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柒感覺自己躺在軟綿綿的雲朵之上,好累,她不想動,隻想這樣靜靜的躺著。耳畔總是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傾訴著什麽……


    “柒柒,起來吃藥了,雖然你睡著的樣子很美,可我更喜歡看你笑的樣子,吃了藥好好睡一覺,早點醒過來。”


    “柒柒,今天又下了一場雪,好想讓你看看院子裏剛開的紅梅,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柒柒,今天是個晴天,院子裏的雪已經融化大半,你是不是不喜歡下雪的樣子,是不是感覺到冷,那我把這裏弄成四季如春可好?”


    “柒柒,你喜歡萬年青,你說那花就是你,四季常青;可我覺得你的嬌美更像玫瑰,柒柒,那花也開了,是你當年種下的,花開為紫,朵朵豔麗。”


    “柒柒,子程已經遁入魔道,我已經剔去他的仙骨,讓他投胎做個凡人。你不會責怪我沒有為你報仇吧?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就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柒柒,兩個月了,你怎麽還睡著,再過幾天就是除夕,很想跟你一起跨年,聽聽你的新年願望。”


    鳳柒:是誰在她耳畔喋喋不休,說著芝麻綠豆大的瑣事?是軒轅辰羽嗎?


    不知過了多久,鳳柒感覺喉嚨發幹發澀,動了動眸子,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白花花的,看不起任何東西,她隻好閉上眼睛喃喃道:“水……好渴……”


    一隻大手溫柔的將她扶起,將水杯遞到她嘴邊,就著她的嘴慢慢喝下。


    清涼的茶水自口腔緩緩流進喉嚨,一直劃入她的胃裏,沁人心脾,喉嚨不適的感覺也漸漸消散。


    鳳柒舒服的閉目,張了張口,鳳柒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嘶啞,很難聽,“謝謝……辰羽,我是怎麽回來的?我還以為我要死了!沒想到還能睜開眼睛,活著真好。”


    抱著她的人身子驟然一僵,好半天,鳳柒才聽到那溫潤如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怎麽辦啊,柒柒,我不是你想的那個他。”


    這下輪到鳳柒渾身僵硬,雙眸瞪的老大,嘴角不自覺的彎了彎,“師父啊!”


    墨淺溪淡淡的嗯了一聲,聲音有些冷,好似無聲的抗議。


    鳳柒緩緩睜開眼睛,剛剛還是白花花的一片也漸漸清晰起來。在鳳柒眼前漸漸凝聚出一張風華絕代的臉,墨發順著肩膀垂瀉而下,笑容溫柔,眼裏似有一絲疲倦,那消瘦的下巴讓鳳柒不由的吃驚。


    鳳柒凝視許久才問:“師父,你瘦了!”她隻是睡了一覺,沒想到師父就瘦了那麽多。


    墨淺溪幹咳一聲道:“柒柒,可還是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鳳柒搖搖頭,“沒有,師父……是你救了我?可你來得也太晚了吧?”害得她在鬼門關走了一趟,脖子處的傷口,似乎也在隱隱作痛著。


    墨淺溪扶鳳柒坐起,在她腰部墊上軟枕,這才在床沿坐好,將手中瓷碗擱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才緩緩說起那天的事,事情還得從頭說起……


    鳳柒執意要與軒轅辰羽參加曆練,墨淺溪明麵上不說什麽,心裏總覺得這次的曆練有不好的事發生。


    墨淺溪失蹤這幾天其實是化身為文彥在魔嶺森林裏巡查,就連珺童也不知道文彥其實就是墨淺溪。


    他主動與珺童組隊,與鳳柒和軒轅辰羽湊團。他喜歡看鳳柒笑的樣子,喜歡看她發號施令時的自信,喜歡她抱著白靈貓自以為是的對白,喜歡她自信十足的接受別人的挑戰,喜歡她惡作劇時才有的靈動眸子。


    當鳳柒挑釁紫凝,他都覺得她很可愛,肆意妄為,敢愛敢恨,在紫凝用紫劍刺透鳳柒身子的那刻,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他都用從上氣拍飛紫凝的衝動。但他還是努力克製自己,不可以輕易的暴露自己的身份。


    好在隻是虛驚一場,饒是冷靜如他,也被鳳柒捏了一把冷汗。他也是關心則亂,才忽略一些細節,沒發現鳳柒使用了幻術。


    鳳柒是打贏了紫凝,可她真的贏了嗎?她的狂傲在子程心裏埋下一顆怨恨的種子。臨走前,墨淺溪也深深凝視子程許久,才若有所思的離開。


    回去的一路上,鳳柒與軒轅辰羽的手都是十指相扣,不知為什麽,墨淺溪覺得特別的刺眼,心也莫名的一痛,好似原本一直粘著他的貓,突然有天離家出走般,再無音訊。


    鳳柒也會離開他,投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她的未來再與他無關。


    這樣的意識浮現在大腦,讓他不由得頭疼起來。不斷的有個聲音對他說:墨淺溪,鳳柒是你的女人,不戰而敗才是最可笑。


    在鳳柒和軒轅辰羽攜手回到帳篷,他就麵無表情的出去透氣,就是這次透氣,讓他看到一個怪異的現象……


    順著線索他找到源頭,他看到大批的妖獸從甬道湧出朝著天山的方向進攻。妖獸時常進攻天山,這本是件見怪不怪的事情,可獸潮都在秋季,冬季發生獸潮還真不多。


    妖獸會進攻天山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天山上有一方天池湖,那裏的水聚集天地靈氣,隻要在哪裏淨化一個月,就可以突破獸級,它們就可以從獸體變成人體。


    另一個原因是天山人傑地靈,山上有不少珍惜的藥草,就連傳聞中的神器之首的流光雪琴也將在天山現世。


    墨淺溪飛鶴傳輸回山裏,召集長老嚴陣以待,他則率領曆練的弟子前往甬道劫殺妖獸。


    眾弟子中有四人還在魔嶺森林,鳳柒,軒轅辰羽,紫凝和子程。子程等得就是這樣的契機將鳳柒置之死地。


    他通過一些特殊的香氣將部分妖獸引到軒轅辰羽的帳篷前,那八隻雪熊就是他特意召喚過來的。


    原本以為這此鳳柒和軒轅辰羽是死定了,卻沒想到鳳柒將紫凝的三成修為融匯貫通,隻是一招冰雪箭就把那些熊給秒殺了。


    一計不成,子程隻能使用第二計,正打算支開紫凝,在半途遇到匆匆而來的珺童,珺童簡單的說了一下妖獸圍攻天山的情況,紫凝和子程便與他一同前往。


    文彥(墨淺溪)也去尋找鳳柒和軒轅辰羽,當他找到軒轅辰羽時,軒轅辰羽說鳳柒失蹤了。在殺了八隻雪熊後,他感到附近有異動,便去查探一二,等他回來後,鳳柒已經不在帳篷裏,


    墨淺溪再次無端的恐慌起來,與軒轅辰羽互換眼神,便默契的分頭尋找。墨淺溪先是去了紫凝與子程昨日搭建的帳篷處,可惜沒找到任何線索,地上和樹枝上的痕跡已經被人清理過。


    墨淺溪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隨著時光的流逝,心裏的不安也漸漸放大。幸好不是一無所獲,他在一棵老樹下發現一隻被大雪覆蓋的紙鶴。


    這隻紙鶴正是他送給鳳柒的那隻,隻是如今的紙鶴身上沒有任何仙力,似被人摧毀過,等於一團廢紙,上麵錄的話已經消失不見。


    能毀掉他墨淺溪施下的仙術的有兩人,一人是天山掌門夢淺,即使夢淺再大牌也明是非,像傳音紙鶴這樣的機密性東西,或許裏麵的信息就關乎一條人命,她是不會輕易毀之。


    那就剩下第二個人懸疑最大……墨淺溪將紙鶴緊緊的捏在手心,因用力太過,手指輕微的顫抖起來。


    他禦劍而行,將魔嶺的地形翻了個遍,終於在懸崖底下的山穀找到奄奄一息的鳳柒,她脖子上的動脈被割破,血流了一地,那刺目的紅色灼得他的眼睛生疼。


    他緊緊的將鳳柒湧入懷裏,眼淚不知何時奪眶而出,模糊他的視線,是愧疚,傷心,難過,惶恐不安……


    若問他此生虧欠過誰,那就是鳳柒,他欠了她一條命。為了讓自己的愧疚少一些,他跟蹤她,救她於危難,收她為徒,隻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為他辦到。


    他抱住鳳柒漸漸冰冷的身子回到天山,無數弟子向他行禮問安,他第一次視而不見,直直的朝著他的院子走去。


    珺童欣喜的向他報告,那些為虎作倀的妖獸已經被全數剿滅。可,墨淺溪隻是淡淡的應了一個“嗯”字,臉上依舊烏雲密布。


    珺童的喜悅之情如被當場淋了一盆冷水,望著墨淺溪陰晴不定的臉,這才將視線緩緩下移,看到鳳柒蒼白到沒有血絲的臉,他的臉也不由垮了下來。


    墨淺溪沒有看珺童臉上複雜的神彩,越過珺童朝前走,聲音卻是冷冷的飄來:“全山搜查,將孽徒子程綁在極刑柱上。”


    丟下這一句命令,他給了眾人一個後腦勺,走進日月閣。他沒有看到站在院子前,夢淺眼裏那抹黯然傷神……


    自此事情就已經告一段落,墨淺溪為救鳳柒拒絕見任何人,軒轅辰羽曾無數次站在墨淺柒院門口,卻隻是盯著緊閉的院門發呆。


    在第十天時,墨淺溪走出日月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等候在院門口的軒轅辰羽,軒轅辰羽的麵色很不好,掛在兩隻熊貓眼,眼裏也有了紅血絲,說話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她……還好嗎?”


    墨淺溪深吸一口氣,才用很平和的語氣說:“軒轅辰羽,本仙覺得你和柒柒不合適,她才跟你在一起就遭遇殺身之禍,你不足以保護她,我也不放心把她讓給你。”說完這句話,他不去看軒轅辰羽麵色有多慘白,轉身下山,來到廣場。


    廣場之上綁著麵色冷毅的子程,墨淺溪冷漠的聲音在廣場上空回響:“子程,你曾是我最看中的門生,隻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念在師徒一場的情分上,就剔去你的仙骨吧……”


    念在過去的師徒情分上,隻是剔去子程的仙骨,那是一句多麽殘忍的話,從此子程前塵盡毀,與修仙再無緣。


    墨淺溪離開時,聽到正綁在極刑柱上行刑的子程傳來的冷嘲聲,“師父,這是我最後叫你一聲師父,我知道師父的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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