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毛吉身子縱出去的那一瞬,我和楚青衣的身子也動了。


    三個人中自然是我最慢的。


    不過沒走兩步我就被楚青衣給帶到了懷裏。


    對於他這種時不時的摟摟抱抱,我覺得我還真的就是免疫了。


    果然就像他說的那樣,睡都睡了,再說別的那可不是矜持而是可笑了嗎?


    我抽了下嘴角,把腦海裏別的思緒拋開,緊緊的盯著前方隻餘一道殘影的血紅色小人,眼底湧出一抹憂色,“那東西太快了。”


    “它應該已經有了目標,有毛吉在,不會追丟的。”


    聽了楚青衣這話我也反應了過來。


    可不就是這樣嗎?


    那小東西可是毛吉的一縷分魂所製,和毛吉心心念念,怎麽可能會搞丟?


    果然是關心則亂了。


    我們三個人悶頭直追,這塊墓地不算小,但也有我們半個小鎮那麽大,那血紅色小人兒拖著殘影繞了一圈又一圈,幾乎繞的我頭暈腦漲,好在,就在我覺得繞圈繞的頭暈,忍不住想吐時,一直在我們身前幾步遠距離的毛吉突然凝聲道,“它停住了。”


    我凝神一看,卻看到了極是詭譎的一幕。


    那個小人兒竟然一頭撞入不遠處的一塊墓碑上!


    然後,沒入其中。


    此刻的我已經站到了地下,我指著這一幕,“這這,這是怎麽回事兒?”


    那小東西怎麽就鑽到裏麵去了?


    “別出聲,毛吉正在感應下麵的情形。”


    楚青衣的聲音讓我一驚,我看了眼毛吉,他此刻一臉凝重、木然的站在墓碑前。


    一動不動。


    我略一想便明白了:那小人兒是他的分魂,和他心神相通。


    可以當作那小東西就是他的眼。


    我小心冀冀的看著毛吉,生怕自己喘氣大了都驚動了毛吉。


    五分鍾左右。


    毛吉突然身子一晃,嘴裏連著噴了好幾口血,臉色臘白如紙。


    “毛吉,他沒事吧?”


    我本來是問楚青衣的,結果毛吉自己卻是清醒了過來,他抬了袖子擦去嘴角的那一縷血跡,朝著我點點頭,“我沒事,不過是下麵的那一縷分魂被毀了。”聽他這麽一說,我便明白了過來,還是反噬。


    但我卻又急了起來,“毛安呢,他可有在下麵?”


    “在。”頓了一下,毛吉才回答我,下一刻他凝重的眼神便看向了楚青衣,“下麵的棺材怕是有點問題,毛安的肉身被封住了,所以,我才無論如何也感應不到。”說到這裏,他的眼底閃過一抹厲色,“毛家人對毛家人的肉身、靈魂有獨特的反應,這絕對是內行人很少人才曉得的事情,那個白衣女人竟然也用了這種法子,絕對是有人幫她的。”


    我聽他說的激憤,心裏甚至想了下,你都說這是你們毛家的機密了,那你還和我們說出來?不過看著毛吉臉上的怒意,我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看向他和楚青衣,“那現在咱們該怎麽做?”我一指這墓碑,抽了抽嘴角,“難道咱們也要像剛才那個小東西一樣鑽到墓碑裏去嗎?”我看著那墓碑,一臉的蛋疼,不會撞個腦震蕩什麽的吧?


    楚青衣抬手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你想什麽呢?你要是想撞一下,我不介意送你去醫院的。”


    我瞪了眼楚青衣,“你走前頭,先撞。”


    楚青衣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戲謔,“你確定?”


    我看著他眼底的笑意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他給耍了。


    他可不是人啊。


    肯定能鑽進去的,可是我哪怕是個活死人,但好歹沾了個人字兒呀。


    好在身側毛吉出聲打斷了我們,“看來,得挖墳了。”


    挖墳?


    我張了張嘴,回頭看了下那墓碑,知道也隻有毛吉說的這一個法子了,隻是外頭講究的都是死者為大,這樣挖人家墳,要是被這死者的家裏人曉得了,估計得把我們三個恨死,可讓我轉身離去,不理下麵的毛安?卻又絕對是不可能的。


    好在,毛吉也並沒有要征詢我同意的意思,他隻是看了眼楚青衣,“有把握嗎?”


    “放心吧。”


    這一刻,我以為楚青衣和毛吉兩個人這一來一往的對話指的是對於挖墳救毛安的事情可有把握,可直到墳墓挖開的一刹那,我才曉得,他們是另有所指……


    “那就開始吧。”


    下麵被封著的是他弟弟。


    雖然之前毛吉表現的很是鎮定,可實則卻是心裏著急的很,此刻好不容易找到了線索,他自然是不想再等,隻是下麵那東西他一個人卻是力有未逮,如今有楚青衣在一旁掠陣,他自然是迫不及待的了,隻是看了我和楚青衣一眼,便看到他從胸前的背包裏摸了一把紙符,嘴裏念念有詞了一番,而後,對著手裏的紙符吹了幾口氣,隨意的往前一灑。


    讓我吃驚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紙人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化成了活生生的人。


    能走、能動。


    最起碼肉眼瞧著是和尋常人沒什麽區別。


    我被毛吉這手法給驚的張大了嘴,半響才一聲驚呼,“毛吉,這就是灑豆成兵嗎?”


    原來真有這樣的說法啊。


    毛吉看著我震驚的樣子抽了抽嘴角,正想出聲,旁邊楚青衣伸手捏了捏我的臉,“七七,這不過是障眼法罷了,這世上哪裏有什麽灑豆成兵啊,都是一些障眼法,不外乎就是術法高明與否罷了。”他說著話,扭頭朝著我輕輕一笑,“你要是喜歡,想學的話回頭為夫可以教你啊。”


    我先是一喜,“我真的能學?”再看到他對著我點頭,眼神卻全是戲謔時,我猛不丁的瞪大了眼,“我不學了。”


    和他學?


    瞧他這眼神兒,這丫的肯定在打什麽壞主意呢。


    我才不要上當!


    楚青衣哈哈大笑,他伸手又捏了兩下我的臉,低頭,湊在我的耳側,“七七,你怎麽那麽可愛呢?為夫可真真是越來越喜歡七七了呢。”他的紅唇在我耳垂上輕輕一舔即過,呼出的氣息帶著他獨有的清冷,我的身子下意識戰栗了一下,呼吸發緊,忍不住就是一聲悶哼,好在我一下子想到這是什麽地方,又有毛吉這個外人,及時把到了嘴邊的輕吟給收了回去。


    楚青衣自是瞧出我的異樣,他伸手把我抱到了懷裏,哈哈大笑。


    旁邊毛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想要恩愛一會出了這裏回家去,現在我要開始了啊。”


    “放心,壞不了你的事兒。”


    雖然這樣說著,但楚青衣卻是再也沒有逗我,隻是摟在我腰間的手卻又緊了一些。


    毛吉竟然指揮著那些紙人去挖墳。


    我一看趕緊喊停,掙紮了兩下,我從楚青衣懷裏跳下來,“毛吉,得先上香,不然會衝撞死者的。”不管怎樣,我心裏還是覺得有些歉意的,憑白無故挖了人家的墳,總要表示一下,給個說法的啊,再說,本來就死者為大。


    不過我這話一出口毛吉卻是咧嘴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我說的是真的啊。”我瞪了他一眼,真心有點奇怪:他們這些人家,不是應該是最講究這些嗎?


    毛吉看著我急了,笑著看我一眼,“七七,要是正常的墳墓自然是需要的,咱們闖進別人的家,自然是要有所表示,可是這一個……”他一指麵前的墓碑,嗬嗬一笑,“你看,上麵連名字都沒有,隻有一個李氏,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前的墓碑了,還有,剛才我已經感應到了,這裏麵是很幹淨的。”


    我怔了下後便反應了過來,他嘴裏說的幹淨是指這裏麵埋著的那個人怕是早就投胎轉世了。


    不過,我還是堅持道,“那也要點三柱香。”


    楚青衣也在一側點了點頭,“點吧。”


    “好好好,點。”


    毛吉變戲法似的從胸前的包裏摸出三柱香,他麵色恭敬的對著虛空一輯,那香便點了起來。


    隨著那香氣嫋嫋的上浮,毛吉突然出聲,“靠,怎麽還在?”


    隨即我就明白了毛吉的話:三柱香不是尋常的那種慢慢燒,竟然好像是被人一口給吸走!


    所以,那香幾乎在點起來的一瞬間,立馬就燒沒了。


    我看著毛吉像是燒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若不是場合和地點不對,我非得笑出聲來不可。


    不過剛才那香是怎麽回事?


    我扭頭去問楚青衣,楚青衣又看了眼不遠處的墓碑,半響後才扭頭看向我,“不是這墓碑裏的人。”


    “啊,可是咱們這香不是燒給這裏麵人的嗎?”


    “靠,竟然還有闖空門的。”


    闖空門的?


    我略一想便明白了:墳墓是那些東西的家,即然是家,放在人間,那些小偷啊什麽的自然是多的是,這樣一來我就理解了,不過我接下來可就好奇了起來,我看向毛吉,“這些東西原來也能搶香火啊。”


    “切,什麽都不能搶啊,陰間和咱們人間一個樣兒!”


    毛吉這話說的我嘴角抽了抽,不過轉而一想可不就是如此麽?


    “好了,快去給爺動手,幹活去吧。”


    毛吉對著幾個紙人化成的人一指,那幾個人當真一聲不吭的走過去,彎腰挖了起來,隻是沒挖兩下呢,我就聽到撲通一聲,抬眼去看時,挖墳的幾個紙人竟然都不見了,而我們要挖的那塊墓碑竟然從中間裂開了一米多寬的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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