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看向荀淵跟汲昊。


    荀淵垂目而立,臉上的神色平靜得很。反而是汲昊,一臉凝重,讓子墨看了心裏忐忑不已。


    自從進入紫光殿的地下城之後,紫儀告訴她所有的真相,無異於讓子墨再次被天雷之火擊中,隻是現在這種時候,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想以後怎麽麵對荀淵。她現在擔心的是,雖然荀淵有震天撼地的本事,但是子墨不知道合三人之力在麵對合體魔時能有多大的勝算。


    而且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後子墨真的很痛恨自己,她覺得紫儀說得一點沒錯,她真的愚蠢無知到了極致,才會讓紫儀有機可乘,對荀淵仇視了這麽多年。


    一想起她曾經對荀淵的所作所為,強烈的自我厭棄的感覺便席卷了她整個心頭,讓子墨一時有些失神。


    “不要胡思亂想,我們現在要麵對的不僅是合體魔,還有她身上那上萬怪族子民的魂靈,當務之急你得打起精神來應對接下來要發生的,待會你聽我的指示行事,不要擅自行動,否則我們今天要全身而退都難,明白了嗎?”


    荀淵的聲音貼著她的耳膜響起。


    子墨一凜,知道荀淵看出來她心不在焉,用密音傳話在提醒她,忙打起精神來,全力應對。


    一直在喃喃自語的紫儀已經處於一種顛狂的狀態,還在一個勁地問:“舍我其誰!”


    突然荀淵跟汲昊同時一躍出手,他們一上一下,分別襲向紫儀,同時喝道:“攻她中路。”


    子墨早就嚴陣以待,聽到提醒,灌注全身靈力在手,一招無影妖刀化掌為刀,橫著劈向紫儀。


    誰知道她的刀鋒剛一貼近紫儀,便被她周身的魂靈纏上了,再也無法遞進半分。紫儀卻突然回過神來,她聲嘶力竭地罵道:“賤人,你居然敢偷襲我!”


    說著十指如刀,直接切向子墨的雙腕。


    子墨的雙掌被魂靈牽製著不能動彈,眼看就要被紫儀切中,荀淵回身一揚,一股冷風突至,生生將紫儀的十指凍成了冰棍。


    紫儀雙眼噴火將自己的十指解救出來,一邊厲聲喝道:“荀淵,你越是處處維護這個賤人,我便越是要她不得好死。我為了你化身成魔,你視我為敝屣。好!今天我就毀了她,也讓你嚐嚐求而不得之苦是什麽感覺!”


    紫儀罵完完全不再理會荀淵與汲昊的攻擊,她聚齊了所有邪靈之力全力對付子墨,誓要將她置於死地。


    對於她的叫罵荀淵完全不予理會,他麵沉如水,長袖飄飄催動漫天霜花,將紫儀團團圍住。


    汲昊雖然在盡力刺殺,但是他發現紫儀周身有魂靈保護,他拚盡全力也沒有辦法接近她的真身,而目眥欲裂的紫儀完全是拿出拚命的架勢死咬著紫儀不放,子墨盡管有荀淵護衛,漸漸地還是有些不支了。


    紫儀也看出來了,她在發出撕裂般粗嘎的狂笑同時,五指突然暴長,抓向子墨的麵門,子墨頭一偏,雖然躲過她的正麵攻擊,但是左麵臉頰一痛,竟然被她鋒利如刀的指甲抓出五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來,一時血流滿麵。


    荀淵平靜如水的臉上突然有了暴戾之色,他反袖一抽,長袖如同蔓絲一般纏上紫儀的手臂,淩空拈霜成刀,快如鬼影一般將那五指生生軋斷,隨著五道黑血噴湧而出,跌落在地上。


    在紫儀的慘叫聲中,他又雙手如電轟然擊出一掌。


    “走。”


    地動山搖中,荀淵的聲音穩如磐石。


    痛到麻木的子墨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人一手撈在懷裏箭一般射了出去。


    直到飛上半空,她才瞥到汲昊也堪堪落在雲端。


    紫光殿轟然一聲巨響後淪為廢墟。


    荀淵一放下她便手結法印,快速念動咒語,隨著他周身靈力暴長,雲端周圍的人被真氣逼得東搖西擺,完全無法站立。


    子墨本就有傷,現在被他的真氣一逼,一時間血流如注。汲昊一看情況不妙,便挾了她退出荀淵靈力所及的範圍。


    原本在紫光殿四周防禦的六界中人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一個巨大的結界在荀淵的手中緩緩凝成,慢慢自半天降落,將整個紫光殿的廢墟嚴嚴實實地罩了起來。


    “荀淵,你對我無情至此,我在此立下血誓,若有機會讓我重見天日,我必將今日之痛今日之苦,百倍千倍還在子墨身上!我一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結界落下的瞬間,紫儀尖利的聲音像厲鬼一般從地底深處傳來。


    “呯”的一聲,結界落下。


    半空中歡呼雷動,子墨卻無端端打了個冷顫。


    “放心,你這一傷倒是讓我們那位平時看著清冷的始神起了暴戾之心,依我看,這個結界沒有數萬年誰也別想破界而出。而數萬年後,她即便能活著出來,也不足為懼了。”


    汲昊看出子墨的不安,安慰了她兩句,心裏卻忍不住再次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


    荀淵這人,果然隻能做朋友,絕對不可以與其為敵。實在是太可怕了!


    子墨想點頭,卻渾身僵硬,整個人都無法動彈了。直到這時候她才感到左邊臉頰火燒火燎地痛,她抬手想去摸,旁邊伸來一隻大掌不由分說將她的手捉住,“你手上有邪靈依附,千萬不能亂摸,那玩意會見血就鑽的。”


    子墨怔怔回頭,對上荀淵有些慘白的臉,她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這次六界出動,居然成功封印了九嬰與紫儀的合體魔,一時間讓大家都興奮異常,汲昊以帝子的身份請大家前往天庭參加慶功宴。子墨心裏像是被堵了一團亂麻憋得難受,便借口有傷想走。


    汲昊瞅了荀淵一眼,笑著說:“你若不去我看魔神也未必會有興趣參加,他可是封印合體魔的首要功臣,他要不去,這慶功宴就不名符其實了。走吧走吧!再說了,正因為你臉上有傷,才更應該去的,天庭什麽樣的靈藥沒有呀,回頭我去母親那給你討瓶玉脂凝膏,包你抺上幾天之後皮膚便恢複光滑細嫩,絕對不留疤痕。”


    帝子盛情相邀,子墨不好再拒絕,隻好默黙地跟在眾人身後重回天庭。


    一路上荀淵雖然伴在她身側,但是卻出奇地沉默。雖然他平時話就不多,但是子墨還是感覺到他有心事。


    想起自己跟荀淵的那些過往,子墨心裏也千頭萬緒的卻不知從何開口。在一群興高采烈的人中,他們的表現就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汲昊倒沒有食言,一到天庭就讓人請來禦醫替子墨診治傷口,他果然跑去王母那討了一瓶玉脂凝膏送給子墨,還殷殷交待了一番要如何如何個用法,這才拉著荀淵跑出去跟大夥一塊喝酒。


    子墨讓禦醫包紮好傷口後戴了麵紗回到大殿時,席間已經熱鬧非凡。熱血在酒精的催發下,這些六界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漸漸忘了體統,不顧形象行酒令,高談論闊的熱鬧得很。


    被眾人圍繞在最中心的荀淵,卻閉著眼,眉間有著深深的疲倦,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寂寥。


    子墨心頭一凜,再也無力跨出半步。


    她想了想,還是隻身出了逍遙殿,隨便叫住一個宮女,讓她給汲昊傳話,說是自己身體不適先告退了。


    乘夜回到妖族,子墨將自己呈大字型扔在榻上,怔怔地望著榻頂,腦中卻走馬燈似的將這數萬年來與荀淵之間的點點滴滴過了一遍,她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荀淵為什麽要當著她的麵毀了她父親的內丹這一樁事上。


    事到如今,當年殺父滅族的大仇也算是報了,無論是始作俑者紫儀還是親手殺了她父親的九嬰都被封印在那片廢墟下麵,但是子墨心裏卻空了。


    那種五髒六腑都空了的感覺,就是讓人每呼吸一下,心裏都凉嗖嗖地發痛。子墨覺得必須要給自己找點事幹。


    她突然想起來整個事件中還有一個人,他既是整個事件的關鍵人物,又是九嬰的幫凶,隻是這個人卻對荀淵有恩,以荀淵的性子勢必是會阻止她向這個人討要公道的。


    可是現在,荀淵正在天庭,對她來說卻是個機會。


    子墨嗖地從榻上爬起來,顧不上自己臉上有傷,召來天馬一路風馳趕往魔族。


    等她趕到魔族時,天已微亮。晨光中子墨在雲端俯視著這座曾經熟悉的宮闕,卻見魔宮上下掛滿白綾,白幡翻飛,儼然在辦喪事。


    子墨挾著怒氣而來,看到眼下的情況卻猶豫了。她驅著天馬徘徊在雲際,怎麽樣也無法做到在這種時候跑上門去興師問罪。


    “當年的事,是魔族對不起妖族。如今宗主已經自殺謝罪,你能不能就此放下怨恨,饒恕魔族往日的過錯,從此不再追究?”


    子墨驀然回頭,陽光破雲而出的瞬間,將她身後的荀淵渡上一層金黃的光芒,灼得她睜不開眼。


    荀淵站在銀鳳上,白衣飄飄,眉眼間那股怠倦更深了。


    他將一切都想到了,可謂周到細致,讓子墨一時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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