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瀲灩的春日,夜裏不見星辰。漆黑如墨的夜色潑開寂靜,籠罩著整座宮闈。庭殿簷角掌開的風燈,在夜風的吹拂中搖搖晃晃的灑下朦朧的輝光,映著來來去去的侍衛的身影,隻聽的腳步聲非常整齊。


    華燈初上是時分,昭和公主大婚帶來的熱鬧已經退去,宮裏安靜的可以聽見蟲鳥微弱的嘶鳴聲。


    綻開的燭火,九枝鳳鳴宮燈齊齊點開在柳煙兒的宮裏。


    如花似玉的麵容,密布著與她容貌極為不服的猙獰。金色雕繡著煉化的地磚上,零零落落的散布著破碎的瓷器。明豔燭光火焰中,烏壓壓的跪著一臉惶然的宮女內侍。


    壓抑籠罩在玉宸宮的裏裏外外。


    柳煙兒冷著一張臉,放在一旁木案上的手緊緊捏成一團,緊咬的牙關絲毫不差的顯示著咬牙切齒的憤恨,


    “廢了那麽大的勁兒,還是讓他們成了親。那顧琴沁也是個沒用的,留著她還有何用?”


    “娘娘息怒。”不似跪了一地的宮人般戰戰兢兢,盡管是跪在柳煙兒跟前,東柯的話語間不卑不亢的,絲毫不見卑微。


    “息怒?”東柯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反而更加挑起柳煙兒的怒氣。幾乎怒瞪著東柯,柳煙兒擰著柳眉,橫過一絲冷意,


    “你讓本宮如何息怒,如今許皖年跟昭和公主成了親,於妃那賤人是如虎添翼。一個玉陽王已經是讓她有恃無恐,如今又加上一個許皖年還有昭和公主。日後本宮想扳倒她,豈不是難上加難。”


    “那倒是未必。”對於柳煙兒的話不以為然,東柯輕飄飄的應答著柳煙兒所言。


    拿捏著東柯話裏的不以為意,柳煙兒越發的氣不打一處來,


    “未必未必,當初許皖年跟昭和公主之事你也說未必,結果如何?皇上差點拿大半個天下來給昭和公主做陪嫁,太後那邊更是不用說。”


    自知眼下柳煙兒的怒氣是勸不下去,東柯闔了闔眼眸,複睜開時。是一片不見波瀾的清明,


    “娘娘息怒。”她說,就此一句,再無多言。


    “息怒息怒,你除了讓本宮息怒,還能如何?”聽著不痛不癢的勸言,柳煙兒煩躁不已。霍的站立起身,怒斥東柯一聲。


    臨著柳煙兒的怒氣,駭的跪了一地的宮人急忙磕頭下地,出聲勸解,


    “娘娘息怒!”


    “滾滾滾,都給本宮滾出去。”到底是年紀尚輕,終究是沉不住氣。見的自己幾次三番的都拜在於緋詩手裏,柳煙兒近段來修煉的耐性在許皖年跟易無鳶婚禮那日,如數破功。怒吼著,將一屋子的宮人全部退散下去。


    沒有再多做勸言,東柯不言不語的跟宮人們一起,退出宮門。


    空蕩蕩下來的大殿,隻剩的柳煙兒一人,在胡亂的砸著宮裏的茶盞,發泄自己內心的不滿還有不甘。


    “嘖嘖,這是哪個不長眼的,讓我們柳妃娘娘生氣了。告訴下官,讓下官去好好的懲治他。”慵懶中噙著輕笑的男音,跟在茶盞落地的脆響之後。在偌大的宮殿中飄起,飄入柳煙兒的耳裏。


    撩起柳煙兒更大的不悅,氣惱的瞪起眉眼,抬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瞪去。正要開罵,入目的那道頎長的人影讓她眉目一怔,呼出聲,


    “哥哥,你怎麽來了?”


    來人朗朗的一笑,邁開大步,避開滿地的脆瓷片,走到柳煙兒跟前。在柳煙兒軟榻下方的位置上,欣然落座,笑著答,


    “我若不來,這玉宸宮還不得給你拆了。”


    柳全的到來,並沒有完全的拂去柳煙兒滿心的怒氣。稍稍有些收斂著自己的情緒,在自家兄長麵前,柳煙兒露出委屈,


    “哥哥,你也取笑我。你都不知道,如今許皖年跟昭和公主成了婚,皇上還親自陪於妃去觀禮。如今於妃的身價更是水漲船高了,往後指不定就越過了我去。”


    “瞎說什麽呢。”瞅著柳煙兒傷心的模樣,柳全不免有些心疼。斂去言語間的輕挑,溫柔安慰著她,


    “她再怎麽尊貴,也尊貴不過你,你可是柳家的女兒。”


    “可是,可是她有太後。太後對昭和公主的恩寵,你不是不知道。”想起好幾次,自己因為昭和公主之事被太後訓斥,柳煙兒就心有餘悸。清楚的知道太後不待見自己,想起自己往後的日子,柳煙兒不免淚意盈眶。


    瞧著柳煙兒眼前的模樣,柳全的心更是軟了一江的春水,


    “沒事沒事,不是還有哥哥們,煙兒乖,不怕。”


    “哥哥,你說我們該怎麽辦呀?”


    “哥哥自有辦法。”走近幾步,柳全上前去,將柳煙兒輕輕的擁入懷裏。


    “哥哥你真是沒用,當初你不是說許皖年跟易無鳶的事情定然成不了麽。還有那個顧琴沁,真是太沒用了。”想起當日柳全給自己的承諾,又想起如今的反差。柳煙兒不禁數落起柳全。


    柳全也不惱,保持溫柔的聲色,安慰著柳煙兒,


    “是哥哥失算了,往後,定不會讓煙兒再失望的。”


    而後,又安慰許久,柳全總算將柳煙兒安慰下來。


    瞅著眼下夜色已深,即將到宮禁的時分,柳全畢竟是外戚,又是男兒身。是不能留在宮中過夜的,怕途中會生出什麽事端來,柳煙兒命東柯送柳全出宮。


    東柯領命後,提著暈黃色的燈籠,在柳全跟前領著路。東柯本就是柳全安排在柳煙兒身邊保護柳煙兒的棋子,這些日子來宮中發生的事情都太過出乎柳全的意料。於是,柳全一邊走著,一邊問著宮中的情況,


    “公主的事情,是太後的主意?”


    沒有停下的腳步,東柯恭謹的給柳全作答,


    “回公子,真實的情況奴婢不甚清楚。倒是聽說,太後許皖年拒絕迎娶公主後,命令將許皖年杖斃,後來公主就一頭撞到梁柱上。後來,不知道怎麽的許皖年居然沒死,還把跟顧琴沁的婚事給作罷了。”


    “嗬嗬。”柳全深以為然的淺笑出聲,


    “你答的還真是滴水不漏,太後是誰,那是公主的親娘。又怎可能真的殺了許皖年,顧琴沁是真的蠢,居然被蒙混過去。那位於妃娘娘也是不簡單呀,身居內宮,對宮外的事情可是了如指掌。”


    接下來,東柯沒有再給柳全作答。柳全正覺得詫異,投給東柯一個不解的眼色。東柯別了別眼神,柳全朝前方望去。幾盞領路的宮燈,看著就像是嬪妃的儀仗。


    隨著燈火的越靠越近,東柯領著柳全退到一旁。


    還真是巧了,來人居然是從宮外回來的於緋詩一行。


    見是芳華宮的儀仗,東柯站在柳全身前,率先跪拜下去,


    “奴婢給於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亦是知道跟前乃是於緋詩的儀仗,柳全雙手抱拳,屈身跪下拜禮,


    “微臣柳全,見過於妃娘娘!”


    似是聽到柳全的聲音,於緋詩當然知道柳全的身份,不好置之不理。於緋詩在點紅跟懷袖的攙扶下,走下軟轎,輕微啟聲,


    “東柯姑娘不必多禮,柳大人請起。”


    “謝娘娘。”兩人齊聲答。


    於緋詩自然是知道深宮的規矩,看到深夜還在此的柳全,於緋詩心中難免詫異。在昏暗的燈光中瞅了柳全一眼,好心的提醒著,


    “宮禁時間即近,將軍還是請吧。”


    柳全當然知道宮禁時間將到,但在見到於緋詩之前,心中忽然就來了興致。不以為意的開口,


    “有勞娘娘費心了,微臣還得恭喜娘娘呢。如今許大人跟昭和公主喜結連理,對娘娘而言,更加是如虎添翼。也難怪在許大人跟昭和公主的婚事上,娘娘是不留餘力呢。”


    聽出柳全言語間的嘲諷,於緋詩臉上稍稍顯出不悅之色。礙著燈光的昏暗,看的不是很分明。


    忽爾轉念一想,柳全乃是柳妃柳煙兒的哥哥,看到許皖年跟易無鳶結親。在攀上自己的關係,自然心中是不喜的,漸漸就釋懷過來,笑著答,


    “將軍多慮了,有情人終成眷屬,亦是美事一樁。將軍覺得呢?”


    麵臨於緋詩的退讓,柳全卻是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繼續開口,


    “那是,如今娘娘有著玉陽王還有駙馬爺的保駕護航,在宮裏頭,想來是無所畏懼了。隻怕是那個位置,娘娘都指日可待。”


    “將軍。”尋常說些玩笑話倒是無傷大雅,眼下柳全說出這些個大逆不道的話來,於緋詩可是不敢恭維。立刻就冷下聲色,斥著,


    “本宮不過小小妃嬪,若說尊貴著實的比不過柳妃娘娘。若說那個位置,隻怕柳妃娘娘比臣妾更有機會染指。再說了,本宮不是柳妃娘娘,無權無勢,也無才無德。不過想安然度日罷了,將軍又何苦咄咄逼人。”


    “下官失言。”柳全是什麽人,能夠官拜鎮南將軍,自然早已練就一身爐火純青的官場之術。豈有聽不出於緋詩言語中的怒意,當下就話鋒一轉,認下錯,


    “既然天色已晚,下官先行告退。下官宮主娘娘萬福!”


    “大人慢走。”回著柳全的虛言,於緋詩壓著音色,答著。


    分別後,兩人紛紛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東柯對柳全的舉動極其的不解。忍不住出口詢問起來,


    “公子,你為何要與於妃娘娘起了爭端,如此以來,豈不是?”


    “你懂什麽。”雙手負到身後,柳全雲淡風輕的答,


    “你以為本將軍要跟她一個庶女卑躬屈膝麽,她也配。再說了,煙兒鬧出的這些,芳華宮跟玉宸宮已經勢如水火,本將軍是煙兒的哥哥,她又豈會不明白。”


    “所以公子你……”


    “嗯哼,本將軍就是要讓她害怕,讓她知道,不管是誰給她撐著腰,玉宸宮的背後站的是我柳家。是我鎮南將軍柳全,不是她一個卑賤的庶女可以抗爭的。”沒等的東柯把話接完,柳全再次開口,神色倨傲的模樣,顯露出世族子弟皆有的自負。


    “公子英明。”沒有反駁柳全的話,東柯緩緩低下頭。符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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