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入了春,偏生的春風拂來,冷凜之勢逼麵而過,讓人生生的打下一個寒顫。


    北方的城池,連風都是冷的。刻骨透心,抓著觸感最後的意思顫動,落著飄揚的白雪,一望無際的白。這樣的天氣,往往很適合陰謀的滋生。因為,越是幹淨的白,越能掩蓋算計的黑。


    隻是,爾虞我詐之間,到底是誰算計了誰,隻能托付於凜凜寒風,不為人知。


    濂北關後,羌蕪城中,高聳入雲的城池,像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屹立在北方八府的邊緣,守衛著乾元王朝北方的最後一道防線。就在堅固的城牆之上,幾道昂然挺立的身影,風度翩翩的站在城牆之上。


    雪色的餘暉當中,映的站在城牆上幾人的麵容,莫不是棱角分明,雋秀異常。


    其中,穿著一身玄色鑲著金色邊角衣袍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鄭國公的長子,鄭皓然。而跟在鄭皓然身邊,做的侍衛打扮的男子,正是蠻國太子都敏。


    隨著鄭皓然的腳步,都敏站立在羌蕪城的城牆之上,俯瞰著北方八府的壯麗風光,心神不禁為之折服。忽爾半眯起眉眼,越過城牆,再往北邊望去。邊際一片荒蕪蒼涼恍若荒原之境的地方,邊是他的蠻國。


    想起中原的富奢,都敏心中,忍不住生出荒涼來。


    “如何,站在這羌蕪之頂,可將北方的大好河山盡收在眼底呢!”許是被眼前的景色所惑,鄭皓然忍不住出聲,言語間盡是滿滿的自豪。而後,似是想起鄭國公交代的事情,壓下心底的那一抹優越,轉頭看著都敏,指了指前麵高聳的關卡,繼續開口道,


    “公子請看那邊,那便是濂北關,北部第一關。隻要過了濂北關,拿下這羌蕪城,那整個中原可都是……”


    “噓,公子慎言。”沒等的鄭皓然把話說完,都敏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黑沉沉的一對眸子,眼光忽明忽暗的,明明滅滅中讓人根本看不清他心底的真正意圖。因為此時依舊處在乾元朝的地界,兩人皆是以公子相稱,為免惹出多餘的事端來。


    當下鄭皓然亦是明白都敏的意思,立即住口,不再多言。


    在仔細勘察過地形之後,鄭皓然帶著都敏回到鄭家在羌蕪城的別院中。派人嚴密的把守著,鄭皓然將都敏領入廳中暗閣,請的都敏落座,鄭皓然才是開口,


    “羌蕪城的地勢殿下也是知道,經過今日的巡視,想來殿下對於羌蕪城的情勢更加的清楚。不知殿下可有何打算?”如今四下已無人,顧及著都敏的身份,鄭皓然故而喚的他殿下。


    都敏沒有反駁,默然的點下頭,抬眸回望過鄭皓然,


    “這中原上下,鄭國公要比都敏清楚的多,所以,不知道鄭國公有何建議?”這些日子來的相處,都敏將鄭皓然的個性可謂是摸的清楚,知道鄭皓然的個性急功近利,難成大事。但畢竟要顧忌著鄭國公,都敏特意將話說的圓滑一些。


    這些隱晦恭維鄭國公的話,聽到鄭皓然的耳中,還真是極為受用,立刻就張口道,


    “家父的意思是,殿下可跟你朝中將軍聯係,將大軍遣至濂北關關口。到時候我會以探查敵情為名目,派出親兵前去接應你們,然後以迎鄭家親兵回城為目的,給你們打開濂北關的大門。接著,裏應外合,一舉拿下羌蕪城。”


    “這個計謀當真是妙。”聽完鄭皓然所言,都敏都忍不住讚賞出聲。轉念想過之後,都敏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隻是,讓我蠻國大軍入城,若是被別人來個甕中捉鱉,該如何是好?”


    聽的都敏問出這一句,鄭皓然的心猛的輕顫一下。好在他在來之前,鄭國公就已經有所交代,於是,鄭皓然答曰,


    “殿下若是不放心,在下可陪在殿下身邊。如此一來,若真出了什麽事情,在下還被殿下握在手中。不管怎麽說,我總歸是鄭國公的長子,那些人還是要賣我父親幾分薄麵的。”


    “那,就多謝公子了。”茲事體大,都敏沒有想過要推辭鄭皓然的請求,即刻應允下來。


    事不宜遲,兩人紛紛著手辦起計劃中的事情來。


    跟北方督師指揮使又是羌蕪城都督閔良辰說過之後,鄭皓然果然派了自己的幾千親兵出了城。緊隨在鄭家的親兵之後,都敏修書一封,讓蠻國的大軍在濂北關外的山穀中,跟鄭家的親兵接頭。


    然後,跟鄭家的親兵匯合一處的蠻國將士,一同來到濂北關外。


    真如鄭皓然還有都敏想的那樣,濂北關的守將以為是回城的鄭家親兵,如願的打開濂北關的大門,將蠻國的士兵放入關。在蠻國的兵士入關之後,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據了濂北關,將後續的部隊全部放入關來。


    等的大部隊全部匯合之後,大軍一路北上,逼入羌蕪城中。


    打的閔良辰是措手不及。趁亂之中,鄭皓然帶著都敏,回到蠻國的大軍之中。而閔良辰為保存自己的實力,在抵抗不住的情況下,退出羌蕪城。


    就這樣,蠻國的大軍輕而易舉的占領了北方第一城,羌蕪城。


    都敏極其的歡喜,馬上就修書回去給蠻國的皇帝,告知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當晚,都敏還讓士兵在城中進行歡慶。


    就在這個時候,城門一下子全部被關上,烏壓壓的壓迫感直直逼著羌蕪城中的一眾蠻國將士。都敏正覺得不妥,抬眼往去,城樓之上,拿著弓箭的士兵們恍如從天上降下來的神兵,團團將羌蕪城中的蠻國兵士圍住。


    “怎麽會這樣?”驚的都敏連手中的酒杯都要握不住,跌落下來,灑了一地的酒水。


    抓緊時機,鄭皓然拔出腰間的長劍,橫在都敏的脖子間,反口鄙夷的大罵著,


    “無恥蠻夷,居然也敢肖想我朝國土,當真是無法無天。今日讓你們長長記性也好,省得你們往後都不知道誰是主誰是仆。”


    “你……”看著突然反戈的鄭皓然,都敏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來,木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原來,一切的一切,不過是鄭國公的請君入甕之計。利用皇後的事情,當作與都敏商談的契機,又將鄭皓然放到都敏的身邊,一是為了臥底,二是為了取得都敏的信任。好順利的將親兵混入到蠻國的大軍中,將蠻國大軍引入羌蕪城。


    看著眼前的情勢,都敏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


    偏生的,都敏還是不甘心。暗自提上一口氣,步伐往後褪去。鄭皓然一個眼低,竟讓都敏逃出自己的掌控。


    見的鄭皓然已經把握不住局勢,與弓箭手一同站在城樓上的閔良辰擺了擺手,直接下令,


    “放箭。”


    隻聽的“嗖嗖嗖”的聲音,密密麻麻的弓箭像是漫天飛下來的針一樣,穿透蠻國士兵的身體,頓時屍橫遍野。偌大的羌蕪城,倒下屍體一片。


    “鄭皓然,我饒不了你。”看著一旁連連倒下的兵士,滿滿的恨意聚集在都敏的心頭。拿起長劍,劈開朝著自己飛來的弓箭之後,都敏近身纏上鄭皓然,絲毫不讓鄭皓然有機會全身而退。


    等到蠻國的士兵被射殺的差不多,閔良辰才下令停止放箭,拿劍一同跳下城樓。跟鄭皓然一同迎戰都敏。蠻國人的身形要比中原人高大一些,鄭皓然還以為都敏的招式不過靠蠻力取勝,沒有想到,都敏的劍術要比想象中的好。


    閃著銀光的長劍,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遊走出華麗的劍花,劍氣一圈圈的蕩開,圍繞在閔良辰跟鄭皓然的身邊,使得他們躲避的極為吃力。


    幾乎是要使出全力,閔良辰輕身一躍而起,劍氣劈麵之下,直取都敏的麵門。


    都敏踮起腳尖,運勁往後褪去,用劍格開閔良辰的攻勢。猛然間,一個反轉,閔良辰躍身跳起。鄭皓然一下子衝出來,大喊一聲,


    “閔將軍,我來幫你。”話音未落,一柄長劍沒入鄭皓然的胸膛,鮮血順著劍端,一滴一滴的流淌下來。將地上染成一灘濃稠的紅,難以置信的看著沒入自己胸膛的長劍,鄭皓然來不及開口說一句話,就倒在地上。


    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一切,死不瞑目,


    “你,你,你……”終究是沒能將嘴裏剩餘的話講完。


    別說是鄭皓然,連劍柄握在自己手中的都敏,都沒有弄明白眼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看著自己的長劍,想著剛剛的一幕,久久都不能回過神來。


    自己本想攻擊的是閔良辰,被閔良辰一下閃過去,跳到自己的身後。鄭皓然衝了出來,自己本能的出招,鄭皓然亦是習武出身,根本不可能如此的沒有反抗之力,就被自己一劍刺中。除非……


    都沒等的都敏將事情給想明白,忽爾覺得身上一陣發麻,手中的長劍脫落在地,人也站不穩的半蹲在地上,轉頭看著身後的閔良辰,


    “是你!”


    沒有直麵的回答都敏的話,閔良辰將手中長劍擱到都敏的脖子上,


    “蠻國太子殺害了鄭公子,我們要為鄭公子報仇!”盡管臉上做出憤慨的神情,但是閔良辰的眸子中卻是一片淡定自若的冷靜,冷靜到讓都敏看不到他的殺意。


    倒是在他撩撥之下,本是鄭家的親兵變的激憤不已,一個個怒吼著,


    “殺了他,為公子報仇。”畢竟,這些親兵都是跟著鄭國公出神入死的人,對鄭家要比對皇帝還忠誠。如今鄭國公的長子死在都敏手中,讓他們如何能不恨。


    又在這時,一門前守將模樣打扮的人匆匆忙忙走過來,跪在閔良辰跟前,


    “將軍,不好了,蠻國的另外一支軍隊殺過來了。”


    聽聞此言,閔良辰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是無比的鎮定,點住都敏的穴道後,將都敏拉起來,對著身後那群鄭家的親兵們道,


    “蠻國人殺了鄭公子,如今他們的大軍又要來犯。將士們,不管是為了保護國土,還是為了幫鄭公子報仇,我們都要將他們趕出濂北關。”


    “將他們趕出濂北關。”本就是處於憤怒之下的士兵們聽到閔良辰的話,又一次激動起來,呐喊著。


    趁著這樣的軍心,閔良辰偷偷的將都敏打暈,交給親信,帶著鄭家的親兵們去抵抗前來支援都敏的蠻國大軍。


    就在兩軍交戰的時候,都敏已經被偷偷的送會京城。


    而打到最後,蠻國的大軍跟鄭家的親兵,皆是落的兩敗俱傷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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