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安排我失憶是個正確的選擇,因為這些不堪回首的記憶真的是太過折磨人了,我不敢去回憶,在那個輪船上發生的事情,糖糖帶著她的好奇心,指著遠處席卷而來的龍卷風問我說:“姑姑,那個是什麽?”


    我還來不及告訴她答案呢?我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不敢再張開,我感覺我的手掌還記得在海底,我抓住糖糖腳腕那一刻的感覺,又冰又冷又麻木,我抓住的感覺不是一個小孩子的腿,而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頭。


    我滿腦子都是關於糖糖的回憶,她喊我姑姑,我耳邊全部都是她的聲音,她的笑聲,她的哭聲。


    我蒙著被子,感覺整個身體都在瑟瑟發抖,我錯了,我不該帶著糖糖離開,我不該把她帶到船上去,我不該用這麽惡毒的法子去報複盛玄跟子馨。


    我在渾渾噩噩之中睡了過去,我遇見自己下了地獄,有很恐怖的妖魔鬼怪,他們拉扯著我,要鋸我的手。


    “思奇,思奇……”有人在叫我,我才從這個噩夢中蘇醒過來,抬手一摸,滿頭大汗,盛玄抓著我的肩膀問道:“怎麽啦?又做噩夢了?”


    他為什麽還要朝我笑?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我害死了他的女兒,我害死了糖糖,他不應該殺了我泄憤嗎?


    我瞧著他臉上溫柔的笑容,我害怕極了,我感覺他溫柔地背後藏著凶殘的獠牙,我恐懼道:“我錯了……我錯了,不要鋸我的手,不要鋸我的腳……不要,不要。”


    “思奇,你怎麽啦?”盛玄按住我胡亂揮動的手腳問道。


    “我害怕、害怕……”


    “你怕什麽?”


    我說:“我怕你……哦,不,我怕我自己,我也是個壞人……我殺人了,我害死人了。”


    盛玄很緊張地道:“你又想起了什麽?”


    “不,不,我沒有想起來,我什麽都沒有想起來。”


    我從床上爬起來,出了房門,要下樓,盛玄在後麵追我,我就更加地緊張了,下樓梯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崴了腳,我痛叫了一聲,林浩不知為什麽上樓剛好接走了要滾下樓的我。


    我抓著他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拽著他的白色襯衫哀求道:“救我,救我……”。


    “思奇,你怎麽啦?”


    “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打我,救救我。”我不敢回頭去看盛玄,我抱住了林浩,把頭埋在了他的懷中。


    盛玄解釋道:“她剛剛做了個噩夢。”


    林浩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沒事兒了,沒有人要殺你,也沒有要打你,你是安全的,特別的安全。”


    他扶著我下了樓,安頓我在沙發上坐好,但是我不敢放開他的手,他朝盛玄道:“從前飛飛也是這個樣子,你要有點耐心,她會莫名其妙地恐懼,沒有安全感,但是如果她認定你是安全的,她就會變得很乖的。”


    盛玄走到我的麵前,想要安撫我,但是我怕,我見了他,我的目光都是恐懼,我渾身的細胞都在發抖,我蜷著腿把身子往林浩的身後奪去。


    盛玄不明白地道:“她為什麽會突然這麽怕我?”


    “痛苦的記憶會比快樂的記憶,記憶得更加深刻,所以她會沒有意識地先想起那些讓她感覺很痛苦的事情,因為痛苦,所以感覺恐懼,過段時間,她平複了就會好的,關鍵是要找一個讓她感覺安定的東西穩住她。”


    林浩問盛玄說:“她從前有沒有特別能夠給她安全感的東西?”


    盛玄仔細想了想,最後說:“沒有!她其實內心很強大,不跟一般女孩子一樣膽小害怕,相反,膽子很大。”


    林浩低頭瞧了我一眼說:“再膽子大的女人,在喜歡的男生麵前也會表現出脆弱來的。”


    盛玄輕笑了一聲說:“她在我的麵前從來不服輸,除非是在床上。”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也不感覺到羞臊,林浩驚訝道:“你就是這樣征服她的啊?”


    “不,可能我從來都沒有征服過她,反倒是她把我壓得死死的,我玩不過她,如果可以我寧可她一輩子都這個樣子,什麽都不知道,然後聽我的。”


    我的情緒稍微穩定了點,我拽著林浩的胳臂說:“他打我,幫幫我……求求你了。”


    林浩比較有耐心,引導我問道:“他是誰啊?”


    “他是、他是……他是盛玄……”


    “盛玄是誰呢?”


    “盛玄是、是……是盛哥哥。”


    “盛哥哥又是誰呢?”


    我感覺自己快要被問懵了,盛玄趁勢過來,蹬在我的麵前說:“思奇,盛哥哥是你的丈夫啊!還是你肚子裏孩子的爸爸,你不要害怕,盛哥哥不會傷害你的,乖。”


    “孩子?孩子?”我重複地念著,我數著指頭說:“糖糖、果果,孩子……”,我低頭瞧著肚子問:“他叫什麽名字?”


    “你喜歡叫他什麽,他就叫什麽?乖,我們回房休息吧!”


    他哄我,可是我不妥協,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過來了,又是那些給我看心理問題的醫生,我對他們本身就有抗拒感,我抱著腿,把頭埋著說:“我沒病,我沒病……我沒有病,我不要看病。”


    “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又變成這樣了?”盛玄著急上火地問道。


    醫生說:“是不是有人用言語來刺激過她?”


    “誰敢用言語來刺激她?上次從醫院裏出來還好好的,認識人,也不害怕我,神智都很清楚。”


    見我一直都這個樣子,盛玄發怒了,讓人去把齊歡給叫過來,問她說:“這幾天是不是有人給她說了什麽?她怎麽突然又變成這樣了?”


    齊歡一臉驚訝道:“沒有啊,我把思奇姐看得很好,沒有見過任何生人,是不是那天聽聞了林老爺子的事情,所以又給嚇著了。”


    “那又跟她沒有關係,她怎麽會被這個給嚇著了?”盛玄惱火道。


    齊歡為什麽要撒謊?我盯著齊歡看,她一臉的無辜,盛玄教訓她說:“從今天起,你也搬到這裏來住,給我寸步不離地看著她,好好安撫她。”


    齊歡聽話道:“知道了,盛董,我這就回去收拾衣物。”


    盛玄不滿道:“有什麽好收拾的,要什麽讓人去買,走公賬。”


    “是!”


    醫生拿著聽診器要過來看我,我想我是腦子有問題,你拿個聽診器能夠聽出什麽名堂來呢?我抗拒,他們也就不怎麽看了,直接說要給我打針。


    我知道,這針肯定不是好針,我本能的抗拒,醫生說:“這是鎮定劑。”


    “她現在又不是有過激行為,打什麽鎮定劑?這東西對身體沒好處吧,她現在還懷孕呢?”


    醫生解釋道:“不,盛董,這隻是普通補充營養的藥水而已,但是病人對這個已經有了意識,我們說這是鎮定劑,她就會認為這是鎮定劑,從前我們給她打了鎮定劑,她就會安定下來,她的潛意識裏會有這個記憶,所以,隻要打了這個針,她就會好的,這是心理暗示。”


    醫生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盛玄信了,醫生說:“抗拒是本能,你們抓著她吧,讓她知道畏懼是好事兒,以後就不會這樣了。”


    原來負責治療心理的醫生就是這樣忽悠人的?他們把我當成了神經病,他們用一種扭曲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來對付我?因為在他們的潛意識裏,我是病人,我的世界與他們的世界是不一樣的,所以他們天真地以為我這個不一樣的世界是可以任由他們掌控的。


    盛玄果然聽話了,林浩按著我的雙肩不準我亂動,盛玄過來捉住我的手,露出手肘來,我大喊大叫,但是這都沒有阻止他們的行為,相反他們認為這才是我該有的反應,我一時情急,一口就咬在盛玄的手臂上。


    我很用力地咬,感覺用了渾身的力氣,但是他一動也沒有動,就任憑我咬著,無論多痛也沒有放開我的手,我感覺到嘴巴裏有血腥的味道。


    我手肘的針頭給抽走了,我這才放開他,他的手臂上有著重重的一圈牙齦,全部都帶著血,已經咬破了。


    我嚇壞了,朝林浩身邊躲了過去,盛玄抬手摸了摸,鎮定地說:“沒事兒了,打完針就好了,是不是?”


    我麻木地點了點頭,可憐兮兮地瞧著她,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他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我害死了糖糖,他為什麽不打我了?


    林浩看不過眼了說:“盛玄,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否則遲早會跟飛飛一個下場的,你要幫她想起來,想起過去的事情,然後接受過去的事情,讓她想個正常人一樣地活著,一味地擔心她承受不住,用這樣的方式欺騙她,隱瞞她,總有一天,她會發現,她所處的世界與正常存在的世界是不一樣的,那樣她會更加接受不了的。”


    盛玄抬手來碰我,我還是會躲避,但是不如剛剛那麽反感了,齊歡給我倒了一杯水,讓我漱口。


    我喝了一口,然後又吐了出來,盛玄哄我說:“你別怕我,我是安全的,不會傷害你,永遠不會,無論你做了什麽?”


    此時心理醫生說:“盛董,現在是非常時期,需要又教育小孩子的耐心去對待她,重新教她認知,特別地要認知到,她不能做出傷害自己傷害孩子或者傷害任何人的事情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盛玄不高興道:“這些她都知道。”他這一喝,醫生就不敢說話了。


    盛玄瞧著我問道:“思奇,這些你都知道吧!”她別了別我額前的碎發說:“咬人是不對的,隻有小狗才會咬人,以後不能再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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