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澈對於芸昕這番見解不置可否,他以為釣牛蛙已經夠幼稚了,沒想到芸昕更絕,還能在綠油油的麥田裏玩起泥巴。


    看著芸昕很認真的擺弄著爛泥,隻能無奈的搖搖頭,對於童心未泯的人,他能說什麽好呢?


    不多時,一個小泥人在她的手中凝聚成形,芸昕玩的很認真,做好後才緩緩站起身,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她把玩著手裏的泥人,對軒轅澈說:“太子殿下,剛剛那些牛蛙,是你找人放生在這田裏的吧?”


    軒轅澈愣了一下,有種謊言被揭穿的尷尬,芸昕抬起頭看向軒轅澈的眼睛,天色太暗,她看不清楚軒轅澈此刻的表情,隻看到她一雙眸子閃閃發亮。


    芸昕見軒轅澈不答繼續說道:“牛蛙很愛幹淨,現在稻田裏已經沒有水,也不適合它們,所以,我猜是太子殿下無聊找人放了牛蛙,沒想到被一群在田裏玩耍的孩子瞄上眼。”這就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軒轅澈尷尬一笑,“芸昕,你很聰明,本宮就是喜歡你的聰明。”


    芸昕將手中的泥娃娃遞到軒轅澈麵前,軒轅澈接過手,芸昕捏的是一個童子,穿著肚兜,光著屁股,圓圓的臉但甚是可愛。


    軒轅澈低頭看著手中的泥人,似在回憶自己的童年,他的童年一直是捧著書,被夫子教導,被母後約束如何做一個太子,那時皇帝並沒有立太子,他與軒轅辰羽是一群兒子中最出色的,從小他就將軒轅辰羽列為他的競爭目標。


    軒轅辰羽很聰明,很討人歡喜,軒轅澈也不示弱,他要打敗軒轅辰羽坐上太子的寶座,背後付出的刻苦努力更是比任何人都多的。


    天還沒破曉,他就得起床練劍,不管寒冬臘月,還是夏熱仲暑,然後每天有背不完的詩詞歌賦,別的皇子在玩,他卻隻能捧著一本書。


    而軒轅辰羽對詩詞歌賦有超高的天賦,沒有天賦的他每天晚上挑燈夜讀,他沒有一刻的鬆懈,手裏都會拿著一卷書走到哪看到哪。


    那樣的日子恍如昨日,他已成為至高無上的太子,也成功的將軒轅辰羽踩在腳底下。


    軒轅澈看著手中的泥娃娃問:“芸昕,為什麽送本宮這個?”


    看著軒轅澈手裏的小泥人,芸昕聳聳肩笑道:“覺得這個泥人很像太子殿下。”


    軒轅澈挑挑眉,不置可否,他堂堂一國太子,怎麽跟小泥人畫上等號?


    軒轅澈並沒有表現憤怒之色,嘴角掛著和藹可親的笑,“芸昕,你越來越過分了,本宮好歹含著金鑰匙出生,你卻拿一塊泥巴跟本宮做比較?”


    芸昕見軒轅澈麵色如常,並沒有因為她大逆不道的話而氣惱,相反有些適應她天馬行空的說話方式。


    芸昕指著軒轅澈手中的小泥人,一本正經道:“太子殿下手中的泥人沒有心,它的形態可以任人塑造,這取決於作品人在它身上花的心思,而如今這塊泥也不是普通的泥,它幸運的被太子殿下您握在手裏,太子殿下,你握著這塊泥巴,是不是感覺像握著另一個自己?”


    軒轅澈的嘴角抽了抽,對於芸昕的胡說八道,他表示無語,但他不得不承認芸昕這番顛三倒四的話有那麽幾分道理。


    軒轅澈轉頭看向與她並肩而站,目視前方的芸昕,這片麥田在暮色下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麥子彎彎隨著風向如浪般翻湧,他望著波濤洶湧的麥田,心裏一陣歎息,“芸昕,本宮也是有心之人,隻是,有些人不足以讓本宮以心相待。”


    芸昕側頭看向軒轅澈的側臉,暮色掩蓋了軒轅澈的神采,芸昕隻看到他眼裏一閃而逝的憂鬱。


    芸昕並沒有接軒轅澈的話題,“雖然牛蛙肉吃不到,但晚餐我要加菜。”


    軒轅澈看向芸昕時,她已經自顧自朝驛站而去,軒轅澈無奈的搖搖頭,心裏想著芸昕跟軒轅辰羽相處是不是也那麽拽。


    軒轅澈幾步跟上芸昕的腳步,豎起耳朵,麥田裏明顯有異動,她眯眼望去,那片波動的麥田中間的麥葉左右亂顫著。


    芸昕嘴角微揚,快步朝麥田中間奔去,軒轅澈看出芸昕的目的,幾步上前按住芸昕的肩膀,對她使了個眼色。


    芸昕見軒轅澈這麽急於表現自己,她自然順水推舟的站著原地看戲,軒轅澈施展輕功朝麥田中心飛去,沒多久提著一隻山雞和一條歪著脖子奄奄一息的小青蛇飛回來。


    軒轅澈神采奕奕的說:“芸昕,這下我們可以加菜了!”他似乎很開心,雖然是鷸蚌相爭,漁人獲利的戲碼,但他開心的是有了這兩隻獵物,他可以討好到芸昕。


    芸昕沒想到自己錯過一出雞蛇大戰的好戲,見軒轅澈一臉的狗腿,她回以微笑,“辛苦了,太子殿下。”


    軒轅澈覺得身上似戴了一圈光環,整個人都閃閃發亮起來,這比偷吃蜂蜜還要甜蜜,“芸昕,你喜歡炒雞肉還是燉雞肉?”


    芸昕想了想說:“那就炒著吃,田雞炒蘑菇。”


    軒轅澈的侍衛站著驛站門口把風,順便等著軒轅澈回來,在看到軒轅澈頂著雞毛頭,一手田雞一手拎著氣息奄奄的蛇回來,差點驚掉了下巴。要不是軒轅澈穿著不凡,他們會以為,他們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改行去做獵人。


    芸昕並不認為讓軒轅澈拎著獵物有什麽不妥,對於軒轅澈如此主動的免費勞動力,她使喚起來得心應手,“太子殿下,你喜歡吃蛇湯嗎?就熬個蛇湯再來幾個菜湊合一下。”雖然我商量的語氣,但芸昕知道,軒轅澈一定答應。


    果然,軒轅澈露出一個和善友愛的笑,“你喜歡就好。”語氣裏似帶著一絲寵溺。


    芸昕很不可氣的點了一桌子菜,軒轅澈坐在她對麵,自始至終都說一句話,他從不心疼錢,從小錦衣玉食的他每頓飯都是十幾個菜,他也沒覺得芸昕點那麽多菜是浪費。


    芸昕雖然能吃,也隻是吃了四分之一就覺得飽了,摸了摸撐到的肚子站起身,芸昕對軒轅辰羽一笑道:“這麽多菜,浪費太可惜了,讓你那些屬下也過來一起吃。”


    軒轅澈放下筷子,順著芸昕的視線看向身後不遠處的兩個侍衛,他們果然對著一桌美味吞口水。


    軒轅澈站起身,便下令讓那些侍衛吃完剩下的一桌菜,若在宮裏,那些侍衛隻能在膳房裏分到殘羹,像晚上這樣大魚大肉,也就逢年過節才能吃到。


    侍衛們將感激的目光送給芸昕,芸昕已經轉身朝樓上走去,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一邊說:“吃飽喝足睡大覺咯!”


    軒轅澈本想上前詢問芸昕有沒有興趣一起下棋打發時間,聽到芸昕的自語,他也不好意思上去搭訕,隻好目送芸昕進屋。


    半夜,驛站陷入一片安靜,燭火漸熄,芸昕悄悄打開一條窗戶縫隙,左右張望一圈,確定外麵沒有半個人影後,才輕手小心翼翼的打開窗戶,從窗戶跳了出去。


    平穩落地,芸昕像個小賊似的左右張望一圈,她離樓梯的距離隻有兩米,如果順著樓梯往下走,可能會驚動樓下的守夜的掌櫃。


    芸昕思索一下可能會驚到的軒轅澈安排在附近守夜的侍衛,於是果斷的打開樓梯處的窗戶,將從軒轅澈那得到的銀絲腰帶拋了出去……


    芸昕早就勘察過地形,這棵老樹挨著這棟木房子而生,芸昕的腰帶很快就在樹枝上纏了兩圈。


    芸昕拉了拉,確定自己不會爬到版路摔下去後,一手繞著腰帶尾部,開始奮力往樹上攀爬,漆黑的夜幕下,芸昕順勢抓住牢固的樹枝,脫離窗口。


    芸昕發誓,她也要拜師學藝,學會輕功什麽的,這樣逃跑起來就不會這麽的費勁。


    趴在粗杆上大口的喘著氣,用腳勾住樹杆,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芸昕將自己的慢動作歸結為晚飯吃太多了。


    就在芸昕順著樹枝爬向樹杆,再順著樹幹落地的途中,聽到樹下有人天外飛來一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明月沒見著,卻見袋鼠掛樹梢!”


    芸昕的手僵在半空,整個人搖搖欲墜,卻聽樹下那人繼續說:“以為是眼花,走進一看是姑娘,誤將姑娘當袋鼠,姑娘姑娘勿生氣!”


    芸昕一口氣沒提上來,猛烈的咳嗽了兩下,“你……閉嘴,你才袋鼠,你們一家都是袋鼠!”


    芸昕本想言語攻擊樹下的無聊人士,去引來對方的咯咯直笑,芸昕的額頭落下一滴冷汗。


    芸昕本就是個不服輸的人,被人打趣一番,心裏的怒火悠然而生,低頭瞪向樹下的人,可無奈樹下太暗,她根本就看不清對方的長相,隻能借著朦朧而微弱的月光,看到男子一身白袍純潔如雪,在暗夜裏尤為紮眼。


    芸昕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對方的長相,或許是今晚的月光太過溫柔,無論她怎麽努力,始終看不清男子的長相。


    芸昕皺了皺眉,怒道:“你是誰?三更半夜不睡覺,為什麽非逮著我不放?”


    男子笑容淡淡,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輝,“我隻是路過,覺得姑娘半夜爬樹太危險,才好心出言提醒。”


    芸昕忍住相翻白眼的衝動,咬牙切齒道:“謝謝你的好心,”隨即低估道,“真是多管閑事,詛咒你喝水被嗆到,走路崴到腳,出門被雷劈!”


    男子抽了抽嘴角,雖然芸昕的後半句話很小聲,但依舊清晰的飄入他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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