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鳳臨去曆劫前跟子墨潛下天庭,偷偷去人族有意結識了仉溪。這一世的仉溪雖然不知道前幾世的因果,卻也跟她們相見恨晚,三個人在遊船之上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趁著仉溪宿醉未醒,汲鳳前去應劫,子墨隻得黯然相送。


    未想到汲鳳去曆劫不到一個月,天帝便頒下玉旨,傾神族之力,全力討伐海族。


    子墨這才意識到,不管是天帝還是汲昊,他們對海族已經存了勢在必得的心思。正因為他們在意汲鳳,所以一直隱忍了數十萬年,無非就是等著汲鳳去應劫這個時機,既是避免汲鳳傷心,也避免她到時從中阻攔。


    初聽到神族大舉進犯海族的消息時,子墨正好在縹緲仙境跟子倉下棋。


    她拋著棋子問子倉:“你怎麽打算?”


    子倉慢悠悠落下一子,“先看著吧。”


    “就這樣?”


    子墨挑眉。


    子倉笑著瞥她一眼,說:“我知道你還惦記著當年海皇的恩惠,但是天下歸一卻是天命使然,我們既不能阻止,也無力阻止。但是……”


    子墨急了,“能一口氣把話說完麽?你這樣說話我有點上不來氣。”


    “你輸了。”


    子倉一子落地,這才迎上子墨的視線,“但是海皇若是真的有難,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這樣滿意了吧。”


    子墨低頭去看棋盤,突然出手將上麵的棋子通通打亂:“誰說我輸了,你趁我不注意偷換棋子了,不算不算。”


    子倉望著她無奈搖頭:“你說你這十幾萬歲高齡了,棋藝沒有長進也就算了,連棋品也不長進,不嫌丟人麽。”


    “人族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變成這樣你得檢討。”


    子墨笑著狡辯,子倉也隻有無奈搖頭的份。


    用手掩著嘴打了個嗬欠,子墨伸著懶腰起身,“不玩了不玩了,這些天連日趕路可累壞我了,我得去補個覺,好好睡它幾天。”


    一聽說不用下棋了,子倉如逢大赦,子墨看了深感受挫,故意捉弄他說:“我突然又不困了,要不咱們再來兩局。”


    眼看著子倉麵上一僵,子墨大笑著揚長而去。


    神族跟海族的戰爭進行得如火如荼,縹緲仙境卻是絲毫不受影響。


    子墨也是來了縹緲仙境之後才知道原來九凝狼王有多牛逼。當然,身為現任狼王,子倉自然比他老爹更牛逼了。


    九凝狼王在上古時期於混沌中以靈獸的身份修煉成仙,此後便一直住在他的修仙之地,這個地方,也就是被後人稱之為縹緲仙境的聖地。那時天地之間還沒有所謂的六界,九凝狼王雖然不像盤古跟荀淵是天生天養的仙胎,但在天地之間要說厲害,除了他們也就是九凝狼王了。


    隻是盤古飛升荀淵分心之後,可以說九凝狼王真正算是天地間最厲害的人物。


    子倉的母親據說原來是縹緲仙境中的一隻雪狐,沒還修煉成人時便迷戀上了九凝狼王。據說有次月圓之夜九凝狼王修煉時入了幻境,與雪狐一夜纏綿,雪狐因為與狼王雙修馬上得了人形,又怕狼王事後追究,便連夜逃之夭夭。


    這一跑,竟是至死也沒再敢在狼王麵前露臉,隻是臨死的時候才告訴子倉他的父親是九凝狼王,讓他自己去找那個連麵都沒見過的父親。


    雪狐不知道九凝狼王原就是天生的癡情種子,一生一世隻專情於一人。他堪破幻境之後已經知道自己跟雪狐有了夫妻之實,事後硬是找了數十萬年也沒能找到雪狐,他哪裏曉得雪狐因為害怕躲在億萬凡胎之中。


    子倉找到九凝狼王時,將幻境中的景致跟當時的情形一說,狼王知道自己有後了當即高興得老淚縱橫。又因為自己心心念念想了十幾萬年的心上人已經隕滅於世了,也就起了去意,所以在給子倉灌頂時,就便把自己一生的修為也全部給了他,然後便飛升了。


    子倉繼承了九凝狼王的修為跟縹緲仙境,卻也失去了這個世上他真正的親人。他說,子墨現在是他活在這世上僅有的親人了。


    這也是子墨在了解他的身世之後,願意留下來與他一同住在這縹緲仙境的原因。畢竟天壽漫長,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總有一天隕滅的會隕滅,飛升的會飛升,日子越久身邊熟悉的人越少,便會越寂寞。


    子墨現在很痛恨荀淵當年給了她不死之身,她害怕這種寂寞,她想子倉也當是如此。


    也因為子倉現在九凝狼王的身份,他雖身為神族,但是卻不受天帝管轄,在天地間算是個不問世事的散神。所以這次神族跟海族之間這仗打得轟轟烈烈的,卻絲毫沒有波及到縹緲仙境。


    子倉跟子墨雖然明裏是躲過了這場戰爭,但是在暗中對於這場戰爭還是極為關注。


    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海皇顯然比他們想像中更要強大,汲昊傾神族之力居然都沒能一舉拿下海族。這一仗,一打竟然就是數百年,神族雖然優勢明顯,但是想要完全吞並海族卻也不是那麽容易。


    因為海皇太受子民跟人族的愛戴,海族的子民已經擺明了與海皇共進退寧死不屈的決心,人族現在雖然完全受控於神族,但是暗裏卻沒少給海皇通風報信,讓神族防不勝防。


    這場持久的戰爭又打了數百年,等到汲鳳曆劫歸來,戰爭還是處於一種膠著的狀態。


    一族之王,能讓天地間最弱的兩大族群愛戴至此,不能不說海皇是個人物。私心裏,子墨還是欽佩海皇的,但是因為汲鳳的緣故她現在其實還是蠻討厭他。


    讓子墨沒有想到的是,曆劫歸來的汲鳳非但沒有像汲昊擔心的那樣阻攔神族對海族發動的這場戰爭,居然還親自領兵加入對海皇的討伐之中。子倉覺得汲鳳這麽做是因愛成恨的緣故,但是子墨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汲鳳一涉足這場戰爭,子墨就沒有辦法作壁上觀了。


    但是一邊是道義,一邊是友情,這讓子墨犯難得很。


    就在子墨進退兩難的時候,沒想到汲鳳親自找上門來了。子倉在般若花下擺了酒席,汲鳳沒有回避子倉,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


    汲鳳說:“我之所以願意親自領兵上陣,是因為曆劫回來時我已經知道,神族跟海族這場戰爭肯定是不死不休的。但是無論死的是海皇還是我的父兄,都不是我願意看到的局麵,所以我偷偷去了昆侖墟。”


    子墨嚇了一跳,“你偷看往生鏡了?!”


    汲鳳點頭。她說:“我沒有辦法。”


    “結果呢?”


    子倉朝心急的子墨丟了個眼色,子墨隻好閉嘴安靜地聽汲鳳述說。


    汲鳳苦笑,“結果是神族大勝,海皇被緝於東海,遭冰綾束身去鱗抽經,萬劫不複。”


    子墨完全無法出聲了。


    戰敗一方必然的下場便是如此。也不能說是汲昊心狠手辣,而是海皇太受子民愛戴了,有九龍真身的他一日不完全消失在這世上,天地間便一日不可能安寧。


    身為戰勝的一方,花了這麽大的代價,死傷無數生命換來的勝利,汲昊毫無疑問是要徹底將海皇推毀才算是真正平息了這場戰爭。否則星星之火足以燎原,海皇一天沒有完全消失在這世上,戰爭便不能說是真正結束了。


    子倉望著汲鳳若有所悟,“所以你才要親自領兵投入到這場戰爭中去?”


    “是!”


    汲鳳抬頭望向他們,眼神堅決,“海皇是何等驕傲的人,與其讓他落在別人手上生不如死,還不如由我來了斷這一切。”


    “你來了斷!你要如何了斷?”


    子墨急了。


    汲鳳坦然一笑,“便由我陪著他一起萬劫不複好了。”


    子墨瞪大雙眼,“你要跟他同歸於盡!”


    汲鳳將子墨的手捂在掌心,含笑說:“不要覺得驚訝,也不要為我難過。你要相信,這於我於他都是最圓滿的結果。”


    子墨完全無法言語,她濕著眼眶求助地望向子倉。


    子倉麵色凝重,直接問:“你想要我們怎麽做?”


    汲鳳神色凜然,一字一句地說:“以我的能力,我製服不了他,我想請你們幫我緝拿海皇,同時也請求你們千萬不要讓他落入我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的手中。”


    子墨憋了半天的眼淚終於滾了下來,“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麽?”


    汲鳳將她擁在懷裏,輕晃著說:“如果你們能成全我的心意,讓我與海皇死在一處,要知道那是我渴盼已久的事,你要為我高興,不要流淚。”


    子墨聽她這麽一說,知道汲鳳心意已決,忍不住抱緊她號啕大哭。


    汲鳳自己眼裏也蓄了淚水,卻望著子倉笑著說:“你看,都十幾萬歲高齡的人了,如今也隻能在我麵前像個孩子似的哭了。往後還請你多擔待她,包容她。”


    聽著汲鳳托孤似的交待遺言,子墨完全受不了了,哭著飛奔回了房間,連汲鳳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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