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不對,百裏九歌能察覺出來,她下意識的護住顧憐,對墨漪道:“顧憐這會兒還沒恢複情緒,墨漪,你別逼她。”


    “你們倒是姐妹情深。”墨漪的眼底浮現了一抹明顯的失落。


    百裏九歌以為自己是看走了眼,她覺得失落這種情緒,不該這樣明顯的出現在墨漪身上。甚至不知怎的,她還覺得墨漪的口氣有些吃味。


    “顧姑娘。”墨漪低低的說道:“相由心生,有的時候,惡夢是你心底的潛意識,是你心中的猜疑或者……是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顧憐淒身一顫。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她是真的想殺了這個人嗎?不,不……


    “墨漪,你別說了。”百裏九歌握緊了顧憐的手,“我跟顧憐說一會兒話,你先忙你的不行嗎?”


    “那你們進屋來說吧。”墨漪無奈的輕哼,又道:“顧姑娘,你喜歡的糕點,我給你買了些回來,就在正廳,弟妹要是不在乎這點時間就也去嚐嚐。”招了個婢女過來說:“你帶顧姑娘去正廳,將我紫金盒裏的明月茶泡上一壺。顧姑娘,明月茶有寧心定神之效,你喝點為好。”


    墨漪囑咐罷了,便去了書房。


    百裏九歌望去,這才發覺,墨漪的袖口和衣擺上已經沒有那一隻隻墨蝶了。他的衣袍是純黑色的,少了一分妖冶,多了一分肅穆。


    “墨漪等下!”百裏九歌叫住了墨漪,“你的衣服怎麽……”


    墨漪沒回頭,哂笑聲傳來:“破繭成蝶又怎樣?還不是活著難死了容易。蝶飛不過滄海,活著真是累。”


    百裏九歌隻覺得心在往下掉,墨漪的悲哀,她到底能體會幾分?


    顧憐忽然淚如雨下,狼狽的跑走了。那個婢女連忙追著顧憐,隻將百裏九歌丟在了這裏。


    “顧憐,墨漪……”百裏九歌說不清心底的滋味,見那婢女追著顧憐進了正廳,想著顧憐哭一下興許就好了。百裏九歌便去采摘雀陽花的花蒂。


    摘好了花蒂,猶不放心的瞥到顧憐,顧憐正吃著糕點,啜泣著飲茶。百裏九歌進去安慰了她幾句,這才離開。


    兩日後,鬼醫處理好了百裏九歌帶回來的藥材,結合屍紅果和屍藍果的效果,開始煉藥。


    專程開辟的藥房裏,鬼醫坐在砂罐前,拿著蒲扇控製火力。


    百裏九歌在旁道:“不管怎麽說,真的很謝謝鬼醫前輩能留在別院,我知道鬼醫前輩不是因為七花穀的原則而幫助墨漓,而是真心善意的。”


    鬼醫慈祥的笑道:“人啊,留份善心總是好的,至少睡覺能踏實點。”


    “我也這樣覺得。”


    鬼醫又道:“老朽知道,你焦急世子的身體狀況,但須知醫藥的精髓不在於斬殺病情,而在於調理,老朽會盡最大的力量阻止世子的陰陽咒再惡化。”


    “嗯。”百裏九歌點點頭,“鬼醫前輩,我去給你倒點水來,稍等我下。”


    剛出了藥房,就看見容微君正在不遠處和禦影講話。禦影自從回了別院後,就一直是現身的,百裏九歌瞧見,禦影的手中拿著一封書信。


    她走過去問道:“是誰傳信來了?”


    禦影答:“是禦雷,說極陽之女不在朝都。”


    百裏九歌咬咬唇,有些艱難的笑道:“是嗎?還是搜不到啊。”


    “並非搜不到,是不在朝都了。”


    “禦影,你的意思是……”


    容微君見禦影太惜字如金,索xing將話都說個明白:“禦雷說,極陽之女他們那一家子人,有可能是在朝都城破的那日,舉家離開朝都,搬遷到別處去了,就怕墨漓苛待他們什麽的。那會兒搬家的還真不在少數,整個朝都城走了有上百戶吧。”


    “搬家?”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最終結果都是,極陽之女現在不在朝都了。


    百裏九歌道:“禦影,你跟禦雷說,讓他們就留在大商繼續找,請殷浩宸和我大哥也幫幫忙,私底下出動些人手。拜托禦雷了!”


    “是。”對禦影他們幾個而言,世子妃的命令和世子殿下的命令,是等同的。


    望著禦影退下去,百裏九歌趕緊去給鬼醫倒水,接著又去照顧墨漓。


    因著鬼醫的藥還沒有煎好,這幾日,墨漓都臥在床上,用所有的內力和體力壓製陰陽咒,像是重病將死之人般,再無力處理任何事情。


    百裏九歌近身侍奉,無微不至。


    所有人都知道她很累,可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勞苦。甚至第三日的晚上累暈了,也隻想著墨漓快點好。


    累暈的百裏九歌,趴在床頭,身子還在地下,墨漓這會兒已經睡著了,整座別院都熄了燈。


    別院外,一道道黑影忽然出現,手中拿著明晃晃的刀,衝進了別院。奔跑間帶起一縷風,吹得禦影房中的燭火晃了下,禦影立刻破窗而出,高喊道:“有刺客!”


    沉寂立刻被打破,禦風衝出迎敵。


    來者總共三十幾人,各個身手都不錯,從四周闖進別院後,挨個房間的撞,見人就砍。


    文鴦替班琴挨了一刀,身子跌出去。班琴連忙拖起文鴦,刺客揮刀追上來。


    班琴絕望的準備撲上去跟刺客同歸於盡,這時應長安殺到,一手毒藥拍在刺客胸口,刺客七竅流血而亡。


    衿兒在另一間房裏,被驚得大哭。荊流風驚恐的抱緊衿兒,百裏嘯與刺客對上,保護著荊流風和衿兒。


    容微君也抱著容儀殺出來,銀色的細線在別院中飛舞。


    而鬼醫這會兒剛走出藥室,聽了禦影的呼喊,立刻身形一起,將刺客們往遠處引。鬼醫經驗多,暗想萬一這些人的目標是藥室怎麽辦?他不能讓他們發現這裏。


    整個別院都鬥開了,禦影禦風、百裏嘯、容微君、鬼醫、應長安,會武的全上了。


    鮮血橫飛,刺客們在打殺間一個個減少,聽不見他們的慘叫,隻能看見鮮血、斷臂、甚至人頭。


    班琴荊流風都沒有見過這樣真切的打殺場麵,兩個人會合到一起,護著衿兒。容儀被容微君捂住了眼睛,但那些無孔不入的聲音,令她恐慌。


    禦風一劍捅死了一名刺客,顧不上臉上被噴灑了溫熱液體,喊道:“禦影,去保護世子殿下!”


    禦影立刻衝去臥房。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禦影從屏風後衝進來的那一刻,他看見一個人就站在床前,刀子已經舉過頭頂,刀尖正對著榻上的墨漓,接著刀子就落了下去。


    禦影大喝一聲,驚嚇到歹徒,衝了上去。


    這時候,原本累暈在榻上的百裏九歌,忽然醒了過來,猛地撲向那歹徒,“走開!”


    歹徒踉蹌了一步,這一刀落下沒有傷到墨漓,卻重擊在百裏九歌的肩膀上。疼痛瞬間攫奪了百裏九歌的呼吸,肩胛骨被震動了,發出哢擦的一聲,聲音鮮明。


    “走開!不許你傷害墨漓!”百裏九歌一口咬在歹徒的腿上。


    歹徒吃痛,一著急,揮刀朝著百裏九歌再砍。


    刀子被禦影奪下了,他兩手重重的打在歹徒的筋骨處,一腳踢傷他的雙腿,把歹徒按在了地上。


    百裏九歌捂著肩頭的傷栽在床頭,忽然被墨漓撈上了床,直到此刻,她才反應過來剛才都發生了什麽。


    “墨漓,你別起來,別管我!”百裏九歌焦急的說著,即使已經被墨漓攬入懷裏,仍還保持著保護他的姿勢,反將他抱住。


    禦影忙說:“世子妃,沒事了!”


    外頭的廝殺漸漸停止,眾人相繼湧入臥房。方才參與拚殺的人,這會兒多多少少都受了傷,身上的血不知是誰的。


    應長安快步走來,掏了個藥瓶,往百裏九歌的肩上倒藥。


    藥入傷口的時候,很疼,百裏九歌不禁悶哼,覺得肩膀像是被千針穿孔了一樣,眼淚本能的流淌下來。


    文鴦不悅道:“你怎麽也不事先跟世子妃打個招呼啊!”


    “我……我沒事。”百裏九歌咬牙忍住了,仍緊緊護住墨漓,問道:“你沒事吧?墨漓,你快躺下休息。”


    “九歌……”墨漓輕輕反抱住百裏九歌,心疼的歎了聲,對應長安道:“藥給我吧,我來給九歌上藥。”


    應長安遞了藥瓶來,剩下的工序,墨漓小心的做著。


    荊流風抱了衿兒過來,衿兒已經不哭了,卻忽然伸出小手指著那歹徒,憤怒的叫喊起來。


    禦影用劍挑落歹徒的麵巾,呈現出的少年的臉,讓幾人的臉色陰沉到穀底。


    “墨泓,又是你!”禦風衝過來揪起墨泓的衣襟,一拳頭過去,墨泓左半邊臉腫了。


    禦影又在墨泓的右半邊臉來了一拳,把墨泓打趴在地。


    禦風道:“墨泓不能留,世子殿下,讓屬下把他提出去處理掉。”


    禦影道:“殺。”


    兩人邊說,拳頭不斷的砸落在墨泓身上。墨泓抬起手要擋,卻被打得連滾帶爬,一身的青紫。


    “禦風、禦影,停手。”墨漓失望惱怒的望了墨泓一眼,繼續給百裏九歌塗藥,淡淡道:“先押墨泓下去,你們審他,不得嚴刑逼供。”


    禦風喊道:“世子殿下,墨泓如此不仁不義,不能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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