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浩宸送完了藥,本還想多問問百裏九歌,多關心她的。但旁邊立著的禦雷,卻是開始送客了。


    “我說宸王殿下,您的好意,屬下也替世子妃謝謝您。隻是,屬下今天剛好要向世子妃學武功,這會兒都已經過了開課的時辰了,屬下的心裏實在急得冒火啊。世子妃,你說是不是?”朝著百裏九歌努了努嘴。


    百裏九歌怔了怔,明白了禦風的意思,於是大喇喇的笑道:“是啊,殷浩宸,真對不起啊,本來我起晚了就是沒遵守和禦雷約定的時間,要是再耽誤下去,就要誤了午飯的時間了。所以我現在沒法招待你了,你看要不我讓禦風送你回府?”


    殷浩宸窒了窒,有些失望的說道:“不必這樣了,本王今日,隻是來給你送藥,送到便走。”他蹙著眉頭,有些不甘心,但也無計可施,最終道一聲“告辭”,沉沉離去。


    送走了殷浩宸,百裏九歌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卻也知道,自己必須這麽做不可。


    殷浩宸對她的情,她沒有辦法回應,所以,隻能盡可能的少接觸他,隻希望時間可以淡去他的執念,而不是讓他總能與她接近、進而越陷越深。


    後來去看了墨漓,他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百裏九歌也稍稍放心了點。她為他上藥,一邊笑著與他說了些話,講著自己從前闖他別院討要九色靈芝時的心理,講著她和她那位好姐妹之間的友情,好轉移他的注意力。


    上好了藥,蓋上藥盒的時候,發現剩下的藥膏不多了。百裏九歌這便趕緊出發,去西市的藥店買藥。


    這一出府,百裏九歌才知道,原來自己昨晚和殷浩宸酗酒的事,竟然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原本百姓們已經對她上次那一曲《滿江紅》的事情而對她看法好轉,可經過這酗酒事件,她的風評又再度回到了差到不能再差的地步。


    對此,百裏九歌也無所謂了,世人慣愛嚼舌根子,便說個痛快去吧!


    隻是,另有一件大事,卻是百裏九歌沒想到的。


    百姓們竟然都在傳言,說昨晚奉國大將軍百裏越在芳菲館狎妓褻玩,竟把那花娘給玩死了。百裏越背了如此一樁命案,名聲自然一落千丈,據說連今日的早晨都告了病假,不敢出門示眾。


    百裏九歌不禁冷哼,想到了百裏越曾將孤雁的生母**至死。自己的爹,也當真是作惡多端了,隻怕他日必遭報應,不得好死。


    “世子妃,前麵的路,被兩輛馬車堵住了,我們的車不好通過。”


    馬車外,禦風的聲音忽然傳了進來。


    百裏九歌放下窗簾,撩起了門簾的一角,看見前方不遠處,兩輛馬車前後交錯的正往這邊過來,道路狹窄,三輛馬車是肯定無法同時通行的,而那兩輛,似乎也沒有相讓的意思。


    等下!


    怎麽突然覺得,那兩輛馬車看著眼熟呢?尤其是那窗簾,那花紋像是……像是……


    百裏九歌陡然驚覺。


    那竟是奉國大將軍府的馬車!這麽說來,隻怕兩輛車裏的人,是趙倩和百裏紫茹吧!


    “冤家路窄!”百裏九歌不由嗤道:“要是敢擋我的路,我一定對她們不客氣!”


    百裏九歌的話,到底還是應驗了。隻因趙倩和百裏紫茹在見到那描著曇花的雪緞馬車時,就已經決定非要找茬。


    兩人命令車夫將兩輛車並駕齊驅,直接在百裏九歌前方的兩丈處停住,並列,將道路堵得死死的。


    接著,兩輛車的門簾同時被掀開,露出的正是趙倩和百裏紫茹。兩人都是精心裝扮過的,每一個首飾,每一根發飾,都精致的巧奪天工。


    百裏紫茹走出,那秋水伊人般的嬌柔,很快就吸引了滿大街行人的目光。瞳凝秋水,楚楚可人,她嬌軟的喊著:“九歌姐姐,是你嗎?要是在的話,就出來,和我們敘敘舊吧。”


    百裏九歌無語。敘舊?根本是找茬吧!


    隔著門簾冷冷道:“我現在有事要通過,麻煩讓個路!”


    百裏紫茹嬌道:“九歌姐姐,你別這樣無情嘛,自從你嫁出去後,都還沒有回門,現在隻剩下我一人待字閨中,日日都覺得好孤獨,九歌姐姐就不能抽出寶貴的時間,陪我說說話嗎?”


    說你個頭!百裏九歌嗤道:“別在那裏裝腔作勢!我把醜話先說在前頭,把路讓開,一切好說,要是再堵著路說廢話,別怪我下車去把你們的馬車砍了!”


    “你——”百裏紫茹差一點就忘了維持形象,趕忙裝出無助可憐的模樣,那雙盈盈水目眨著,像是都要滴出淚來了。


    圍觀的百姓們又有幾個知道百裏紫茹的真麵目?這會兒見她這般彬彬有禮而百裏九歌卻那樣蠻橫不客氣,一時間,百姓們都看不過去了,紛紛替百裏紫茹鳴不平,譴責百裏九歌的不是。


    趙倩也趁機走出了馬車,“痛心”的呼道:“父老鄉親們看看,都看看!我這個女兒為什麽對我們母女這樣不留情麵?她嫁出去了,也不回門看看,好不容易我們能碰見她,卻連想說個話都被拒絕!”她哀聲道:“女不教母之過,都是我沒有好好教導她,竟讓她成了這樣忘八端之人!”


    百裏九歌眼神一沉。忘八端?忘了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嗎?她百裏九歌行得正坐得端,胸中自有乾坤正理,才懶得和這些小人浪費時間。


    強闖便是!


    冷笑:“我時間有限,實在沒法跟你們拉家常了。禦風,我們走,今日無論如何也要闖過去!”


    禦風冷哼了一聲,正好也根本不想和這等搗亂之人一般見識,強闖是嗎?正合他意!


    於是狠狠一鞭子抽在了馬股上,胯下的馬嘶鳴,揚起了蹄子,朝前小跑著衝去。


    趙倩和百裏紫茹一看百裏九歌動了真格,頓時不知所措了,恐懼的連聲呼喊著:“閃開!快點閃開!”


    也幸虧她們的車夫反應快,連忙駕著馬朝兩邊退讓,眼睜睜看著禦風駕著馬車,強行從他們旁邊越過。


    百裏紫茹氣不打一處出,趕緊朝車夫使了個眼色。


    就在百裏九歌的馬車剛要與他們交錯時,那名車夫握著個棍子伸了出來,朝著禦風胯下的馬腿,絆了過去。


    這一刻,百裏紫茹的唇角,勾起了得意的笑。


    可誰知——


    “啊!”百裏紫茹沒想到自己的馬車竟然劇烈的傾斜。


    她驚呼出聲,卻無力控製側翻的馬車。偏偏這個時候的她,就站在馬車門前。結果,身子被甩飛出去,撞在了趙倩的馬車上。


    “哇啊!”母女倆的驚呼聲聽著甚是刺耳。


    百裏紫茹將趙倩的馬車也給砸翻了,母女倆摔在了一起,雙雙跌落在地,兩輛馬車連著兩個車夫和兩匹馬,都受了殃及,摔了一地,雜七雜八的狼藉在一起。被摔脫落的木板,還剛好砸在趙倩的腦門上。


    百姓們嘩然,紛紛討論這一幕到底是怎麽形成的,竟是沒有人去攙扶幫助。


    趙倩和百裏紫茹摔得發髻都散了,簪子步搖落了一地,還被百姓們一頓哄搶。兩個人極其狼狽,吃了滿口土灰,好不容易爬起來了,馬車卻已經不能再用,車夫還在費力的控製受驚的馬匹。


    而遠處,那描著曇花的雪緞馬車,已然拐到了下一條街去,噠噠的馬蹄聲,聽得百裏紫茹咬牙切齒。


    “百裏九歌……”她目眥盡裂、滿含恨意的咒罵著:“可惡的百裏九歌,竟然對我們的馬車動手腳!憑什麽她那樣下賤的女人,還能和宸王殿下一起喝酒!宸王殿下明明該是我的,我喜歡了他那麽多年,可他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百裏紫茹說著說著,落下了眼淚,撲在趙倩的懷裏,“嗚嗚……娘,我不甘心!我明明都已經設計百裏九歌,讓宸王殿下把她的婚退掉了,可為什麽宸王殿下還要和她一起喝酒,為什麽宸王殿下都不肯娶我!二姐姐好幾次都讓皇上給我們賜婚,可宸王殿下卻寧死不從……嗚嗚嗚,為什麽,我到底哪裏不好了,為什麽宸王殿下就是看不上我呢?”


    趙倩心疼的抱著百裏紫茹,這會兒也氣得咬牙切齒,可是礙於這裏還有這麽多圍觀者,便連忙道:“紫茹我的乖女兒,你小點聲啊。娘也看不過去這件事,娘一定要想方設法的幫你,讓你嫁給宸王。娘相信宸王一定還沒有了解到你的好,他要是了解到了,一定會愛上你的。”


    “嗚嗚,娘……嗚嗚嗚……”


    這邊百裏紫茹哭得梨花帶雨,那邊,百裏九歌卻早就聽不見這些聒噪的聲音了。


    她靠在馬車裏,那軟軟的靠背椅讓她覺得舒暢了不少,思及方才百裏紫茹和趙倩人車皆摔的場景,不由的嗤笑出聲。


    “咎由自取!誰讓他們想偷著暗算我們來著?我百裏九歌偏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們自作自受!”


    駕車的禦風,聽見車內嬌憨暢快的笑聲,原本冰冷的表情,漸漸恢複了一些溫度。這會兒倒是覺得,百裏九歌的做法不僅解氣,而且不留馬腳。


    方才發生的事情,禦風是都看見了的。原本百裏紫茹讓車夫絆倒他們的馬腿,被百裏九歌看見,百裏九歌當下便射出一枚羽毛,射中了那車夫的腿。車夫腿一軟,絆別人馬腿沒成功,反倒把他們自己的馬腿給敲了。


    這下,他們翻了車,百裏紫茹又被甩飛,把趙倩連人帶車也給撞倒。撞那麽狼藉,事後就算那枚羽毛還在現場,趙倩和百裏紫茹又如何憑著一枚羽毛說事?


    隻能是吃個啞巴虧,咎由自取罷了!


    如是想著,才發現藥店就在前麵,禦風勒住韁繩,緩緩停下了馬車。


    百裏九歌便跳下馬,趕緊買傷藥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百裏九歌盡心盡力的照顧墨漓,每日親自為他抹藥、喂飯、擦汗,陪他聊天,衣不解帶、不眠不休。非得到困得撐不住的時候,才會去補兩個時辰的覺,接著又會趕緊回到床邊。


    這一日日的,她也慢慢看到了墨漓的傷在一點點好轉,起初不忍直視的背部,現在已經愈合了不少,結了痂,他的上半身已經可以穿衣了。


    而令百裏九歌感到慶幸的是,原以為殷浩宜會因為她救走孤雁的事而發難,卻也沒有,她不明白殷浩宜為什麽這麽消停。


    不過,他消停是好事,懶得刨根究底。


    就在中秋節的前夕,墨漓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他的生活也基本恢複了正常。而這日午時,世子府收到了來自右相府的請柬——右相府要在八月十五的中秋夜大擺家宴,邀請幾位客人一同過府,競相慶祝。


    也不知那請柬是不是受到了容微君的處理,竟然連段瑤都邀請了,將段瑤說成是容微君景仰的前輩。


    既如此,中秋那日,世子府的幾人便去往右相府,參加容右相的家宴。


    從前百裏九歌曾來過右相府幾次,知道這裏大而奢華,十分鋪張浪費。這次從正門入了,更是覺得滿府的宮燈眼花繚亂,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就像是天上的星子,真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錢。


    右相府的大廳中,玉盤珍饈、美酒佳釀,都一一準備妥當。這會兒來的時間也正合適,不早不晚,幾人便挨著就座。


    等了沒多久,其餘的客人也一一到場。有幾個公侯子弟,百裏九歌不認識,自然無視,慶幸那個色豬王爺殷浩宇沒被邀請。倒是殷浩宸與殷烈火一起到來時,她的臉色稍稍變了變。


    “宸王殿下,護國郡君!”


    隻見容右相親自迎了過來,弓著腰抱拳作揖。今日家宴上的賓客,就屬這兩人地位最高,容右相的態度,也是可見一斑。


    賓客們各就各位,主人席上,容右相的所有子女都出席了,殷如意身為容暉的妻子,就坐在容暉的身邊,再下首的是嫡次子容微君,接著便是些庶子和未出嫁的庶女。隻那最後一個席位,讓百裏九歌有點意外。


    竟然是子祈抱著容儀!


    子祈一見到熟人來了,笑得燦若蓮花,這會兒聽見容儀的肚子咕咕叫起來,便收回目光,對路過的婢女道:“容儀小姐餓了,快拿吃的來!”


    誰料那婢女嫌惡的瞪了容儀一眼,很不情願的隨便給了盤鹹菜,便去伺候別桌的人了。


    這舉動頓時惹怒了子祈。


    拍案而起,“喂!我說你一個婢女了不起啊!有這麽對待你家小姐的嗎?要不是這幾天我住在你們家照顧容儀,還不知道你們怎麽欺負她的呢!再對容儀不好,小心你們家二公子把你們的腦袋卸下來當球踢!”


    這會兒容微君剛好在喝酒,聽了這話,口中的酒噴了一桌。這怎麽扯到他頭上去了呢?還有,他從不殺人的,哪和子祈一般,成天用命凝十線割別人的腦袋。


    容右相黑沉的臉,和眾人一起注視子祈。


    其實他很想問問,這個突然被他的二兒子帶回家、從此就堂而皇之的和容儀住在一起的瘋丫頭,到底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之前問過容微君,卻都被搪塞過去了,容右相心想,這會兒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自己的兒子和那瘋丫頭,總該說實話了吧。


    於是咳嗽了兩聲,問道:“這位……子祈姑娘,本相一直想問你的,你是哪裏人士?”


    “你問我嗎?”子祈指了指自己,笑道:“四海為家啊!”


    容右相臉色轉黑,又問:“那,你姓什麽?”


    子祈反問:“你娘姓什麽?”


    容右相一愣,回答:“家母乃是當朝裕親王的姑姑,姓伍。”


    “那好吧,我也姓伍。”子祈道。


    “……什、什麽?”容右相的臉色更黑了,因著怒氣陡升,又黑又紅。


    容暉也被一口酒嗆得不輕,咳嗽著道:“伍……子祈?咳咳……五子棋?”


    子祈理所當然的一揮手,“怎麽,這個名字不行嗎?我看就挺好的!”


    “呃……”容暉說不出話。


    容右相更是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指著子祈嗡嗡:“你……你……”


    “我怎麽啦?大伯,你舌頭打結嗎?”子祈鄙薄的哼著,故意拿容右相開涮。


    賓客們這會兒嘴巴都張大了,麵麵相覷,想笑又不敢笑,隻得瞥著,一邊都心忖,這小姑nainai到底是哪裏來的怪胎。


    容微君頗是無語,沒法子了,隻好摸著後腦勺望向子祈,懇求起來:“給右相府點麵子,子祈。”


    子祈哼了一聲。讓她不鬧可以,這是看在子謙師兄的麵子上!


    容右相的咳嗽聲總算是停了,他撫著胸口,忽然斥責起容微君來:“我不管你從哪裏撿了這個瘋丫頭回來,反正,這種女子絕不能進我容家的大門,哪怕是你要收她當通房,也不行!”


    這回,換子祈一口酒噴出來了。


    她狠狠踱著地麵,指著容右相,忿然大罵:“大伯你是腦袋進水了嗎?會不會說話!誰要嫁給你兒子啊!別說是給他當老婆,就是給你當親娘,我都不稀罕!”


    “你、你——”容右相氣得酒杯翻了,人也差點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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