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嗬--莫名的,心髒處一下變得空蕩蕩的。一股難言的酸澀由心髒,順著咽喉,慢慢滲透上來。


    嘴裏發苦!


    被他拒絕,我應該感到高興才對,這種矯情的不舍從何而來,有何意義?


    悄悄捂住心髒,讓自己平靜下來,心底漸漸生出一股不安。


    自要青要一出現,這具身體便不受控製地違背我的意識,做一些出格的行為,或者出現一些令我不容的情緒。


    不行!


    還能再‘葉錦溔’為所欲為了,一定要將這股情緒強壓下去。


    我站在歧鳴子高大身軀的陰影裏,靜靜地看著柳疏影與青要之間的互動。


    “你--”柳疏影被青要嗆得一下愣住了,她實在不明白,百止妶不就是葉錦溔,葉錦溔不就是百止妶,這兩者之間有何區別?


    嘴唇氣得發抖,她還要再說什麽時,包裹住青要的那層薄霧漸漸散去,青要也隨之銷聲匿跡。


    他就這樣走了嗎?


    心裏重重地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心中又空落落的,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失落感。


    眼眶一陣酸脹,用手摸了摸,竟發現臉上的濕漉漉的,拿到眼前一看,手上一片豔紅的血跡。


    怎麽……怎麽會這樣,為什麽要流淚?


    一定……一定不能讓歧鳴子看到,煩亂地用衣袖將臉上的血淚擦幹淨。


    隻見紀小瑩踉蹌著站起來,她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半晌她才說:“你……不是小葉子嗎?”


    從歧鳴子身後站出來,我走到紀小瑩麵前:“我是小葉子。”


    “可是剛才青要說……”紀小瑩眼神慌亂。


    “他說的也是事實,小瑩,我是小葉子,但上一世,我也是百止妶。我以前有臉盲症,你是知道的,那是因為前一世,我三魂七魄中的雀陰被封印,我是帶著死破不全的魂魄來投胎轉世的,所以才會那樣,現在我魂魄齊全……”


    “所以,你就成為百止妶了是嗎?”紀小瑩失聲大叫道。


    我被她這忽然一聲質問給問住了。


    “我既是百止妶,又是你的好朋友小葉子啊!”我說。


    “那我問你。”紀小瑩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維持平靜,“如果我要你在我跟那個臭道士之間做一個選擇,你會選擇誰?”她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認真而堅定地看著我。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說不出謊:“我選他。”


    紀小瑩無奈一笑,說:“你已經不是我的小葉子了。”她轉身,踉蹌著步子離開。


    我想再解釋什麽,但最終還是住了口。


    蘇其民扶著紀小瑩,看著外麵已經黑盡的天色,問:“我先帶你回市區吧,小瑩,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紀小瑩摸了摸額頭目的傷疤,呆愣地點了點頭,此時的她就像一隻提線木偶一般,別人讓她做什麽,她便做什麽。


    跟上去,紀小瑩未回過一次頭看我,我在院門口停住,看著她被蘇其民送上車。


    一身是血的蘇其民合上車門,見我還巴巴地看著他們,便上前來,對我說:“你放心吧,我會保護 好她的。”


    我看著蘇其民,用力點了點頭:“那就拜托你了。”


    蘇其民點了點頭,轉身坐進車裏,開車載著紀小瑩走了。


    剛才那些‘活屍’大開殺戒,又殺死了十幾人。


    此時皎月當空,我看著這一院子的死屍,眉頭緊緊皺起。


    歧鳴子走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你先去外麵等等,我把這裏處理一下。”


    有小師兄在,這些事自然輪不到我來處理,我乖乖坐在外麵等著。


    雖然我已經與小師兄重縫,但我得好好想想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


    是去深山裏隱居做一對神仙眷侶呢?還是去繁華都市裏開一間小鋪,過大隱隱於市的生活。


    到時候我們還要再養一隻狗,或者貓也成。


    腦子裏不斷勾勒出我與小師兄將來的生活。


    可是腦子裏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我與青要為數不多的溫馨日子的畫麵。


    我去!


    怎麽又想到青要那個混蛋了!


    把不該出現在腦子裏的人影趕跑,雙手撐著下巴,不悅地嘟起嘴,都怪青要那個混蛋。


    煩躁地站起來,一抬頭就看到柳疏影站在我麵前。她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挑起,帶著張揚的魅力。


    她說:“百止妶,沒想到此生我們還能再見。”


    我重新坐下,抬頭望著他,眉眼如曾經麵對她那般,恰到好處地笑起來。


    麵對柳疏影,我永遠都隻給她這個燦爛笑容:“我們能再見麵,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柳疏影臉上的表情猛地抽搐了一下,她抿著唇,許久才說:“是我失策了,竟讓你有今天。”


    “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才讓他答應與我一起去深山裏隱居,不問世事。可就因為你突然出現,我幾百年來的努力,隻因為你的出現,全都泡湯了。”


    “百止妶,我恨你。”


    柳疏影咬牙切齒地說。


    她表現得越憤怒,我就要笑得越燦爛:“是嗎?那真是謝謝你的恨啦,我很感謝你。”


    我雙腿交疊,手肘撐著膝蓋,然後笑眯眯地看著她:“你讓我死了,所以他堅定地愛著我,等了我五百多年,就在我所織的幻境當中。”


    “雖然我受了五百年的折磨,很辛苦,可是一牽住他的手,我覺得什麽都值得了。”


    “所以,你辛辛苦苦、汲汲營營地設計這一切,反而成全了我。”


    朝她眨了眨眼,我笑得天真爛漫:“你真是自作自受。”


    柳疏影氣極了,反而平靜下來:“你別以為自己就能跟他在一起,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百止妶,當你發現,你對小師弟的執著其實都隻是一個人的算計之後,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麽開心幸福。”


    “你什麽意思?”我冷冷地坐直了身體,臉上的笑意如一張麵具。


    她剛才就在說我是騙子,柳疏影驕傲了一輩子,她是絕對不會說謊,也不屑於用這種手段來糊弄我。


    “你想知道?”柳疏影高傲地看著我,下巴微抬,不可一世。


    我最討厭她這副麵孔,她也最厭倦我總是笑咪咪,凡事無所謂的樣子。


    我們兩人,從第一次見麵,就互相懨憎。


    我仰頭看著她:“你願意說?”


    柳疏影說:“如果你求我的話,我姑且可以考慮考慮,告訴你。”


    “嗤——”我嗤笑一聲,“就算我求你,你也不會說,不是嗎?”


    柳疏影淡笑,沒有說話,證明我說對了。


    她突然走過來彎腰,拉過我的衣裳,看著上麵一點奪目的血跡:“你剛才是在為誰流血淚?為歧鳴子?嘁——”她一聲冷笑,貼近我耳邊,用隻夠我們二人聽到的音量說,“其實,你是在為青要流淚吧!”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小師弟嗎?你這種躲在小師弟背後,為別的男人流淚又算什麽?”


    我側過臉,不看他。


    我與柳疏影之間,隻需一個眼神,便能將彼此看透。


    我不能讓她看出我心虛!


    她伸出手來,動作粗魯地掐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向她,我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用假笑來應對她,然後說:“我為誰流淚,難道你會比我還要清楚嗎?大師姐!”我把‘大師姐’三個字咬得重重的,柳疏影臉上表情一僵。


    她在小師兄麵前,最苦惱的便是‘大師姐’這個身份。


    她的年紀比歧鳴子要小,但偏偏卻是大師姐,每次她想在歧鳴子麵前裝柔弱時,都被歧鳴子一句‘大師姐’人逼了回去。


    “還是說,大師姐,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否則你怎麽會比我還要了解我自己呢?”


    柳疏影手上陡地加力,下巴上傳來一陣巨痛。


    我痛哼一聲,視線變得模糊發紅。


    視線一飄,便看到歧鳴子從院子裏走出來。我抬起來要推柳疏影的手悄悄放下,挑釁地看著柳疏影,小聲道:“你也隻會用這種卑鄙小手段來欺負我,折辱我,除此之外,你也沒有什麽別的手段能對付我了!柳疏影,你明明恨我恨得要死,是不是分分鍾想掐死我?可偏偏你還不能把我怎麽樣。”


    “因為隻要我敢動我一下,歧鳴子一定會恨死你的。”


    我不斷說話挑釁她。


    柳疏影氣急敗壞:“百止妶,你別得意,早晚有一天我會收拾你的。”抬手就是一個巴掌要朝我臉上甩過來。


    但他的手在半道被截住:“你幹什麽,大師姐!”歧鳴子壓著嗓子說著。


    他握住柳疏影胳膊的手,指節發白,手腕也在顫抖。可見他到底有多生氣。


    柳疏影驚慌失措地看著歧鳴子,慌亂地想解釋:“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小師弟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打她的,是她……故意說話激怒我。”


    “大師姐,你這一巴掌下去,她非被你打得全身骨頭盡碎不可,縱使她說話刺激你,難道你就可 以出這麽重的手嗎?”


    柳疏影急得眼睛都紅了:“我……忘記她現在隻是個凡人了。”


    “如果剛才不是我及時攔住你,你就要這一巴掌打得她身死當場嗎?”


    我重重推掉柳疏影的手,在心裏冷笑,真是活該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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