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昊一邊觀察著穀底的變化,一邊吩咐神兵繼續準備。


    “帝子難道不知道冥王仉溪也在穀底!”


    子墨第一次對汲昊說話這麽疾言厲色。


    汲昊顯然事先並不知情,聽到子墨的話吃了一驚,“什麽?冥王仉溪也在穀底!他什麽時候下去的。”


    “剛下去不過一刻。”


    子墨臉色蒼白,但是心裏卻比起剛才要鎮定多了,立刻請願:“穀底邪祟太盛,隻怕以仉溪一人之力難以脫身,請帝子再給我一刻時間,我下去找他。”


    汲昊正要反對,子墨已經飛身衝了下去。


    白色的旋渦轉動得愈來愈烈,汲昊望著穀底深思了片刻,隨即咬牙下令:“將法器收好,聽號令行事。”


    子墨還未達穀底,已經被邪靈卷起穀底的積雪所阻。漫天白雪中,根本就看不到仉溪的影子。她催動靈力施出妖影重林,借著積雪下樹木的移動急切地尋找著仉溪的身影,在邪靈的阻力下,子墨的搜尋進展得極為緩慢,眼看著與汲昊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仉溪還蹤影全無,子墨不由得有些著急。


    她手結法印,正準備催動周身靈力將穀底的積雪掀開,看仉溪是否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埋在積雪底下,冷不防打身後伸出一隻手來將她一把按住。


    “不可!”


    仉溪臉色青白,五指冷如冰垢,不由分說拖著子墨禦風頂著邪靈往外衝去,一邊急切地告訴她:“魔女已經覺醒,隻是她十分狡猾,穀底的封印雖然最為薄弱,但是我剛才已經探測過了,這裏並不是她選擇的衝關所在。”


    “什麽?!”


    子墨顧不上解釋,在皆同仉溪衝出穀底時拚盡靈力喊道:“不要祭出鎮魔法器……”


    “轟”的一聲巨響中,在他們衝出穀底的瞬間,神族的將領已經斬斷用來拴住鎮魔法器的龍筋岠莽,汲昊雖然聽到子墨的呼聲,但是鎮魔法器已經開始下墜,他隻得咬破中指以血為咒啟動法器。


    一時間咒語響徹天際,鎮魔法器如同一隻巨鼎,見風就長,金光四射灼人雙目,鼎身上的靈力四溢,帶著沉沉威煞將整個蒺藜穀納入鼎內。


    鎮魔神器緩緩落地生根,穀底的邪靈被盡數收去,隨著巨鼎漸漸沒入地下,終年積雪不散的穀底一片平坦,草木花石,一如數十萬年前就如此一般,開得茂盛。


    蒺藜穀四麵山上歡呼雷動,子墨跟仉溪並肩而立,隻覺得從心底往外透著冷意。


    汲昊是唯一一個聽清子墨喊話的人。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他神色凝重地走到子墨跟仉溪跟前,沉沉地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仉溪望著周圍狂喜的人們,無力地說:“我們浪費了唯一可以暫時製衡她的法器。”


    汲昊臉色大變,聲音已經不可抑製地高了數倍,“你在穀底到底看到了什麽?”


    “魔女姬止已經覺醒,穀底雖然是封印最為薄弱的地方,但是卻不是她選擇的衝關之地,剛才那陣妖風跟釋放出來的邪祟,隻是她故意用來混淆視聽迫我們祭出鎮魔神器而已。”


    四周的空氣瞬間便凝固了。


    狂歡的人群不敢置信地直刷刷地望向仉溪。


    子墨雖然剛才已經從仉溪的話裏猜測到事情不妙,現在聽了仉溪說的情況,還是不由得臉色一變。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仉溪轉頭望向汲昊,解釋說:“我剛才在穀底時就覺得那股妖風來得蹊蹺,看似凶猛,但是後繼卻不足,所以遁著那股妖風發出之地找了過去,這才發現穀底的封印被她刻意地開了一個小口,目的隻為釋放那股迷惑眾人的妖風邪祟。我放入的傀儡在姬止的封印之地找了一圈,那裏已經沒有她的蹤跡。所以我斷定,姬止,她應該早就覺醒。”


    “想不到姬止覺醒之初便能警覺到穀外有針對她的鎮魔神器,竟然避易就難,故意放出邪祟引我們上當,廢了鎮魔神器。”


    汲昊頹然退了數步,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低低地說:“難道,真的是天意如此!”


    子墨因為離他比較近,對於汲昊最後那句近乎痛苦的低喃聽得非常清楚。盡管失去製衡魔女姬止的法器大家心裏都不好過,但是這萬餘年來變得日益穩健沉著的汲昊居然當著眾人的麵這般失態,還是讓她很驚訝。


    子墨隱隱覺得,汲昊那句“真的是天意如此”好像隱隱還有另外一層含意在裏麵。


    汲昊並沒有陷入在自己的情緒裏太久,不過一瞬,他已經恢複了最初的平靜,開始冷靜地重新布局。


    六界之主再次集中在汲昊臨時辦公的帳房開會。


    眾人將姬止所有可能的突破之地都標記了出來,雖然還是由兩組一隊日夜監視,但是由於需要察看的地方突然增多了好幾處,這無疑增加了事發時應對的難度。


    相討完對策之後已近子夜,子墨隨著眾人離開的時候無意中瞥到汲昊頹然靠在椅背上,表情凝重,不無懊惱。她心裏的疑惑更重了。


    作為六界統率,失去製衡魔女姬止的法器固然可惜,但是汲昊的表現,顯然是太不尋常了。


    仉溪伴著子墨往營地走去,突然嗤地一笑,“這種時候還能神遊天外,也隻有你了。”


    子墨收起自己的情緒,笑著側頭睨他一眼,“這麽明顯?”


    “相當明顯。”


    仉溪隨手替她將發間的枯草拿下,沉吟一了會,才慢慢地說:“魔女姬止或許已經強大到超乎了我們的想像,六界中人安逸得太久了,這次恐怕真的會經曆一次血的洗禮。即便我們最終能勝,隻怕也要用足夠的鮮血才能換來。”


    子墨笑笑,抬手指著天空向仉溪示意,“雪後居然還能看到月亮,這樣的奇景也隻有在蒺藜才能看到了。”


    仉溪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自嘲著說:“我一向自詡活得豁達,沒想到緊要關頭還是你活得隨心。”


    “因為我比你多死過一回,所以才比你要看得開些。”


    子墨望著月亮淺笑,“你看那月亮,數十萬年前就那般掛在天上,久了,終究也會寂寞。人亦如此,活得久了也會膩味,死了相當於重頭來過,沒什麽不好。今日一戰,不管勝的是誰,也難保數十數百萬年以後還能像今天這樣傲視天下蒼生,永生不倒。”


    “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


    仉溪看子墨的表情充滿探究,“荀淵不就如此。你若不出意外,也當如此。”


    “沒有誰能保證不出意外。對於我而言,活上億萬年也非幸事。”


    子墨望著他,嗤地一笑,“你想想,等我們都化身成土成灰了,他老人家還遺世而獨立,你說他會不會覺得寂寞。”


    仉溪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子墨話聲一落,倆人便相視大笑。


    仉溪拍著她的肩膀說:“你剛才賺命太長活得膩味時,我還想著是不是因為他的緣故你才覺得沒有活的樂趣,如今看來,你是真的不在意,完全放下了。”


    真的不在意嗎?


    子墨在心裏歎息。有些事,不是在意了就能改變。所以,隻能放下。


    盡管汲昊做了詳盡的安排,可是在下半夜時卻有四五處標記過姬止有可能衝關的地方同時妖風四起邪祟肆虐,守護在那裏的將士措手不及,有好幾個竟然直接被邪祟卷走了,不知所蹤。


    能在四五處同時驅動邪祟作怪,姬止的能耐已經可見一斑了。大家還沒有跟姬止正式對陣,心裏已經如同壓了千斤巨石一般沉甸甸。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了五六日,六界中首當其衝的神族已經折了幾員大將,然而對於封印之中的姬止會在何處破關大家心裏卻完全沒數。不得已之下汲昊親筆寫了一封信讓汲鳳送去給海皇,請他借出海族至寶定海神針相助。


    海皇欣然同意了汲昊的請求,用了兩天時間,累死了八匹天馬,終於跟汲鳳一起護送定海神針到了蒺藜穀。


    就在這幾天,各族中人又各有損傷,但是定海神針一到,還是讓汲昊鬆了口氣。


    因為定海神針不僅可以深入地底,而且極具靈性,可以輕易地追蹤藏匿在地下千尺的目標。


    海皇也知道事不宜遲,一到蒺藜穀就念咒催動定海神針,隨著他灌注全身靈力將定海神針奮力擲入地下,不過一刻,蒺藜穀地動山搖,就在眾人嚴陣以待時,蒺藜山頂突然妖氣衝天,一股邪祟硬生生將山頂直擊開來,塵煙四起中,一道雪白的身影形同極光衝天而出,帶出穀底陣年積雪,整個蒺藜山頂瞬間被皚皚白雪覆蓋住了。


    駐守在那個山頭的將士來不及反應,悉數被埋在邪祟充盈的白雪之下,無一生還。


    “就這點能耐還想要困住我?哼,真是自不量力!”


    在姬止的低喝聲中,被邪祟包裹著的定海神針帶著淩厲的殺意反噬回來。


    海皇率先禦風衝上雲霄,他一看情形不對,也不敢直接去擋,隻得將周身靈力釋放出來集山河之水先將定海神針上的邪祟衝涮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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