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皇後是身影越走越遠,易無風眼中的墨色若暈染開一樣,抹盡他的眸子。


    深沉入夜。削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後,易無風從口中喊出,


    “鐵眼。”


    一直躲在暗處,恍如易無風的影子一般的鐵眼,聽到召喚後無聲無息的走到易無風的跟前來。默然的跪下身子,請示著,


    “屬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盯著皇後遠去的眸光遲遲沒有收回來,易無風的視線恍若看著門外的朗朗天光,又似乎不是。等的鐵眼的餘音落盡許久,才是開口答著,


    “查一個,一劍封喉宣無亦。”


    “是。”領命後,鐵眼簡略的回應一個“是”,當即退出禦書房。


    待的雲隱天光一點一點的散去,夜幕的沉重再次充斥滿天際瀚海,天邊的圓月稀薄成了月牙。命手下的暗衛探回消息的鐵眼,總算可以回到易無風的書房中複命而來。


    沒有絲毫的隱瞞,鐵眼的臉上帶著得知真相後的惶恐跟驚慌,跪在易無風的跟前,鐵眼的眸色裏湧著隱晦的不安,


    “回稟陛下,據探子所報,江湖殺手一劍封喉師從清晏子。據說,隻要能開出價格,就沒有他殺不了的人。”


    “說重點。”感覺到鐵眼的驚慌還有隱瞞,易無風的眼底浮閃起些許不滿。


    “是。”遭易無風一喝,鐵眼低下頭去,


    “宣無亦有一奶娘,已經過世。但是屬下查到,宣無亦的奶娘乃是肖貴妃身前的貼身宮女,顧氏。”


    “肖貴妃。”聽的鐵眼提及自己父親後宮的故人,易無風亦是一愣,


    “難道是他?”


    已然明白易無風心中的猜測,鐵眼不敢貿然的點破,自顧的道,


    “還有便是,宣無亦此時正落腳在城東的別院裏頭。但是那別院的主子,正是潛入京都的蠻國太子,都敏。”


    “嘖嘖。”宣無亦跟都敏攪合在一起,易無風的顏色驀然就暗沉下去。此等事情,說起來亦是可大可小。如果往深處想去,有可能便是改朝換代的事情。頓時也容不得易無風不小心,斂下眸色之後,易無風不再看鐵眼,而是埋頭寫下一封書信。


    折好後,扔給鐵眼,吩咐道,


    “拿去給良鑰。”


    “是。”低低應下一聲,鐵眼領命退下。


    看著窗外濃重的夜色,易無風的心思瞬間變的起浮不定起來。皇宮的舊事,牽扯著太多的人,當場的那場大火。成就了很多人,也迫害了很多的人。


    比如,肖貴妃那個葬身火海的皇子;再比如,易無鳶。


    因為那場大火,易無風搖身一變成了太子,而易無鳶卻是因是縱火的凶手,被關押在雲山多年。


    而如今,他的回來,是報複麽。


    易無風不知道,但是不得不防。想起宣無亦跟於緋詩之間的關係,易無風心中就越發的煩亂。


    然而,這樣的夜晚,煩亂的又何止易無風一個人。


    借著淒迷的夜色,古二偷偷的從別院中溜出,騎著快馬,往西山狩獵場的方向奔去。


    因為易無風的偷偷離開,西山狩獵場的守衛減弱不少,但是依然有許皖年跟良鑰坐鎮著。古二不敢掉以輕心,將馬匹綁在離的極遠的林子裏。施展著輕功,偷偷的找到麗妃的營帳,悄無聲息的潛入麗妃的營帳內。


    苦等易無風不得,受到阻攔後麗妃氣惱的回到寢帳中,憤憤的將一寢帳的宮女全都遣散下去,麗妃坐在梳妝台前,生著悶氣。明明易無風已經答應自己,說陪自己在西山多呆幾日,但是那晚之後,易無風就一直不見人影。


    每次麗妃去易無風營帳中找人的時候,都被宮人攔著。說是易無風跟良鑰還有許皖年在商議政事,任何人不得入內,可是就連晚上,易無風也歇在營帳。


    本想借著西山之行,博得易無風的寵愛,若是能夠借此懷上龍子,那是最好不過。眼下卻是連易無風的麵都見不著,讓麗妃如何的不生氣。


    怒氣之下,麗妃“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木梳折成兩斷。


    “嘖嘖,公主是生誰的氣呢,屬下去殺了他。”躲在畫屏之後,古二已經將麗妃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知道麗妃在生氣後,也不顧及,徑直就從畫屏後走了出來。


    看到古二的時候,麗妃徑直嚇了一跳,


    “你怎麽來了,不要命了麽?”


    對於麗妃的擔憂,古二可沒有當成一回事兒,反而是問起麗妃生氣的事情來,


    “世間能要屬下的命的人,少之又少,公主不必擔心。但是公主,誰讓您受委屈,跟屬下說,屬下幫您報仇。”


    “得了吧。”盡管古二安慰著自己,麗妃的臉色還是露黯色來,輕輕的啟了啟唇,吐出一句傷感之言,


    “能讓我受委屈的人,豈是你能動的了的,哎,罷了。”


    “如此說來,是乾元朝的這位皇帝讓公主您傷心了?”不用麗妃說的太明白,古二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也不給麗妃留著麵子,直接點破麗妃的心思。


    痛處被點破,麗妃也不惱,反而自怨自艾的道,


    “是又如何,我們兩個這樣的身份,本就該是這樣的相處。隻是他既然答應本宮說陪本宮在此多留幾日,卻是不見本宮。本宮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是何意了如今。”


    “公主說,他已經幾日沒有見過公主了?”從麗妃的話裏聽出端倪來,古二問道。


    隻見的麗妃搖了搖頭,


    “是本宮幾日沒有看到他了。”


    “原來如此。”古二明白過來。


    “什麽意思。”麗妃卻是不明白古二話裏的意思,揪著古二的話,問起,


    “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有故意吊麗妃的胃口,古二雙手抱拳,躬身上前來,恭恭敬敬的跟麗妃道,


    “回稟公主殿下,您的皇帝陛下,隻怕此時已經不在此地了。”


    “你說什麽?”根本不敢相信古二的話,麗妃提高音色,詢問著,


    “怎麽可能?”


    “噓。”生怕麗妃的高音引來巡察的侍衛,古二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小聲的道,


    “殿下,隻怕您被騙了。”


    “怎麽可能?”古二的話很好的刺激了麗妃,也顧不得會不會驚動侍衛,麗妃嘶吼一聲。果然,門外的宮女也被麗妃是聲音嚇著了,忙忙靠近過來,貼著門簾子詢問著,


    “娘娘,您可還安好?”


    宮女的話,讓麗妃稍稍拉回一些理智,示意古二不要說話,麗妃平穩下聲色,回應著宮女,


    “本宮沒事,你們下去吧。”


    “是。”聽的麗妃說沒事,宮女不好再多問,應話後規矩的退了下去。


    已然從麗妃的口中確定下來,古二跟麗妃再囑咐一句,


    “殿下,那皇帝確實是回宮了。是太子讓屬下來告訴您的,您自己保重吧。”說完,古二也不等著麗妃回應,就從窗子處,跳出營帳。


    滿滿的疑惑凝聚在麗妃的心頭,偏偏古二又走了,麗妃滿心的疑惑根本無人解答。好不容易在滿心的疑惑中睡下後,天又已經亮了。


    無心再歇著,麗妃起身來梳妝。


    尋思著古二的話,麗妃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探個明白出來。遂爾帶上雅珠等人,往易無風的營帳走去。


    如前幾日的情形一樣,營帳外頭的侍衛攔住了麗妃的腳步,


    “娘娘請留步,陛下在與玉陽王爺還有右相在商議著正事,任何人不得覲見。”


    “放肆。”今日不再選擇退讓,麗妃怒喝一聲,瞪著侍衛,硬是上前一步。


    不敢碰觸到麗妃,但是又不能讓麗妃過去。侍衛隻能攔在麗妃的跟前,在她逼迫下,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去。


    “讓開。”擋在門口的時候,麗妃盯著侍衛,冷冷的低吼一聲。


    早先就接到易無風的命令,侍衛哪裏敢讓開,隻能咬著唇,麵不改色的攔在麗妃跟前。


    “你們都反了不成,居然敢攔著本宮。”麗妃是真的怒極了,抬手就往侍衛臉上甩過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頓時在四周響起,侍衛的臉上立馬出現一道五指的印痕。


    不敢喊疼,也不敢讓開,侍衛依舊巋然如山的擋在麗妃的身前。


    看著侍衛就是不讓開,麗妃無措之下,將侍衛腰間的長劍拔了出來,橫在侍衛的脖子上。嚇的雅珠等人皆是呆愕了眉眼,趕忙上去勸著麗妃,


    “娘娘,娘娘,不可。”


    “你讓不讓開。”沒有被雅珠等人勸動,麗妃持劍逼問著侍衛。


    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侍衛木然的站在原地。


    麗妃心中一狠,真的要拿劍朝侍衛劈去,忽然被一道力道震開,逼的麗妃連連往後邊退了幾步。待的麗妃站穩腳步後,方是看清來人,是良鑰。


    良鑰乃是一品的親王,自然不會懼怕麗妃,雙手負在身後,冷眼的看著麗妃。眼神中吟弄著低低的嘲諷,


    “嘖嘖,娘娘胡鬧夠了麽,如果鬧夠了,就會寢帳歇著吧。”


    當然知道良鑰是於緋詩的姐夫,麗妃可不買良鑰的帳,深吸過一口氣後,昂首挺胸的逼視在良鑰跟前。用著篤定到不容置疑的口吻與良鑰道,


    “無論如何,今天不見到皇上,本宮是不會離開的。”


    “是麽。”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良鑰輕輕的嘲諷一句。又宛如好心,提醒過麗妃一句,


    “隻怕娘娘要失望了,因為皇上此時根本就不在這兒了。”


    “你說什麽?”沒有想到古二所言,居然是真的,麗妃的臉色瞬間變的花白。


    “嗯哼。”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良鑰繼續開口,


    “皇貴妃在太廟遇刺,陛下擔心,已經先行回宮去了。”


    “什麽!”良鑰接下來的話,更是像一把淬毒的刀子,一下子捅入麗妃的心窩子。看著良鑰的眼色,都變的惡毒起來,


    “多謝王爺相告,本宮告辭。”知道真相後,麗妃沒有再多留,自顧退步返回寢帳中。


    等的麗妃走遠,許皖年才是從營帳裏頭出來,走到良鑰身後,涼涼的開口,


    “你這又是何必呢,把她惹的。”


    “我可是奉旨行事。”故作無辜的攤了攤手,良鑰輕輕的應著許皖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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