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壓在這個有些不起眼的城隍廟中瞬間散開。


    這股威嚴很重。


    壓的我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且,我感覺這股子威壓還在繼續,好像是刻意弄出來,在針對我們。


    我深吸了口氣,體內真氣自行動轉,主動抵抗起了這股子威壓。


    半空中。


    一道極是威嚴,漠然的聲音響起來,“誰在喚吾?爾等何人?”


    我上前一步正想出聲,身側毛安卻是比我更快一步的走到了前麵。


    他把我一劃拉,按到了他的身後。


    我被他一隻手按著,一動不能動。


    “毛安,你放開我。”


    毛安卻是無動於衷,他看向散發著滲人威壓的城隍爺神像,沉聲道,“在下毛家後人,有事求見城隍爺。”


    “竟然是毛家後人?可知吾規矩?”


    毛安輕輕一笑,“自然是知道的,剛才不是已經燒給了城隍爺您嗎?”


    “唔,待吾算來……”


    他的聲音飄渺又飄忽,聽著忽左忽右的,讓人捉摸不定。


    此刻卻是突然寂靜了下來。


    而我卻是差點沒跳起來,我咬著牙低聲道,“毛安,剛才那是我的生辰八字。”


    毛安嘻嘻笑,“是你的就是你的唄,咱們騙騙他嘛。”


    我看著他渾不在意的笑臉,咪了下眸子。


    心裏有一個念頭在慢慢的滋生,浮現。


    與此同時。


    我的耳側,突然響起紅衣嬌媚的聲音,“不對,主子,那不是你的生辰八字,是他的。我能感受到的到一些氣息,都是針對著他的。”紅衣的話聽的我麵色微變,但剛才,我卻也早在心裏想到了這個,因此,我的眼神裏充滿了複雜。


    “你這又是何苦?”


    “小爺樂意,哎哎,你可別自作多情啊,我可瞧不上你。”


    毛安一如繼往的說話不著調。


    我聽著卻是想笑又想哭:這個人,一直在幫我,可我卻……


    無以回報!


    身側,毛吉看著我,“你別想太多,他不會有事的。”他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別多想。


    我也曉得這不是一般的地方。


    再說,毛安的生辰八字都送到了城隍爺的手裏頭。


    還怎麽改?


    足足過了兩柱香的功夫。


    城隍爺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準了,說說你們所求之事吧。”


    我就看到毛安一笑,手一伸,兩個被他拎在手裏隨便劃拉了一路的哭喪棒直接照著城隍爺砸了過去。


    “混賬,爾敢……咦,這是黑白的法器?他們兩人何在?”


    城隍爺的聲音先是震怒,帶著殺機,繼爾卻是一下子疑惑了起來。


    我就看到那尊城隍爺像驀的散發出一股金光。


    金光一陣的閃爍。


    一個中年男子身著黑袍,頭戴翅帽憑空幻化出來。


    兩步站到了我們的身前。


    雙眸如電,冰冷而無情的盯著我們。


    “黑白兩人何在。”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頭一動,估計,黑白無常兩個人失蹤的事兒,在陰間已經傳開了啊。


    心裏頭正在盤算著,身側毛安一指飄浮在半空的哭喪棒開了口。


    “那,那不是他們兩個嗎?”


    “別以為你是毛家人,吾就不會動手,吾……”城隍爺肅殺的聲音猛的一頓,下一刻,他身子一閃直接把兩個哭喪棒握在了心裏頭,站在那裏細細感應了一番,他的聲音震怒,“他們兩個果然與法器合一,可是你們害的?敢殺陰差,本王絕不輕饒,爾等……”


    毛安翻個白眼,“爾等什麽啊爾等,能不能聽我們把話說完?”


    真是的,這還是陰間一方大佬呢。


    怎麽這性子和個毛頭小子一樣?


    他這裏自己小聲嘀咕,可那聲音卻是一字不漏的都傳入了我們的耳中。


    我嘴角抽了抽,不禁抬眼偷偷看了下城隍爺。


    還好,他的眼神和臉色都沒怎麽變。


    隻是輕輕一哼,“那你就說來聽聽。若是敢說假話,本王會讓你們嚐嚐十八層地獄的味道。”


    “你可別嚇我啊,我們毛家人膽小。”


    我聽著毛安的話嘴角抽了抽,你還膽小?


    就差沒把天給翻過來了好不好?


    不過我也隻是在心裏腹誹一下,畢竟人家這會兒可是在為了我,幫我。


    我想了下,還是主動站了出去,“城隍爺,害黑白陰差的並不是我們,而是另有其人……”我不顧毛安幾人的反對,把當日的情形簡單的說了一遍,最後,我看向他,“我這些話字字為真,要是有半點虛言,願意接受城隍爺您的任何懲罰。”


    “唔,這事兒本王自會去查的。行了,即然你們把人帶來了,就交給本王好了,本王自會竭力救回他們的。”


    毛安撇了下嘴,直接開口道,“城隍爺您這是打算翻臉不認人,說話不算數嗎?”


    收了三年的壽,逗著他們玩嗎?


    城隍爺轉身的動作頓了下,看向我們,“念在你們幾個救過黑白兩人的份上,本王準你們一件事就是。”


    他居高臨下的站在那裏。


    一臉漠然的看著我們,“說吧。”


    我看向他,一臉的誠懇,恭敬,“我們隻是想知道,陰間可有救治黑白兩位陰差大人的法子。”


    站在半空的城隍爺似是沒想到我會問這個。


    不禁微怔。


    接著他就皺了眉頭看向我,“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再說,陰間之事兒,此是你等凡人所置喙的?”說著話他的語氣裏已經帶了幾分的不耐煩,更是直接把眼神落在了毛安的身上,“即是毛家後人,我便給你們一分情份,由你們說吧。”


    “多謝城隍爺,隻是她所問便是我所問,還請您成全。”


    毛安的話倒是讓城隍爺的眼底浮現了一抹好奇。


    他看向我,“你到底為什麽要問這個?”


    我想了想,索性便決定直接說,“因為,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受了傷,情況基本和黑白兩位陰差大人的情況差不多,所以……”


    “原來,你是想著借助陰間的力量救人?”


    “正是,還請城隍爺您成全。”


    他的眼神漠然,冰冷,在我身上看了兩眼,突然道,“這件事情我現在也不能告訴你,這樣吧,三天後你再來此地,我會給你一個準確的消息。”話罷,他卻是再不看我們,身子悠忽一閃,連帶著他手裏的哭喪棒在內,整個從虛空中消失在我們眼前。


    城隍廟內再次恢複了平靜。


    死寂一團。


    最後,還是我輕輕的歎了口氣打破這股子寂靜。


    我看向毛安,黑著臉,“你是什麽時侯的換的生辰八字?”之前我明明寫好的是我的,而且,我生怕弄錯了,還特意的想了兩遍,對照著紙條上的八字對比了好幾回,最後才放到了我的包裏放好的,這一路上我也沒有拿出來過,怎麽進了這裏突然就變成了毛安的八字?


    毛吉看了我們兩個人一眼,“這事兒咱們出去說吧。”


    這裏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


    我們三個人走出城隍廟,時間已經是半夜一點。


    “邊走邊說吧。”


    我點點頭附和了毛吉的話,一邊走一邊看向毛安,“你還沒和我說呢。”


    毛安低聲的笑,“出門的時侯你的包不是掉到了地下麽?我幫你撿的。”


    我,“……”能不能不要這樣手快,你是修行人,不是三隻手啊。


    回到家,我們三個人都沒有了睡意。


    三人坐在廳裏泡了壺茶說話。


    紅衣也不知道想什麽的閃身飄了出來,就飄在屋子裏忽左忽右的。


    看的我頭疼不已。


    最終我看向她,“紅衣,能不能別這樣晃了,我頭疼。”


    “哦,好吧,不晃了。”


    我抽了下嘴角,看著她身子一閃鑽牆出去了,扭頭看向了毛安,“這次的事情謝謝你,隻是害得你丟了三年的壽命,我……”我咬了咬唇,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才好,我能說什麽啊,這可不是錢,不是什麽吃食東西,而是命啊。


    三年的壽命就是三個三百六十五天。


    三年的時間不長,但也絕對不短。


    現在,毛安就這樣為了幫我而眼也不眨的送給了城隍爺……


    我心裏有些澀,但更多的卻是複雜。


    毛安,我真的無以為報。


    毛吉看了我和毛安一眼,突然起身朝著外頭走去,“我想起點事兒去問紅衣,你們兩個先聊。”


    我情緒正在低落,也沒來得及想他是真的有事還是個借口,隻是端起茶猛的灌了一口。


    身側,毛安幽幽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他看著我,“七七,隻要我能幫的,我能做的,隻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的。雖然我的本事或者不高,或者很多時侯我明明想保護你,但卻拖了你的後腿……”他這話是指的那次回我老家的事兒,我咬了下唇,正想解釋我並沒有這樣想,之前我那樣說不過是想激怒他,讓他和毛安回毛家不再留在這裏,毛安卻是看著我笑了笑,“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和我大哥著想。”


    我,“……”


    毛安看著我,慢慢的,我發現他眼神裏多了抹悲傷。


    心頭有些酸,有些澀。


    可更多的,我卻是心亂如麻。


    不知多久,我突然一下子回過神來,看著毛安,我直接站起了身子,“我還有事兒先……”


    “七七。”


    我的手被毛安給拉住,他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隱忍,無奈和悲嗆。


    “七七,七七。”


    我的名字從他的唇齒間一聲聲的溢出來。


    我的手被他的大手握著。


    我的臉,通紅,好像煮熟透了的蝦子。


    我想也不想的便甩開了他的手,咚咚咚一溜煙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倒在床上。


    我用被子把自己給整個的包裹住。


    手無意識的一動,腕上的鐲子叮當響了一下,我好像看到了楚青衣幽怨的眼神。


    全身打了個激棱。


    我的情緒一下子穩定了下來。


    我已經有了楚青衣,我的心小到隻能容一個人。


    楚青衣不管他是人還是鬼,他隻是我木七七認定的男人罷了。


    唇貼在鐲子上,我心裏喃喃著,楚青衣,你一定要撐住啊。


    撐到,我一定會找到救你的法子的那一天。


    似乎是我的錯覺,耳側,好像響起一聲低低的歎,然後,一個好字響起來?


    我霍的坐起了身子,把鐲子拿到眼前,“楚青衣,楚青衣,剛才是你在說話嗎,楚青衣……”


    可惜,任憑我怎麽晃,那鐲子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心裏一陣陣的疼。


    楚青衣,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在這樣一心想著楚青衣,擔心楚青衣的情況下,我把對毛安的那一絲絲的歉意和莫名其妙的複雜情緒給拋到了腦後。


    現在的我,沒空想別的啊。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侯已經是上午十點多。


    我打了個嗬欠從床上爬起來,隨意的梳洗了一下,把頭發梳成個馬尾,我開門走出去的時侯,客廳裏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徐寶寶看到我出來,一臉激動的抱住了我,“七七,謝謝你,謝謝你,七七。”


    徐家人回歸。


    徐寶寶和娃娃臉男兩人忙的是不可開交。


    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新弄。


    我自然也就沒有打擾他們。


    徐寶寶這是對我道謝呢。


    我笑著捏捏她的臉,“行了啊,我們的寶寶同學,抱一個就可以了,別老是想著沾我便宜啊。”


    “哈哈,我就沾,我樂意。”


    徐寶寶幹脆抱著我不放了,還故意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這丫頭還故意蹭了我一臉的口水。


    我那叫一個無語。


    她卻是樂的咯咯直笑。


    好半響我們兩個才坐在沙發上,對麵,娃娃臉男徐七哥也對著我道謝,“多謝七七救了我的命,還有我們整個徐家人,日後七七就是我們徐家的恩人,不管你有什麽事兒,我們徐家絕不會推辭。”


    他這話說的就有些鄭重了。


    我趕緊推辭,“徐七哥這是什麽話,我不過是盡了自己的一點心罷了,我和寶寶是朋友,再說,她之前還救過我的命呢,所以,徐七哥你真的別和我客氣啊,嗬嗬,那個,你和我客氣我會覺得全身不自在的啊。”


    徐寶寶哈哈笑,“七哥,我就和你說嘛,和這丫頭有什麽好客氣的,咱們都是自己人。”


    因為徐家人的回歸。


    娃娃臉男徐七哥的平安出現。


    徐寶寶的情緒也好,心情也好都得到了改善。


    此刻的她談笑風聲,偶爾逗幾個樂子,頗有以前在學校時徐寶寶的影子。


    可是我卻曉得,這也不過是頗有罷了。


    徐寶寶的心,還在提著的。


    因為她還有一個人沒有找到,而且,徐家人也折損了不少……


    這些,卻都被她巧妙的用笑聲給遮掩了下去。


    我看著她輕輕一歎:經曆,果然才是讓人成長的最大因素啊。


    瞧瞧這才過了多久呀,不過是經了一場家變。


    徐寶寶好像變了一個人。


    我的肚子咕嚕一聲叫。


    徐寶寶指著我樂,“餓了吧,誰讓你那麽晚不起,我幫你留了早飯,你等下,我讓你去給你端過來。”


    她一溜煙的跑出去。


    我卻扭頭看向了娃娃臉男徐七哥,“背後凶手是誰,有線索嗎?”


    或者一時半刻查不到什麽真正的凶手。


    但線索,總該有那麽一丁點半吧?


    “指向聖門。”


    我聽了這話嘴張的雞蛋大,“怎麽又是聖門?難道說,真的是聖門出手了嗎?”


    這話卻是聽的娃娃臉男徐七哥有些詫異。


    他看向我,“怎麽,你竟然真的知道聖門?”要知道他是修行中人,知道這個聖門的存在也是最近這一段時間的事兒,現在,被他視為半路出家,半瓶子水的我竟然知道這個聖門,不由得他不吃驚。


    “七七,你的聖門是誰告訴你的?”


    我看著他笑笑,“你那一晚上被漩渦吸走,寶寶又突然發瘋一般的下山,我被一股笛聲給攝了魂,差一點就跳崖,好在,最後一刻我清醒了過來,遇到了一個人,最後,他說他是聖門的……”


    “那個人在何處?”


    我看著一臉激動的娃娃臉男,有些歉意,“他自己消失了。”


    “……”


    默了下,毛吉在一側開了口,“你們都懷疑,這個聖門在出手?”


    娃娃臉男看了毛吉一眼,點點頭,“徐家的事情裏頭絕對有聖門的影子,現在想要的就是證實他們聖門摻合進來了多少。”徐七哥話到這裏,眼中怒意一閃,“要是讓我查到了當真聖門才是主謀,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我看著一臉憤然的娃娃臉男,在心裏輕輕的歎了口氣。


    聖門,到底是個何等的存在?


    遠在千裏之外的一座海外仙山。


    雲遮霧罩。


    花香撲鼻,鳥聲婉轉。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某處隨手劃了幾下,一道光門形成。


    他彎腰進入了門內。


    身子一閃,他出現在一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島上。


    島嶼中間一座漂浮移動的涼亭。


    此刻,上麵正有一名中年男子麵色悠閑的品茗。


    感受到有氣息波動,他抬了抬眼皮,“何事兒?”


    “回尊上,外頭這次的計劃,咱們,敗了。”


    那中年男人執壺的手頓了下,若無其事的續茶,一飲而盡。


    最後他方扭頭,輕輕的看了跪在地下的男子一眼,“是哪裏出了紕漏?”


    “回尊上,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事情也並不是全然失敗……”


    “哦,如何說?”


    “黑白無常兩人都丟了命,與本身法器合為了一體,哪怕是日後再能凝聚陰身,一身修為怕也將是不保。”


    聽著黑衣人的回報,那被稱為尊上的中年男子隻是唔了一聲點點頭。


    地下的男子心頭一跳,強忍著驚懼急聲道,“還有一件事就是徐家,徐家老祖怕是不行了,咱們留在他身上的魂印漸漸變淡,剛才在屬下前來的那一刻完全消失……”


    “怎麽會完全消失,這件事情可有查清楚?”


    “他閉的是死關,肯定是沒撐過去。”


    尊上中年男子唰的一道冷芒射向那跪在地下的男子,“本尊要的是準確的消息,而不是這種似是而非。”話罷,他輕輕一拂袖,那跪在地下的男子就覺得一股巨力猛的衝撞到自己的身上,他不敢強抗,張嘴一口血噴了出來,顧不得擦去嘴角的血漬,他隻是一臉恭敬的行了大禮,“屬下多謝尊上。”雖然受了重創,但心裏卻是著實鬆了口氣:這條小命,總算是保了下來!


    “下不為例,現在,去把剛才的兩件事情查個清楚,若是再敢這般回話,本尊會覺得本尊識人不明的。”


    到了那會兒,這個辦事不利的屬下也不必再存在!


    黑衣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他趕緊磕了頭,“多謝尊上饒命之恩,屬下這就去辦。”


    身子一閃,他再次消失。


    而留在島嶼上空的亭子卻是輕輕一晃,也跟著消失了蹤跡。


    空氣悠悠,整片山再次恢複了平靜。


    ……


    徐家。


    徐寶寶看著木七七,一臉的不樂意,“七七,七七,你給我回徐家去住嘛,就幾天,就幾天好不好?”


    我抿了唇微微一笑,“不去。”今晚就要去城隍廟等消息了呢,和她住多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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