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四方亭,顧名思義座壓四方,涼亭頂端勾起四處簷角,分指東南西北。簷角四處分別懸掛著七彩琉璃壁雕刻的宮燈,燈內燭火光線穿過七彩琉璃壁,仿佛鍍上一層斑斕的色彩。


    從四方亭頂端折射下來,瀲灩著一層波光粼粼的旖旎。


    四周的紗帳微微浮漾在瀲灩的燈火裏,映著於緋詩攏在燈光裏的麵容,明明暗暗,連影子都顯得妖嬈。


    易無風沒有說話,隻是自顧的喝酒。於緋詩也沒有說話,抿過一杯小酒後,開始夾著菜送到口裏。偶爾,也會給易無風夾下菜。大大方方的得體端莊,絲毫不見當初的女兒家的嬌羞小氣,畏畏縮縮。


    原來,一年的時間裏,每個人都在不停的變著。


    許是終於忍受不住這樣沉默的氣氛,放下手中的酒杯,盯著於緋詩的麵容,易無風率先出聲,


    “詩兒?”


    聽慣了易無風故作溫柔的“愛妃”,一聲“詩兒”可讓於緋詩驚嚇不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鎮定下來,抬起頭,望著易無風,


    “陛下可是有何吩咐?”忘不掉,當初易無風也是用著這樣溫柔的神色,將自己冷了多年的心暖起。最後驀然回首,自己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不敢再奢望眼前天子的柔情,於緋詩不動聲色的在自己心裏築起高高的牆。不允許別人進來,更不允許自己出去。


    知道於緋詩一直防備著自己,落寞綴在易無風的眼底,一閃一閃的亮成天邊最璀璨的星辰。想說什麽,終究還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沉默之中,兩人都不再出聲。


    相對無言的一頓飯,吃的兩人都各懷心事。


    不過,消息傳出來,傳入玉宸宮裏的時候,可是變了一番模樣。


    “你說什麽,皇上昨晚跟於妃一起共進的晚膳,還是在玉波瀲宸?”仔細的聽著柳言的回稟,柳煙兒秀氣的眉幾欲擰成兩座山峰。匯聚的都是她滿滿的不滿,以及嫉妒,


    “又是她,她哪來那麽多的好運氣。這麽看來,皇上是知道她就是玉簫的主人了,皇上要找的那個就是她?”


    “回娘娘,是的。”盡管柳煙兒此時火冒三丈,頂著柳煙兒的層層怒焰,柳言還是如實的回答。


    當下,柳煙兒的怒氣燒成燎原的大火,一把將案上的茶盞全部掃落。叮啷的聲音響起,天青色的地磚上散落著零零散散的破碎瓷片,


    “她的運氣還真是好,難不成,她這一輩子真這麽好運不成。”想著自己辛辛苦苦的謀劃的一切,到頭來還是無功而返,柳煙兒就怒不可截。


    “娘娘息怒!”事到如今,柳言無話可說,隻能勸慰著柳煙兒息怒。


    然而,這種時候,讓柳煙兒如何息怒。正要發作,東柯不冷不熱的聲音竄入進來,攔在柳煙兒發作之前,先是出聲,


    “皇上是怎麽知道的?”


    知道東柯的身份非同小可,柳言沒有顧及,如實回答,


    “據說,是公主跟駙馬爺回宮看望太後,看見皇上拿著玉簫把玩。駙馬爺知道玉簫與於妃的淵源,然後告訴皇上的。”


    “原來如此。”東柯恍然大悟。


    柳煙兒雖也是明白,心中不快依舊難忍,


    “他們擺明就是故意的。”


    不理會柳煙兒言語裏的酸澀之意,東柯微微挑眉,輕悠呼出一句,


    “不管他們是不是故意,如今於妃得寵,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那我們該如何?”當然知道東柯說的是事實,柳煙兒頗為不甘的問著。


    “靜觀其變。”東柯淡然的答。


    “哦。”難掩著落寞的神色,柳煙兒黯然的應下一個“哦”字。可惜,到了第二日的時候,柳煙兒還是按耐不住,沒有聽從東柯的進言,靜觀其變。


    而是主動出擊,讓柳言去給易無風傳信,說自己病了,讓易無風前來看望。以往的時候,隻要柳煙兒用這一招易無風都會就範,柳煙兒相信,這一次易無風還是會來的。


    讓柳煙兒沒有想到的是,柳言帶回來的隻有易無風不鹹不淡的一句,


    “生病了就去宣太醫。”


    此言一出,寒涼的柳煙兒生生落下眼淚。立即氣不過,尋思著就要離開玉宸宮前往禦書房,親自求見易無風。被東柯攔截下來,


    “娘娘前腳才跟陛下說病了,這會兒若親自到陛下跟前去,陛下會如何作想?”


    輕言淡語飄落,將柳煙兒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


    知道東柯說的在理,柳煙兒坐回到軟榻上。耐下性子,詢問著東柯,


    “那你說,該如何?”


    似是對柳煙兒先前不聽自己所言的舉動生了不滿,東柯輕挑著娥眉,冷然的嘲諷柳煙兒一句,


    “娘娘不是胸有成竹麽,既然如此,又何必來詢問奴婢。”


    “你……”從來沒有被手下的丫鬟這樣嗆聲過,柳煙兒立刻氣結,長指指著東柯。偏生又吼不出什麽,誰讓是自己理虧在先。加上,東柯又是柳全送進宮來的人。柳煙兒一時間,被東柯嗆的都說不出話來。


    冷冷的晾了柳煙兒許久,東柯才繼續開口,


    “還是那句,靜觀其變。”


    壓下自己的性子,柳煙兒端起一旁案上的茶碗,飲下一口。這回,算是把東柯的話聽進去。


    就在這時,門口的方向聽的內侍一聲高喊,


    “音嬪娘娘到!”


    震的柳言挑起娥眉,


    “她來做什麽?”東柯與柳言也是不明所以,愕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三人互相詢問的目光中,音嬪窈窕的身影已經步入殿內。


    “臣妾給柳妃娘娘請安!”規規矩矩的給柳煙兒行一個萬福的禮,音嬪嬌聲出口。問候著柳煙兒。


    努力壓著先前的不快之氣,柳煙兒絲毫沒有在音嬪麵前露出聲色。唇角浮起笑意,打量過音嬪之後,讓音嬪起身,


    “妹妹不必多禮,請起。”


    “謝柳妃娘娘!”音嬪應聲起身,答。


    玉宸宮跟沉音宮向來不對頭,自知音嬪此番一來定無好事。柳煙兒想早早打發音嬪,索性直接開門見山的開口,


    “妹妹今日怎如此得閑,來本宮宮中。不知道妹妹可是有要事?”


    “瞧姐姐說的,妹妹不就是想姐姐了,所以來找姐姐聊聊天。”緊接著柳煙兒的話,音嬪笑盈盈的答,笑意雖真,也隻能浮在表麵。絲毫沒有漫入眼底,倒是見得她眼底浮現著深深的嘲弄,


    “再說了,不是聽說姐姐病了麽,所以妹妹特意來看望下姐姐。”


    “你……”音嬪此話一出,柳煙兒立刻明白她是為何而來。沒想到她的消息如此的靈通,柳言才回來沒多久,她就趕著上來給自己添堵。


    “姐姐也別惱,姐姐既然生病了,就該好好養著才是。”能知道柳煙兒裝病想博得易無風憐惜的消息,音嬪自然不是什麽好打發的人。一句兩句的好言關心,明裏暗裏的嘲諷著柳煙兒,


    “不過姐姐千萬別埋怨陛下,昨日臣妾去求見皇上的時候,聽說最近煩心的事兒多了去了。所以皇上才去芳華宮找於妃姐姐聽曲兒,冷落了娘娘,娘娘可千萬別往心裏頭去。氣壞自己,難過的,還是自己呢。”


    “你給本宮閉嘴。”麵對著音嬪的句句嘲諷,柳煙兒再也隱忍不住,怒罵出聲,


    “本宮不管如何,都輪不到你一個嬪來數落。如今得寵是於妃,又不是你,你蹦躂個什麽勁兒。皇上不也一樣瞧不上你。”


    對於柳煙兒的挖苦,音嬪沒有絲毫的難過,依然保持著滿臉的笑意,望著柳煙兒,


    “柳妃姐姐說的是,不過,於妃娘娘寬厚,她得寵自然是要比別的人得寵要好的多。”


    “你放肆。”怒到極處,柳煙兒揚手就是一巴掌,甩到音嬪臉上。“啪”的一聲,音嬪臉上立刻出現一道鮮明的巴掌印子,


    “讓你口無遮攔,胡說八道!”


    “你敢打我?”不管如何,音嬪也是堂堂路品的嬪位,萬萬沒有想到,柳煙兒居然敢跟自己動手。臉上火辣的疼痛,逼的音嬪直直落下淚來。


    “打你又如何?”盯著音嬪難以置信的眼神,柳煙兒不以為然的回答,


    “莫說打你,就算殺了你,本宮也無所顧忌。”


    “你……”算是吃了癟,音嬪不再與柳煙兒嗆聲。連跪安的禮都沒有下,直直跑出玉宸宮。


    頂著臉上的巴掌印子,音嬪跑到芳華宮中。


    沒有料到音嬪會來,看著不請自來的音嬪,於緋詩眼裏有著少許錯愕。特別是在看到音嬪臉上的印子後,更加覺得奇怪。待的懷袖扶著音嬪落座後,於緋詩看了眼懷袖,示意她奉茶。才是詢問起來,


    “妹妹的臉這是怎麽了?”


    “別說了,妹妹位卑人輕,少不得受些屈辱。”說著,想起剛剛在玉宸宮中受的屈辱,音嬪的眼淚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著。


    於緋詩急忙讓人把手絹遞過去,給音嬪擦淚。


    音嬪這將玉宸宮中的一切,簡略的說出口,


    “聽聞柳妃姐姐生病了,妹妹好心去看望她。沒想到,柳妃不問青紅皂白,抬手就是一巴掌。妹妹好生的委屈。”


    “原來是這樣。”看過眼前的音嬪一眼後,於緋詩頓時就明白過來。淺淺的拂過一抹輕笑,輕言勸慰起音嬪來,


    “妹妹也說,柳妃妹妹正在病中。許是心情煩悶,妹妹就別往心裏去了。”


    “是,姐姐說的是。”音嬪本想借著此機會到於緋詩處好好挑唆一番,讓於緋詩到易無風跟前好好數落柳煙兒。沒想到,得到於緋詩不溫不火的應答,一時間,心中好不氣悶。總覺得自己這一巴掌,挨的極其的不值得。


    奈何,心中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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