今你們還有一個時辰的思考時間。告辭!”


    也說完也不等那些人如何反應,便拉著我一閃,就閃到鬼群的身後,土墳的最外麵一圈。


    我扭頭看那些站在墳堆裏的鬼影,扭頭問葉:“不管他們了?”


    “對他們來說,都信奉‘我命由我不由人’,我們若是在場,他們就會覺得我們在操縱他們。”葉說完拉起我的手徐徐緩緩的往前走。


    我亦步亦趨的跟著,突然明白了葉的意思。


    那些人的信念片刻之間被葉摧毀,心裏一定認定了葉是侵略者,對葉有芥蒂不信任甚至有敵對情緒。


    這是最要不得的,有了敵對情緒,無論葉說什麽好的壞的他們都反對。


    反而是我們離開了,生死存亡決定在自己手中,他們沒了壓迫感,不會在敵對,隻是麵對自己生死的時候,就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即便有些鬼仍執迷不悟,不願從兩條活路裏麵選一條,非要選擇灰飛煙滅,那麽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


    我跟葉走了一段路程,頭頂的烏雲漸漸的散開了點,我抬頭並沒有看到太陽光,但是周圍顯然比別的地方亮了些。


    我看看四周,像是在半山腰,周圍如雲朵聳立的鬆樹看起來別有一番精致。


    “這裏哪裏啊?”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而且也沒有聽說過,國內有這樣的墳圈。


    葉的腳步沒有停頓,隻是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走,邊走邊說:“這裏,是鎮魂珠營造的虛妄世界,你不需要知道這是哪裏,因為太陽升起之後,你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消失,跟現實世界裏麵是完全不同的。”


    “啊?那合成氏……也是現實世界沒有的?”我看著葉,他卻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指了指一個方向說:“你看。”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居然看到一隻麋鹿。


    頭上頂著兩隻長長的帶分枝的角,像鹿角,但是頭臉像馬兒一樣,我在圖片上看到過。


    “麋鹿?”


    麋鹿應該生活在有沼澤有青草地有水源的地方,這是我對麋鹿的第一印象。


    隻是沒想到在這虛幻的山裏還能看到。


    古代人認為見到麋鹿是見到了祥瑞。


    我扭頭看葉,剛想要問,但是麋鹿卻自己跳了過來,到葉的麵前突然跪下了兩隻前蹄……


    這……


    我不敢相信,麋鹿居然想人一樣能認人!


    葉伸手在麋鹿的頭上摸了摸,隨即扭頭看著我說:“我曾經養過它。”


    你養過的?


    我有些驚詫,不過不到三秒鍾就把自己的驚訝壓下去了,畢竟是做過皇帝的人,皇帝身份尊貴,手下人送些奇珍異寶不稀奇,有人為了討一些吉祥,送這等代表祥瑞的東西給皇帝也不稀奇!


    我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的,葉笑了笑說:“你知道他為何在這裏嗎?”


    “為何?”


    剛剛葉的意思,似乎這裏是鎮魂珠營造出來的,這是虛幻的,如果是虛幻的世界為什麽他曾經養過的麋鹿會出現在這裏?


    這有些說不通。


    葉解釋說:“這顆鎮魂珠,便是由這麋鹿獻給我的。”


    他的手從麋鹿的頭頂撫過,這麋鹿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我,突然一個激靈竄過來,我下意識的往後退,嘴裏發出慌亂的叫聲,但是麋鹿卻沒有傷害我,隻是用頭頂的雙角拱了拱我,這個動作親昵無比……


    這是愛屋及烏?


    我扭頭看葉,葉笑著說:“你摸摸它。”


    這是祥瑞啊!這是國家保護動物啊!


    我可以摸?


    我有些激動,葉衝我點點頭,我才試探性的伸出手,在它的鹿角上摸了摸,剛剛碰到就趕緊鬆開手。


    葉笑著抓住我的手,按在迷離的腦袋上說:“怕什麽?這是你養的,它還能咬你不成?”


    “我養的?不是你養的嗎?”我的手莫在麋鹿微熱的腦袋上,感受著毛茸茸的東西撫在手心癢癢的,又聽葉的話,好奇又驚訝。


    不禁猜測:“是不是你當皇帝的時候,別人進獻給你,然後作為你的昭儀,我給你養過?”


    葉說:“隻對一半。”


    一半?


    哪一半?


    葉盯著我說:“進獻給我不假,進獻給我的人卻是你,你作為我的昭儀養過這頭麋鹿不假,卻不是給我養……或者,也算是給我養的吧!”


    葉說著把自己的手拿開,我摸著麋鹿,心裏升起熟悉的感覺。


    照葉的說法,我就是剛剛自己心裏想的那種巴結逢迎皇上送上祥瑞的人啊!


    如果是我送的,那是我這個昭儀為了爭寵送的祥瑞?


    我不禁腦補了一下我跟何婉的宮鬥戲碼若幹場,最後連忙搖搖頭。


    葉看著我不做聲,我連忙笑著問:“我為什麽會獻麋鹿給你?嗬嗬我完全不記得了!”


    葉卻沒有同我笑,而是認真的說:“因為你當時在做一件事兒。”


    “什麽事兒?”難道我這個宮妃昭儀不是跟普通的宮鬥女一樣爭爭寵,鬥鬥法,在後宮裏麵掀開風雲,而是跟武則天一樣涉足了別的方麵?


    葉看著我麵色凝重的說:“尋找鎮魂珠。”


    “啊?”我大吃一驚。


    葉繼續說:“不知為何,你當時已經斷定我們有危險,便四處尋找鎮魂珠,這隻麋鹿便是你用來給養鎮魂珠的,這顆鎮魂珠養好之後你連同麋鹿一起獻給了我。”


    “不是吧!”鎮魂珠這種報名的東西……居然是我找來給葉的?


    葉盯著我說:“是!是你找的鎮魂珠,是你尋的秘法,是你一手促成了十世之約……”


    “怎麽可能?”聽到十世之約,我一下子就炸了毛。


    怎麽可能?


    十世之約不是已經證明了是你為了守護何婉而來的?怎麽可能是我一手促成的?


    如果是我,難道不應該是讓你守護我十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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