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好似靜諡下來,幾乎可以聽見針落的聲響。


    擔心著於緋詩久病未愈,點紅站在一旁遲遲沒有動作。於緋詩從渾黃的銅鏡裏看過點紅的臉色,像是明白什麽,索性連妝容都裝飾,草草就手拿下掛在山水畫屏上的衣裳。讓慕婉幫自己穿戴整齊。


    點紅被逼的沒有辦法,隻能走過去幫著手。


    待的點紅給自己梳好發髻後,於緋詩才是起身,慢慢的走出芳華宮的大門。


    早就有軟轎在門口候著,不忘往於緋詩身上加了一件披風,點紅跟慕婉一同跟了上去。去的地方,正是易無風的禦書房。


    見到於緋詩的鳳駕到來,玉公公也是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迎著於緋詩下轎。扶著於緋詩走到門口簷下等著,玉公公匆匆忙忙的跑入書房中,請示著易無風。


    很快,玉公公又跑了出來,跟於緋詩道,


    “娘娘,陛下有請。”


    於緋詩這才在點紅跟慕婉的攙扶下,走入書房中。注視著於緋詩一步一步的走來,易無風的視線絲毫沒有從於緋詩單薄的身軀上離開,等的於緋詩走到易無風跟前的時候,易無風也起身走過來。


    “臣妾參見陛下……”於緋詩正在拜禮,易無風手快一步,出手將她扶了起來,


    “你身子不好,怎麽親自來了,有事讓點紅過來傳一聲便是。”


    “嗬嗬。”聽的易無風的話,於緋詩又是轉頭看了看還處在不滿中的點紅,輕輕一笑,而後才答,


    “隻是今日這事兒,不能讓人家代傳。臣妾要跟陛下,不是,是臣妾要親口跟陛下說。”


    “看把你緊要的,既然你想親口跟朕說,行,你說吧,朕聽著。”看出於緋詩臉上的嚴謹,易無風也不再堅決,扶著於緋詩坐到一旁的椅子,順應著她的話開口。


    走到椅子一旁,於緋詩沒有坐下,反而是在易無風跟前跪了下來,速度之快,讓易無風都來不及反應,便聽的於緋詩道,


    “陛下,臣妾請求陛下恩典,就饒了宣無亦還有雲箴吧。”


    “你在做什麽?”顧不得聽她話裏的意思,易無風著急著想將於緋詩扶起來。豈料,於緋詩如此的固執,拉著易無風的手,繼續祈求著,


    “陛下,還請陛下恩典。”


    “你這是要挾朕,放了他們?”算是看明白於緋詩的意圖,易無風有些不悅的挑了挑眉,冷冷的盯著於緋詩,


    “別忘了,他們是殺死你兒子的幫凶。你還要朕放了他們?”


    易無風的話,無異是一把刀,將於緋詩好不容易縫合好的傷口,瞬間劃開,疼的於緋詩就要落下淚來。本想說出真相,又思及當年的事情,於緋詩看了看一旁的慕婉還有點紅。欲出口的話,生生壓了回去,轉頭跟慕婉還有點紅道,


    “點紅,你帶王妃先回芳華宮中歇著,這會兒玉陽王該下朝了,等會兒找不到王妃會著急的。”


    明白於緋詩的意思,點紅跟慕婉也沒有多留,告禮後,就相繼離開了禦書房。


    等的慕婉跟點紅走後,於緋詩才是看著易無風,一字一句的開口,


    “陛下,他是你的仇人,所以他殺的是你的兒子。”


    “你到底想說什麽?”於緋詩的話,讓易無風的眸色徹底冷漠下來,冷冷的啟了啟唇,易無風斜睨著於緋詩。


    “我想說什麽?”忍不住的,於緋詩的淚水跟悲愴一同落下,


    “我想說,當年你們之間的恩怨,為什麽要讓讓我的兒子來還。是你們母子對不起肖貴妃跟易無軒,可為什麽這罪孽要讓我的兒子來背。是,他們是幫凶,但是你別忘,主謀是你後宮裏的麗妃娘娘,還有對中原大地虎視眈眈的蠻國。”


    “詩兒。”被於緋詩點中心事,易無風的語氣軟和下來,伸手又去扶於緋詩,


    “你相信我,兒子的仇,我一定會報的。你隻管好好養好身子便是,那些事情,你就別多理會了。”


    “我做不到。”想都不想,於緋詩就揮開易無風伸過來的手,


    “我一閉上眼,我就想起他出生時的模樣,那樣的小,那樣的一動不動。本來,他不該這樣的,不應該。如果你真先為兒子報仇,你就應該將宣無亦還雲箴放了。蠻國不是想利用你跟鄭家的爭端,引起中原大亂麽。你為何不能用他們的爭端,來鞏固你的江山?”


    “這些,朕自有考量。”見的於緋詩涉及到政事,易無風的口吻又恢複皇帝的高高在上,回複著於緋詩。


    無視著易無風的高高在上,於緋詩繼續開口,


    “但是陛下,你別忘了,宣無亦是你的弟弟,他是你的親弟弟。他本該是這乾元王朝的惠王殿下,難道,你真要殺了他麽?”


    “朕……”於緋詩說的那些,易無風自然是清楚。他本意中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殺宣無亦,相反,他對宣無亦一直是有著虧欠的。


    “罷了。”在於緋詩的緊逼中,易無風退讓一步,擺了擺手,語氣都鬆軟下來,


    “就如你所願吧,朕放了他們便是。好了,你也起來吧,雖說已經入春,但是地上涼的很。你身子不好,仔細別加重了。”


    “多謝陛下。”得到易無風的同意,於緋詩才甘願的從地上站起來,給易無風福了福身。


    扶起於緋詩,易無風朝著門外喊了一聲,


    “玉喜……”


    “陛下。”聽見易無風喊玉公公,於緋詩急忙攔住他,


    “陛下是不是想讓玉公公去宣旨?不如,就讓臣妾去吧。”


    “不行,大牢煞氣極重,你怎麽能去那種地方呢。”


    “嗬嗬,煞氣,臣妾還有什麽是可怕的呢。”不理會易無風的反駁,於緋詩涼涼一句。最終,易無風還是拗不過於緋詩,答應下她的要求。


    不過,易無風是讓玉公公跟於緋詩一同去宣旨。


    在玉公公的陪同下,於緋詩去了大牢。見到宣無亦的時候,玉公公拿出聖旨,宣讀起來。


    聽完聖旨後,莫說是雲箴,連宣無亦也是一愣。完全弄不明白,易無風葫蘆裏頭賣的是什麽藥。正驚訝的時候,玉公公出聲催促起宣無亦,


    “惠王殿下,接旨吧。”是了,這道旨意並不是單單的將宣無亦無罪釋放,還有恢複了宣無亦惠王的身份。也就是說,從今以後,宣無亦不再是江湖殺手,還是乾元朝的惠王。


    對此,宣無亦是不能接受的。他的母親死了,他顛沛流離了二十餘年,他的骨子裏深藏著對易家皇朝的痛恨。盡管他擺脫不了身上的血脈,但是,他也不能接受易無風的封賞。所以,宣無亦像是沒有聽見玉公公的話一樣,久久沒有動作。


    玉公公有些急了,還想催促起來,被於緋詩攔了下來,


    “公公,你們先出去,讓本宮跟殿下談談。”


    “是,娘娘。”明白於緋詩的意思,玉公公順從的點了點頭,帶著雲箴還有一眾宮人退出大牢。


    待的玉公公一行人走遠之後,於緋詩才從不遠地方靠近過來,走到宣無亦的身邊,


    “怎麽,還恨麽?”


    不知道為何,這句話從於緋詩的嘴裏問出來,反讓宣無亦不知道該如何去作答。如果是別人問的這句話,宣無亦一定想到不想,直接回答,


    “恨,當然恨。”偏偏,問他的人是於緋詩,是他虧欠太多的於緋詩。這個恨字說出來,就像是嘲諷一樣。


    見的宣無亦不回答,於緋詩也不催促,而是自顧的輕嘲般的笑了笑,


    “其實若是我,我也恨。就像我恨你跟雲箴一樣,憑什麽你們的仇恨,要讓我的兒子還還。後來想想,那個孩子何止是我的,他還是易無風的。”


    “你……”於緋詩說的如此明白,宣無亦怎麽可能還聽不明白,當下,神色呆滯下來,低著頭,輕聲道,


    “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沒等的宣無亦話落,於緋詩反口又是一句,


    “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跟我說對不起。一句對不起,我兒子就能活過來麽,一句對不起,你娘就能活過來麽?”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於緋詩是如此的口齒伶俐,一時間,宣無亦被於緋詩逼迫的根本回不過話來。隻能呆呆的看著於緋詩,一言不發。


    然後,又聽的於緋詩道,


    “其實,都是報應,你看易無風害的你顛沛流離。而他的第一個兒子,又因為你死了。一命還一命,一苦還一苦。我兒子償還你娘的命,我的苦,來還你的苦,夠不夠?”


    “夠。”心中如若針紮一樣的疼,宣無亦壓低著聲音,應一句。


    “既然夠了,那就接下惠王的位置吧。這本就是屬於你的。”聽的宣無亦的點頭後,於緋詩兜兜轉轉,將來意說的明白。


    轉了半天,宣無亦總算明白,於緋詩不過是兜著彎子給易無風當說客的。偏生的,自己勸於緋詩太多,沒有拒絕的理由。就算是借口都沒有,隻能點頭應允下來,


    “好,替我多謝陛下恩典。”


    “你不必謝他,這是他欠你的。”沒有人比於緋詩更了解宣無亦心中的痛。當初肖貴妃臨死時,托付給於緋詩的事情,於緋詩一句也沒有忘記。還有當初在冷宮的時候,那場火讓肖貴妃斯歇底裏的絕望,讓於緋詩怎麽也忘不了。所以,她搖了搖頭。


    既然事情已經辦妥,於緋詩不再多留,簡單的跟宣無亦說了一句,算是提醒著,


    “惠王府不日便可建好,到時候你可以入主惠王府。到底是一品親王,不會委屈你的。”


    “好。”宣無亦著實想不出自己該回什麽,隻能點著頭。


    而後,於緋詩似乎是想起什麽,繼而開口道,


    “隻是,我倒是還有一事想請惠王爺還有雲箴姑娘幫忙,還希望王爺能行個方便。”


    “你盡管開口,隻要我能做到。”都不等於緋詩說是什麽事,宣無亦先是應允下來。


    “放心吧,到時候會跟你說的。”沒有直接跟宣無亦說個明白,於緋詩敷衍一句,啟步走出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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